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高考作文壹: 且以作品論英雄
自孔孟以來,我們的閱讀方式、欣賞模式大致便是“知人論世”。我們大多認定“文如其人”,這是有道理的,但並不全面。如是我言,逢文先勿論人品,且以作品論英雄。
我們很容易理解“言為心聲”,也即作品反映其人品。所謂“郁結乎心而發乎聲”,作品本身定然有著作者個人人品的滲透。引美學家蔣勛之言:“杜甫的‘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之所以成為千古絕句,我認為不是詩歌上的技巧,而是詩人心靈上動人的東西。同樣是壹堆白骨,很多人走過去了,卻沒有看見”。試想,若是杜甫沒有憂國憂民之心,又何來發自肺腑之言?偉大的心靈,投影在文學上,依然是偉大的作品,是高尚的品性。
然而這並不是說高尚作品背後壹定是脫俗之人。我們從小讀莎士比亞的《威尼斯商人》,讀*人斤斤計較、視財如命的險惡心腸,末了明白人不能為金錢奴役,要追求人性上、人品上的美與良善——但事實上呢?莎士比亞成名後的歲月壹直為錢財奔波。他斂錢如命,甚至發放高利貸斂資,更因壹家人無法如期還清財物而氣急敗壞、對簿公堂。這時候我們再看元好問的“文章寧復見為人”,便顯得格外諷刺而引人深思了:高雅的作品並不能看出寫就它的筆桿人品如何。如此,妳又怎能像孔夫子壹樣操琴無數、推演其人為文王;又怎能像孟夫子壹樣“知其人、論其世”呢?
既然作品的格調趣味與作者人品未必掛鉤,那又何必糾結其人品如何?人類的文明本身就是寬容的,它看重作品本身。所謂“文以載道”,作品之“道”,為其根本。我們不妨說,如果壹部作品傳遞了人品的真、善、美,讀之令人動容、發人深省,那它就已經達到了“作品”所應達到的目的,至於作者本人如何——妳無法從作品中推知的情況是可能發生的——並不在對作品的考慮範圍之內。作者或許依靠作品而不朽,但文學史最終告訴我們,它保存的,是“不朽的作品”,不是“不朽的文人”。
所以我認為,面對作品時,要且以作品論英雄。我們固然尊敬杜工部的情懷並願意將其內化為修養,但我們也能從《威尼斯商人》中汲取正義忠誠的不竭力量。作者終將逝去,其人品也會銷蝕不見;但壹旦其作品高雅,便足以光照千古、惠澤古今。作為重,道為重,人品須臾如蒼狗,應以作品論英雄!
浙江高考作文二: 賞之以文考之以史
古人雲:“文如其人。”不錯,閱讀時總有此種體驗:朗讀唐詩宋詞,體會到李白的狂放、杜甫的憂國憂民;品讀近現代文學作品,仿佛看見海子的不羈,林徽因的柔中帶剛……文章與作者本人總是相似的,好像父母與孩子,血脈思維息息相通。
但,總有例外。
金人元好問就認為“文章寧復見為人”,作品有時甚至會背離人品,呈現出虛偽的作者,這又作何解呢?
實際上,這兩種理論並不矛盾。性情確實影響文章,但影響的是“心文”。這種文章本就是作者抒發內心世界所作,字字皆關情。書寫之時,作者力求將內心的所感所思用有限的文字極力展現,恨不得泣血成句。如此寫成的文章,常常帶著某種歷史也抹不去的光輝。就好像《報任安書》,哪怕讓壹個早將司馬遷的故事爛熟於心的人來閱讀,心痛也是免不了的。
與之相對的是“用文”。這種文章總有某種實際用途。高尚但貧困的作家可能寫下流作品換稿費糊口,小人則以修飾之文博取功名。這種文章,如何不背離作者人品?
兩種文章魚龍混雜,被蒙騙是免不了的,因此,我們才要賞之以文,考之以史。
“賞”,文章是“賞”的。我們閱讀,便是在欣賞,欣賞文辭佳句,並試圖從字裏行間拼湊出作者的形象。但這形象也只作欣賞用,若拿來作嚴謹的論述,未免太過輕率。在未分清心文與用文之前,這個形象只是我們的美好期望,並非作者本身。此時,考之以史就是必要的了。史料中記載的作者生平、他人評價是比文章更直接的存在。就像壹句打獵俗語所說:“熊大窩裏怎樣,才是怎樣。”作者在生活中怎樣,人品才怎樣。
高尚的作者無論是在生活中還是心文中均是高尚的,此時考之以史能更深地剖析他的精神內涵,將他的文章與人品更緊密地聯系在壹起,這是有益無害的。而就算遇上用文,我們也能了解到個中緣由,作出客觀的評價。偽造者在史料面前是無處遁形的,花言巧語的功名,騙得了壹世,騙不了百世。
賞之以文,但文章並不是全部;考之以史,史文結合,作者的真實才清晰浮現。以如此客觀之態度品讀古今作品,我們才能真正了解作者,獲得超越區區壹紙文字的精神體驗。
浙江高考作文三: 文之常識
古語雲:“易有三訓,壹訓簡易,二訓變易,三訓不易”,“易與天地準”,之於常識,不也是如此嗎?我們生活在常識中,“春暖花開”、“秋高氣爽”,我們不假思索地運用它們,是為簡易;同壹事物不同時刻有不同的表現,變化無窮,是為變易;常識由生活而來,經久適用,是為不易。故莊子雲:“道在便溺”。因常識,於生活,我們泰然。
老子雲:“大象若希”。正是由於常識之於我們太過習慣了,時常,我們會無所察覺,如同時空之於我們過於靜止與絕對,在愛氏之前,我們被蒙騙了千萬年。於是我們在恍然後明白,常識雖常,但亦要知之、行之、思之。
所謂的對常識的知之,並非僅僅為熱則卻衣寒則添衣的自然反射,而是對自然存在的用心觀察。沒有這用心,何來常識?沒有常識,何以行之?不得而行之,必遭禍患。譬如之於人,了解交通擁擠之時間,於約會便不會誤時;又譬如拿破侖不知冬天之寒冷,便因堅壁清野而為滑鐵盧之役埋下伏筆。
所以對於常識,要知之。
所謂的對常識的行之,不僅是於知之之後的體證,還是生活的必需,之所以要知且行,系因為知易而行難。行難,故特以行之。常識的知之,是困則眠、疲則休息,是諸葛順勢三分天下,是劉邦知楚強漢弱而強赴鴻門。對常識的行之,是順應自然、順時而動,故可避害趨利,所以才有壹覺醒來的精神,才有漢朝天下。
所以對於常識,要行之。
至於對於常識的思之,那便是在知行合壹後更高的要求。正因為常識之常,所以無形中被我們忽略、習慣,然世間萬物莫不在變易中永恒,拘泥而行自己不適合,若死守既得,便永無進步可言。故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詔》曰:“作新民”;曾子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因為對常識的思之,愛氏提出了相對論,玻爾提出了量子力學;之於歷史的,不正是由於對意識形態的思之與變革,再知而行之,才有三十年改革開放而至於今日之中華崛起?
“易與天地準”,也正是憑借常識,憑借與常識同行,我們維系了壹個曠古的文明,然而無論是生活還是發展,不知常識無語進步,不行常識無以趨利避患,不思常識卻也無以百尺竿頭更進壹步。
於是,不妨化用子思的“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而說,對於常識,我們要知之、行之、思之,由是,則有泰然的生活與不斷的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