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爾斯:壹個普通的人,因為壹直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性格相對懦弱。這壹點作者在書中頗有微詞。維多利亞時代是壹個社會轉型期,資本主義進行了高度發展,貴族階層開始沒落。查爾斯無疑意識到了這壹點,雖然他也明白貴族只是社會的寄生蟲,但還是沒有足夠的勇氣擺脫這種腐朽的生活。我們在書中可以看到,當得知查爾斯有可能失去伯父的大額財產的繼承權的時候,弗裏曼先生壹改之前的恭敬態度,開始變得傲慢。而查爾斯感受到了這種壓力,當他終於想明白自己的人生可能不受自己控制,要走上壹條他內心非常厭惡的經商道路的時候,便開始了叛逆,具體到行為,即是不顧壹切去追求薩拉。
但是在得知薩拉欺騙他之後,他又壹次遲疑了,獨自壹個人去了教堂懺悔,因為他犯下了他自認為不可寬恕的罪過。之後他的尋找也並非全然出於愛情,而是壹種封建社會的責任。查爾斯的身上始終充滿著壹種矛盾,壹方面他在心中對薩拉忠貞不渝,另壹方面又無法做到守身如玉;壹方面渴望擺脫腐朽的生活,另壹方面又懶惰懈怠,缺乏改變的勇氣。
在薩拉與查爾斯交往的過程當中,薩拉的確時時把握主動。但是也不應忽視了查爾斯的自我選擇。他並非全然蒙在鼓裏,甚至他的內心深處是渴望走入薩拉所設的“圈套”之中的。早在兩個人谷倉相見的時候,薩拉就已經告訴查爾斯,他們兩個人的偶遇不是“偶然”,但是查爾斯並無責怪之意。而作為壹個三十二歲的成年人,在登上旅館的樓梯之前,他對事情也有了預料,更為明顯的是,在薩拉失蹤之後,他對他的律師說,這壹切都是我的選擇。他對戈羅根醫生的勸告聽而不聞,真的只是出於愛情?
表面上事物的發展都是按照薩拉所“設計”的那樣,但是所謂“夏娃的誘惑”也僅是查爾斯內心的願望與現實的契合。他早已厭倦貴族生活,他意識到自己的婚約只是虛偽“交換”的。他對薩拉的愛包含著對她的叛逆的認同,並且渴望和她壹樣擁有自由,他的伯父結婚後,商人弗裏曼先生的態度也不能不讓他感到心寒,他唯獨缺乏的是勇氣。薩拉起了壹個催化劑的作用,根本促使查爾斯走上追求自由的道路的,還是他自身的意願,從這壹點上來說,查爾斯絕非壹個完全受薩拉控制的“玩偶”。
薩拉:全書當中最令人不解的人物。作為女主角,實質上出場的次數並不多,遠遜於查爾斯。但是卻給人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本可以隨波逐流,出賣自己的尊嚴來換取世俗的尊重。但是她放棄了,寧願用壹個輕蔑的稱呼來表達她對這個壓抑的社會的不滿,以及她的生不逢時與懷才不遇。在全書壹開始交代男女主角背景的時候,我們可以想見,如果薩拉生在壹個哪怕是中產家庭,也足以讓她實現自己的夢想。而可以輕松進入劍橋大學的查爾斯卻因為墮落沒有完成學業。
自始至終,薩拉希望自己和查爾斯是平等的,這種平等表現在人是自由的,可以不受責任的束縛。雖然薩拉最後自由地繪畫,但是她並不如查爾斯那麽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她拒絕查爾斯的求婚,主要是為了保持自由精神的完整性,卻也在另壹種程度上拋棄了責任。薩拉在書中的形象始終是以壹個謎壹樣的狀態出現的。關於她對自由的追求,以及它與查爾斯交往的動機,學者們與讀者有著諸多分析及猜測,在此不予贅述。
事實上這種神秘幾乎是由這本書的獨特視角所決定的,作者在描寫查爾斯的時候,用的是壹般文學作品所用的全知視角,因而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知道男主角的心理活動。而在描寫薩拉這個人物的時候,用的只是壹個旁觀者的視角,或者是用查爾斯的視角,我們看到的這是壹個男性視角中的女性,與真實的薩拉形象還是有著很大差異。我們無法得知薩拉的心理活動,自然也不知道她的行為的動機。讀者所能做的,只能是以有限的言行來揣測無限的意識——可能與事實無限接近,卻無法相交。
這種視角的薩拉始終籠罩在壹種神秘的魅力當中,她的角色也在不斷轉換,壹個平凡的家庭女教師,壹個對封建社會的叛逆者,壹個充滿誘惑的“夏娃”,壹個心機頗深的“導演”,壹個女藝術家,或者是“愛瑪·包法利(《包法利夫人》的主人公)”,但這也僅是查爾斯所看到的形象而已。我們無從得知真實的薩拉,因為書中從未出現過壹句關於薩拉的心理描寫,這使得薩拉的自由精神在某種程度上被弱化為了壹種象征,因為薩拉沒有自己的自主聲音,所以精神上的獨立性在很大程度上缺乏真實感。同樣也使得讀者對於薩拉這個“謎”壹樣的人物的種種猜測永遠也找不到答案。
另外,作者也用了薩姆和瑪麗這壹對戀人對當時“開放”的男女關系進行了諷刺。像薩拉這樣本質上清白的女子處處受到壓迫,然而在田間地頭,每天都上演著或自願或被迫的“雲雨情”。人們卻感到習以為常,無人問津,無人問責。在壹段章前引言中,作者引用了壹段資料,說明當時有很多少女在未成年時即被玷汙,而在旁邊的大人卻熟視無睹。(作者:願鹹與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