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家中最小的孩子,沈有壹個姐姐和七個哥哥,全家人都把她當寶貝壹樣寵愛。沈從文在《爐邊》中說:“九妹受到全家人的加倍寵愛,尤其是母親,因為她們壹個人在家。”再加上九妹長得好看又聰明,所以養尊處優,任性妄為。兄弟姐妹不得不讓她走。作為二哥的沈從文和三哥的沈權,向母親要夜宵或者聽到有人在外面賣糖路過。當他們想吃東西的時候,會通過九姐的嘴問媽媽。沈從文特別愛他的九妹。在北京站穩腳跟後,他迫不及待地把母親和九姐找來。
那壹年,九妹才15歲,婀娜多姿,嫵媚動人。
他體諒他的九個姐妹。在湘西山區,壹個沒學幾年的女孩,除了結婚,沒有出路。他想讓九妹去大城市讀書,將來做壹個新的女人,像才女林那樣聞名全國。
那時候沈從文的生活很拮據。他和胡也頻、丁玲壹起創辦了紅與黑出版社,還主編了紅與黑雜誌。雜誌出了幾期,總是收不到書款,家裏經常難以啟口。兄妹倆租了壹條老巷子,下雨天亭子裏到處漏雨。即便如此,沈從文還是堅持把鋪蓋裹到腳上,坐在桌前教九妹識字。
九妹不理解二哥的良苦用心。她整天在家睡懶覺,二哥讓她寫小說她也寫不出來。有壹次,壹直伏案寫作的沈從文怒不可遏:“我辛辛苦苦培養妳,妳不能強迫自己像我壹樣寫作,哪怕寫壹夜也不行!”九妹委屈地哭了:“我心裏亂七八糟的,家裏沒錢。我不能總問別人借,我也借不到。”這讓沈從文再也不忍心訓斥了。
後來沈從文受聘為上海公學教師,兼任《大公報》文學副刊編輯,經濟狀況有所好轉。在北京,沈從文壹直生活在有良好教育背景的作家、教授和大學生中間,尤其是女性朋友林和淩叔華,她們都很漂亮,都是懂英語的作家。他想象著九妹將來應該是壹個像他們壹樣懂文學懂外語的人。其實他自己過去也有留學的夢想。他送九妹去中國學院學法語,希望九妹能圓自己的夢。但是九妹並沒有如他所料的掌握法語,因為九妹在人生的動蕩中沒有系統的上學。沈從文沒有考慮到九妹的實際基礎,在沙灘上建塔是無法實現的。他轉而教她寫作,她也寫了幾篇小說和散文,還不錯,但發表後沒有引起什麽反響。
壹個被寵壞的年輕女士。
轉眼間,九妹二十多歲了,卻無處可去,只好跟著二哥。九妹整天抱著壹本書在哥哥的朋友中間走來走去,就像個大學生壹樣。她在享受壹種虛榮心,卻沒有做好努力學習的準備,像哥哥的朋友壹樣努力學習。但此時此刻,二哥沈從文已經不是壹個人了。他有家庭和妻子張兆和。
二哥壹直是單身。這些年來,從北平到青島,從香港到上海,九妹和二哥壹直相依為命,二哥的愛只在她身上。冬天冷的時候,她會和二哥睡壹張床,甚至在他懷裏撒嬌。
現在,壹個陌生的女人走進了房子。她和她二哥睡在同壹張床上。她低聲對二哥說,然後,孩子壹個個出生了。九妹開始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雖然張兆和是壹個非常好的女人,但她從來不用C調說話,她真的很生氣。她也可以用D-key,但是九妹還是接受不了。
日子壹天天過去,壹事無成的九妹變得痛苦、焦慮、不知所措。沈從文也擔心他的妹妹。看著家裏來來往往的編輯、記者、青年學生、作家、教授,他開始給她找對象。但也許是看了太多英法文學名著,九妹的心智變得傲慢,被生活束之高閣,成為壹個傲慢的理想家。任何世俗的男人都很難進入她的視野。
沈從文曾介紹壹位先生給九妹,燕京大學心理學教授夏雲。他們相處了壹段時間,夏雲向九妹求婚。九妹認為夏雲不符合她對情人的要求,所以拒絕了。
這時,壹向好脾氣的張兆和不禁抱怨起九妹來。妳學了幾年,卻什麽都沒成就。妳也很漂亮,但也是個沒什麽真才實學的美女。妳這樣下去會怎麽樣?
沈從文越來越焦慮。這才發現,這些年他對九妹的愛,變成了壹種傷害。
沒有開花結果的愛情
事情似乎在1934有了轉機。
這壹年,壹個叫劉祖春的文藝青年成了沈陽的常客。他迷戀沈從文的文風,他也是沈從文的老鄉。幾乎每個周末,他都來沈家。
他心裏有壹個秘密:當他還在湘西山區的時候,偶然看到了沈從文的壹張全家福。照片中他的九個姐姐美麗而悲傷的眼神深深打動了他。第壹次來沈陽,他覺得九妹比照片上好看。
沈從文看出了他的心思,得知九妹對他有好感,高興地撮合他們。然而事與願違,劉祖春和九妹真正獨處的時候,找不到話說,大部分時間都是彼此沈默。從北京大學畢業後,劉祖純決定去延安參加革命。臨別時,九妹表示要和他壹起去延安,他拒絕了。劉祖春明白,革命意味著他可能會流血犧牲,但他不值得憐憫,而且卷入了壹個心智和精神都沒有準備好的女孩。他理智地告訴他:“我沒有權利也沒有勇氣。”
7月27日,1937,他趕到沈陽,向張兆和借了20元路費。看到這種情況,九妹顯得有點不知所措。她看著劉祖春,臉上帶著驚慌、痛苦、驚疑和責備。劉燦祖春怎麽說?在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個人命運被時代強力推動。他拿了張兆和的錢,匆忙離開了。從此,他成了永別。九妹發給劉祖春的壹張照片也丟失了,但他從九妹那裏借來的《堂吉訶德》英文版還保存著,作為永久的紀念。
他走的時候,九妹精神崩潰了。雖然他們之間可能不是愛情,但這是她第壹次以愛情的名義接觸男人。從她的角度來說,她為這段感情付出了很多。哭了幾天,九妹變成了壹個對二哥陌生的神經質女人。她的脾氣越來越古怪,花錢如流水,不像她哥哥那樣節儉。沈從文第壹次發現,她的九妹成了他的拖累。
也許再也不會回來了。
1938年,九妹跟隨沈從文壹家來到昆明。沈從文在西南聯大圖書館給她找了壹份工作。然而,工作可以消磨閑暇,卻無法撫慰內心的孤獨和空虛。就是在這個時期,九妹迷上了佛教。很多次,她和信徒們壹起去施舍或者做其他的善事。戰時的昆明,沈從文的收入還不如北京,但最後九妹不僅辭掉了工作,還專心念經,侍奉佛祖。她很大方,把家裏很多值錢的東西都送人了。她的有錢行為讓沈從文很生氣。戰時尷尬的生活讓沈從文有點失去耐心——其實他連家庭生活都應付不了。
九妹看著壹天比壹天陌生的二哥,想到她的辛酸和精神上的痛苦,表情越來越恍惚。
終於有事發生了。
壹次日本飛機轟炸後,九妹幫別人收拾東西回到住處,卻發現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小偷洗劫壹空。九妹嚇壞了,頭腦混亂,不知所措。物件失竊是壹方面,但壹個大齡女孩的所有隱私和獨特空間以及這個空間裏的夢想和美好都被別人侵占和掠奪,導致褻瀆,或者說強奸,對她來說可能更致命。九妹再也無法承受生活的艱辛和壓力,突然脫下鞋子,披頭散發地在街上奔跑,又哭又笑。
九妹崩潰了,她徹底成了二哥的負擔。沈從文壹次又壹次給幾位兄弟寫信,信中說:“九妹完全活在幻想中,只覺得這裏那裏都不美,和她們談事實似乎沒有意義。我們以為最好換個環境才有希望,因為如果不改變生活,她可能不是真的瘋了,而我只是憤怒和焦慮,最終我會死!”
只有湖南的沈陽兄弟知道沈從文是被九妹逼瘋的。不久,沈權趕到昆明,帶著九妹回到大哥居住的沅陵。他們在沅陵河邊為九妹建了壹座漂亮的房子“雲路”,讓她在這裏休息。湘西的美景並沒有治好九妹的心病。她總是沒日沒夜的出去,家裏人也經常出去找她。終於有壹年,九妹不見了,就像沈從文在《邊城》結尾寫的那樣:“也許明天回來,也許永遠不回來。”
遠離雲和泥的生活
直到1984年夏天的壹天,壹個陌生的男人,年近40的他,敲響了沈從文的房門。他憂郁的眼神,沈從文很熟悉。他叫莫子來,是九妹的兒子。沈從文四年前與侄兒取得了聯系,但由於當時形勢不好,沒有同意侄兒避難的請求,但經常給侄兒寫信寄錢。
莫自來來到舅舅家,看著大作家沈從文明亮的大房子,心裏的落差更大了。他過去常常在信中向他的叔叔抱怨,但現在他仍然不停地訴說他的貧窮和痛苦。他總是希望得到他叔叔的幫助...他潛意識裏的說話方式,總能讓沈從文看到九妹的影子。九妹骨子裏有難言之隱,似乎也遺傳給他了。
從莫自來口中,沈從文也知道了九妹後來的人生軌跡:
瘋狂的九妹後來嫁給了壹個長相粗獷的泥水匠,家是沅陵的壹艘破船。
1959、1960年湘西有餓死路。終日徘徊在烏蘇裏江灘上的九妹,是壹個苗條清秀的女子,當年曾在北京、上海、昆明生活過。就連漂亮的嫂子張兆和也誇她漂亮的嫂子,但是她沒有熬過那些日子。沒有食物,我們就吃野菜,先是浮腫,然後消瘦,像村裏的壹些人壹樣,最後可憐地不能生病。曾經如花似玉的九妹竟然是這樣壹個悲傷的結局,所有深愛她的沈陽兄弟都驚呆了。
如果九妹嫁給了文藝青年劉祖春,她可能後來會成為中共宣傳部副部長的妻子。如果她默許她大姑的建議,她可能是燕京大學教授夏雲的妻子。如果...
民間有句話: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九妹穿著旗袍,腋下夾著壹本小說,整天在沈從文的朋友圈裏轉悠的時候,有壹種很好的感覺,仿佛飄在了雲端。但當塵埃落定,九妹恢復了原來的自己,她沒有技能,沒有知識,只好回到“泥淖”中,做了壹個泥水匠的妻子。
“雲”和“泥”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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