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兩手戴著厚重的手套用拳頭攻擊對方,到兩手舉著相機用眼睛、用心去感受和記錄拍攝對象,我不僅僅經歷了職業的轉變,更重要的是學會了壹個字:忍。
我曾經是壹個有暴力傾向的人,因為我認為,只有拳頭才能戰勝對手,只有拳頭才能保護我自己不被欺負。
相信很多人在學校的時候都有過被壹個叫“大胖”的人欺負的經歷。初中的時候我們學校的大胖曾經往我桌子上倒過開水,我那時候是打不過他的,忍吧,但是又不甘心,就決定去練拳擊,有壹天可算找著機會跟他打架,那天打了三次,正好趕上我那天要入團,我打贏了大胖,也完成入團儀式……還有退團。
我當時覺得,忍就會受欺負,所以,不能忍!哪怕付出了代價,我依然覺得自己像個英雄,我愛上了拳擊這項運動。
上了中專,我被體育老師發現帶去比賽,從學校比到了自治區,還拿了亞軍,當時就覺得拳頭能證明自己,哪兒有架打就往哪兒鉆。
有壹次我同學被校外的人欺負了,簡直就是不能忍啊,我的人也敢動?!我去找那個人約架單挑,結果人家帶了十幾個幫手,最後我被打得找不到北。
雖然這次挨打掛了彩,我依然認為是對方人多,所以贏了,如果我有更多的幫手,我壹定能贏!除了這兩次,大多數時候,我都能憑著自己的拳頭,打敗那些欺負我的人,因此我覺得自己很牛!
直到壹次意外,我打比賽眼睛受了傷,被迫放下了拳擊手套,我的拳頭沒地兒用了,喜歡上了攝影這麽壹件內斂的事,我開始從鏡頭裏觀察周圍的壹切,想的東西也多了。
到了北京,我見了世面,扛起了攝像機,還拜了師父,他叫王路。他看穿了我的性格,另壹方面更對自己在各個方面都過於嚴苛的要求,師父總跟我念叨,脾氣收著點,心裏包袱輕壹點,忍字心頭壹把刀,就這麽壹直被他念叨,我心裏埋下了壹顆種子。
2009年的夏天,在我的家鄉新疆,在首府烏魯木齊,那壹天是血腥和黑暗的。那時候我在北京,看到新聞,心裏非常難過。就在幾天後的7月11日,我坐地鐵的`時候接到了老家朋友的電話,我用維吾爾語和他交談,隱約感覺到壹股殺氣,才發現旁邊的壹個高壯的男士壹直在瞪著我,車門打開的壹瞬間,他擡起胳膊在我脖子上給了壹肘子,然後下車了。我捂著脖子楞了,看著他走出車廂,站在那兒壹臉挑釁,他似乎在等待壹場大戰的爆發,但我卻沖他笑了,在他驚訝的表情中,車門關上了。
喉嚨疼了好幾天,但我心裏壹直在想,我當時為什麽沒下車呢?我會打不過他嗎?就算打不過也得出口氣不是嗎?我把這事兒跟我幹爹孟曉程講了,幹爹親了我額頭壹下,說兒子妳長大了,妳明白了用拳頭解決不了問題,忍耐和忍讓不是說妳心裏害怕了,而是妳的內心世界比那個男的要強大得多,所以妳笑了。幹爹給了我壹個最圓滿的答案。
我以前覺得狂奔的馬最能顯示馬的力量,但自從那次以後,我認為比這更有力的是在高速中剎住馬蹄的壹剎那,這就是忍耐的力量。
我們是用拳頭說話,還是用微笑?用拳頭說話是最簡單的,用勁兒就行了,但是用微笑是最難的,那需要忍耐內心的沖動。有的朋友動過手,但更多的朋友發現忍壹下,讓沖動變成溝通的時候,收獲的反而就是妳想要的尊重。
我們每個人都可能在生活中遇到問題,但請記住,拳頭不能解決問題,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時候,請記得忍壹時風平浪靜,退壹步海闊天空,輸得起自己,才贏得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