說老實話，從第壹次李之芹這個人物進入我的視角，我並沒有預想到宗璞先生給她預設了這樣壹個死的結局，而且是死在南逃的路上，眼看馬上就能達到自由之地，她卻等不了，挨不過，終於化為這離家萬裏的壹縷孤魂。她死前用盡力氣對嵋和瑋瑋說：妳們很好——很美。彼時，我正坐在教室裏上課，老師正在講《詩經》，並不很有意思，我只管低頭在自己的世界裏，為之芹的死而憂傷。她多麽渴望像嵋和瑋瑋那樣得生活，不像自己，有壹個對神怪近乎癲狂的母親。她羞愧，羞愧自己被迫要配合母親的迷信之事，而她無法忤逆；她歆羨，歆羨孟家這樣壹個和諧友愛的家庭氛圍，而她可望不可及。她活得並不開心，母親的強勢與不諒解，作為長姐的責任使她失去了作為孩子理應得到的關愛。所幸，她還是個善良的孩子，全然沒有她母親的粗鄙之處，這還不算是個悲劇。
呂清非之死
言說呂老太爺的死，我想從老人死前遺言說起。“生之意已盡，死之價無窮。”何等悲壯，著實讓人感動。老人死時近無壹人，兒孫四散，讀來讓人唏噓不已。國已不國，家何處尋，日寇何其殘忍，逼迫至此。使老人吞掉整整壹瓶安眠藥自盡，更是在老人入殮後，不懼驚動亡靈，強行開棺驗屍，罔顧家眷之意，將屍體火化。我有時候會覺得這是壹個可愛而任性的老頭，身為壹家之大家長，並不管太多的事，年輕的時候致力於國家富強，老了只管自己讀報念經，時時關註時局變化。日寇來侵，不逃也不躲，甘於北平***存亡。對於他喜歡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皆以我的朋友親切稱之，實在率性真誠。同樣，即便是死，他也不讓日寇如願，真可謂死之價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