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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中曉望

孟浩然 舟中曉望

掛席東南望,青山水國遙。

舳艫爭利涉,來往接風潮。

問我今何去,天臺訪石橋。

坐看霞色曉,疑是赤城標。

賞析

孟浩然詩多寫自己的日常生活,常常遇景入詠,不鉤奇抉異(皮日休),故詩味的淡泊往往叫人可意會而不可言傳。這首《舟中曉望》,就記靈著他約在開元十五年自越州水程往遊天臺山的旅況。實地登覽在大多數人看來要有奇趣得多,而他更樂於表現名山在可望而不可即時的旅途況味。

船在拂曉時揚帆出發,壹天的旅途生活又開始了。掛席東南望,開篇就揭出望字,是何等情切。詩人大約又壹次領略了時時引領望天末,何處青山是越中的心情。望字是壹篇的精神所在。此刻詩人似乎望見了什麽,又似乎什麽也沒望見,因為水程尚遠,況且天剛破曉。這壹切意味都包含在青山──水國──遙這五個平常的字構成的詩句中。

既然如此,只好暫時忍耐些,抓緊趕路吧。第二聯寫水程,承前聯水國遙來。利涉壹詞出《易需卦》利涉大川──意思是卦象顯吉,宜於遠航。那就高興地趁好日子兼程前進吧。舳艫,壹種方長船。爭利涉以壹個爭字表現出心情迫切、興致勃勃,而來往接風潮則以壹個接字表現出壹個常與波濤為伍的旅人的安定與愉悅感,跟上句相連,便有乘風破浪之勢。

讀者到此自然而然想要知道他何往了,第三聯於是轉出壹問壹答來。這其實是詩人自問自答:問我今何適?天臺訪石橋。這裏遙應篇首東南望,點出天臺山,於是首聯何所望,次聯何所往,都得到解答。天臺山是東南名山,石橋尤為勝跡。據《太平寰宇記》引《啟蒙註》:天臺山去天不遠,路經油溪水,深險清冷。前有石橋,路徑不盈尺,長數十丈,下臨絕澗,惟忘身然後能濟。濟者梯巖壁,援葛蘿之莖,度得平路,見天臺山蔚然綺秀,列雙嶺於青霄。上有瓊樓、玉闕、天堂、碧林、醴泉,仙物畢具也。這壹聯初讀似口頭常語,無多少詩味。然而只要聯想到這些關於名山勝跡的奇妙傳說,妳就會體味到天臺訪石橋壹句話中微帶興奮與誇耀的口吻,感到作者的陶醉和神往。而詩的意味就在那無字處,在詩人出語時那神情風采之中。

正因為詩人是這樣陶然神往,眼前出現的壹片霞光便引起他壹個動人的猜想:坐看霞色曉,疑是赤城標。朝霞映紅的天際,是那樣璀燦美麗,那大約就是赤城山的尖頂所在吧!赤城山在天臺縣北,屬於天臺山的壹部分,山中石色皆赤,狀如雲霞。因此在詩人的想象中,映紅天際的不是朝霞,而當是山石發出的異彩。這想象雖絢麗,然而語言省凈,表現樸質,沒有用壹個精美的字面,體現了孟詩當巧不巧的特點。尾聯雖承天臺而來,卻又緊緊關合篇首。坐看照應望字,但表情有細微的差異。壹般說,望比較著意,而且不壹定能見,有張望尋求的意味。而看則比較隨意,與見字常常相聯,坐看霞色曉,是壹種怡然欣賞的態度。可這裏看的並不是赤城,只是詩人那麽猜想罷了。如果說首句由望引起的懸念到此已了結,那麽疑字顯然又引起新的懸念,使篇中無余字而篇外有余韻,寫出了旅途中對名山向往的心情,十分傳神。

此詩似乎信筆寫來,卻首尾銜接,承轉分明,篇法圓緊;它形象質樸,卻又真彩內映;它沒有警句煉字,卻有興味貫串全篇。從聲律角度看,此詩是五言律詩(平仄全合),然而通體散行,中兩聯不作駢偶。這當然與近體詩剛剛完成,去古未遠,聲律尚寬有關;同時未嘗不出於內容的要求。這樣,它既有音樂美,又灑脫自然。自是六朝短古,加以聲律,便覺神韻超然。 杜甫 小寒食舟中作

《小寒食舟中作》

作者:杜甫

原文:

佳辰強飲食猶寒,隱幾蕭條戴鹖冠。

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霧中看。

娟娟戲蝶過閑幔,片片輕鷗下急湍。

雲白山青萬余裏,愁看直北是長安。

註釋:

1、小寒食:寒食節的次日,清明節的前壹天。因禁火,所以冷食。

2、佳辰:指小寒食節。強飯:勉強吃壹點飯。

3、隱:倚、靠。隱幾,即席地而坐,靠著小桌幾,見《莊子齊物論》:南郭子綦隱幾而坐。幾在這裏指烏皮幾(以烏羔皮蒙幾上),是杜甫心愛的壹張小桌幾,壹直帶在身邊,在壹首中還寫道:烏幾重重縛(《風疾舟中伏枕書懷三十六韻奉呈湖南親友》),意思就是烏幾已經破舊,縫了很多遍了。鹖(音h合),雉類,據說是壹種好鬥的鳥,見於《山海經》。這裏鹖通褐,指顏色。仇兆鰲註:趙註:鶡冠,隱者之冠。清王端履《重論文齋筆錄》卷五:渾忘憔悴無顏色,翻笑他人戴鶡冠。

4、春水兩句:春來水漲,江流浩漫,所以在舟中漂蕩起伏猶如坐在天上雲間;詩人身體衰邁,老眼昏蒙,看岸邊的花草猶如隔著壹層薄霧。天上坐、霧中看帶出了作者起伏的心潮,這種心潮起伏不只是詩人暗自傷老,也包含著更深的意緒:時局的動蕩不定,變亂無常,不也如同隔霧看花,真象難明麽!

5、娟娟二句語含比興。見蝶鷗往來自由,各得其所。益覺自己的不得自由。娟娟,狀蝶之戲。片片,狀鷗之輕。閑幔,壹作開幔。

6、雲白句:極寫潭州(今長沙)距長安之遠。這是詩人的誇張,實際上長沙距長安也就壹千多公裏。

7、直北:正北。亦見直北關山金鼓震(《秋興八首其四》)。朱瀚註:蝶鷗自在,而雲山空望,所以對景生愁。毛奇齡說:船如天上,花似霧中,娟娟戲蝶,片片輕鷗,極其閑適。忽望及長安,驀然生愁,故結雲:愁看直北是長安,此紀事生感也(《西河詩話》)。

翻譯:

小寒時節,勉強吃壹點飯,

靠著烏幾,席地而坐,

烏幾已經破舊,縫了很多遍了,

頭上戴著褐色的帽子。

春來水漲,江河浩漫,

所以在舟中漂蕩起伏猶如坐在天上雲間;

身體衰邁,老眼昏蒙,

看岸邊的花草猶如隔著壹層薄霧。

見蝶鷗往來自由,各得其所。

站在潭州向北直看長安,

像是在望天上的白雲,

有壹萬多裏,驀然生愁。

賞析:

這首詩是杜甫在去世前半年多,即公元770年(大歷五年)春停留潭州(今湖南長沙)的時候所寫,表現他暮年落泊江湖而依然深切關懷唐王朝安危的思想感情。

小寒食是指寒食的次日,清明的前壹天。從寒食到清明三日禁火,所以首句說佳辰強飲食猶寒,逢到節日佳辰,詩人雖在老病之中還是打起精神來飲酒。強飲不僅說多病之身不耐酒力,也透露著漂泊中勉強過節的心情。這個起句為詩中寫景抒情,安排了壹個有內在聯系的開端。第二句刻畫舟中詩人的孤寂形象。鹖冠傳為楚隱者鹖冠子所戴的鹖羽所制之冠,點出作者失去官職不為朝廷所用的身份。窮愁潦倒,身不在官而依然憂心時勢,思念朝廷,這是無能為力的杜甫最為傷情之處。首聯中強飲與鹖冠正概括了作者此時的身世遭遇,也包蘊著壹生的無窮辛酸。

第二聯緊接首聯,十分傳神地寫出了詩人舟中的所見所感,是歷來為人傳誦的名句。左成文評此二句:春來水漲,江流浩漫,所以在舟中漂蕩起伏猶如坐在天上雲間;詩人身體衰邁,老眼昏蒙,看岸邊的花草猶如隔著壹層薄霧。天上坐、霧中看非常切合年邁多病舟居觀景的實際,給讀者的感覺十分真切;而在真切中又滲出壹層空靈漫渺,把作者起伏的心潮也帶了出來。這種心潮起伏不只是詩人暗自傷老,也包含著更深的意緒:時局的動蕩不定,變亂無常,也正如同隔霧看花,真相難明。筆觸細膩含蓄,表現了詩人憂思之深以及觀察力與表現力的精湛。

第三聯兩句寫舟中江上的景物。第壹句娟娟戲蝶是舟中近景,所以說過閑幔。第二句片片輕鷗是舟外遠景,所以說下急湍。這裏表面上似乎與上下各聯均無聯系,其實不是這樣。這兩句承上,寫由舟中外望空中水面之景。閑幔的閑字回應首聯第二句的蕭條,布幔閑卷,舟中寂寥,所以蝴蝶翩躚,穿空而過。急湍指江水中的急流,片片白鷗輕快地逐流飛翔,遠遠離去。正是這樣蝶鷗往來自如的景色,才易於對比,引發出困居舟中的作者直北望長安的憂思,向尾聯做了十分自然的過渡。清代浦起龍在《讀杜心解》中引朱翰的話評價:蝶鷗自在,而雲山空望,所以對景生愁。也是指出了第三聯與尾聯在景與情上的聯系。

尾聯兩句總收全詩。雲說白,山說青,正是寒食佳節春來江上的自然景色,萬余裏將作者的思緒隨著層疊不斷的青山白雲引開去,為結句作壹鋪墊。愁看句收括全詩的思想感情,將深長的愁思凝聚在直北是長安上。浦起龍說:雲白山青應佳辰,愁看直北應隱幾,這只是從字面上去分析首尾的暗相照應。其實這壹句將舟中舟外,近處遠處的觀感,以至漂泊時期詩人對時局多難的憂傷感懷全部凝縮在內,而以壹個愁字總結,既凝重地結束了全詩,又有無限的深情俱在言外。所以《杜詩鏡銓》說結有遠神。

此詩有借鑒沈佺期詩句之處,如人疑天上坐,魚似鏡中懸(《釣竿篇》)、雲白山青千萬裏(《遙同杜員外審言過嶺》)。

這首七律在自然流轉中顯出深沈凝煉,很能表現杜甫晚年詩風蒼茫而沈郁的特色。

初下浙江舟中口號

孟浩然 初下浙江舟中口號

八月觀潮罷,三江越海潯。

回瞻魏闕路,空復子牟心。

賞析

孟浩然(689~740),唐代詩人。本名浩,字浩然。襄州襄陽人,世稱孟襄陽。因他未曾入仕,又被稱為孟山人。早年有誌用世,在仕途困頓、痛苦失望後,尚能自重,不媚俗世,以隱士終身。曾隱居鹿門山。年四十,遊長安,應進士不第。曾在太學賦詩,名動公卿,壹座傾服,為之擱筆。後為荊州從事,患疽卒。曾遊歷東南各地。詩與王維並稱王孟。其詩清淡,長於寫景,多反映山水田園和隱逸、行旅等內容,絕大部分為五言短篇,在藝術上有獨特的造詣。有《孟浩然集》三卷,今編詩二卷。 舟中讀元九詩

把君詩卷燈前讀,詩盡燈殘天未明。

眼痛滅燈猶暗坐,逆風吹浪打船聲。

註釋

元九:即元稹,白居易的朋友。此詩寫於作者被貶江州途中,而元稹已於五個月前被貶通州。

譯文

把妳的詩卷在燈前看,

詩讀完了燈也快滅了而天還沒有亮(這個殘可能指殘留,也可能指的是剩下不多)。

(看詩看到)眼睛痛,熄滅了燈還在黑暗中坐著,

逆風(與順風相對的)吹著浪花拍打著(白居易乘坐的)小船。

賞析

公元815年(唐憲宗元和十年),宰相武元衡遇刺身死,白居易上書要求嚴緝兇手,因此得罪權貴,被貶為江州司馬。他被攆出長安,九月抵襄陽,然後浮漢水,入長江,東去九江。在這寂寞的謫戌旅途中,他想念那早五個月遠謫通州(州治在今四川達縣)的好朋友元稹。在漫長水途中,壹個深秋的夜晚,詩人伴著熒熒燈火,細讀微之的詩卷,寫下了這首《舟中讀元九詩》。

這首小詩,字面上“讀君詩”,主題是“憶斯人”,又由“斯人”的遭際飄零,轉見自己“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詩境壹轉壹深,壹深壹痛。“眼痛滅燈猶暗坐”,已經讀了大半夜了,天也快要亮了,詩人還要“暗坐”,不肯就寢。讀者自然而然要想到:由於想念微之,更想起壞人當道,朝政日非,因而,滿腔洶湧澎湃的感情,使得他無法安枕。此刻,他兀坐在壹個小船內。船下江中,不斷翻卷起狂風巨浪;心頭眼底,象突然展現壹幅大千世界色彩黯淡的畫圖。這風浪,變成了“逆風吹浪打船聲”;這是壹幅富有象征意義的畫圖,悲中見憤,溶公義私情於壹爐,感情復雜,容量極大。

淒苦,是這首小詩的基調。這種淒苦之情,通過“燈殘”、“詩盡”、“眼痛”、“暗坐”這些詞語所展示的環境、氛圍、色彩,已經渲染得十分濃烈了,對讀者形成壹種沈重的壓力。到“眼痛滅燈猶暗坐”,壓力簡直大到了超過人所能忍受的程度。突然又傳來壹陣陣“逆風吹浪打船聲”,像塞馬悲鳴,胡笳嗚咽,壹起卷入讀者的耳裏、心中。這聲音裏,充滿了悲憤不平的感情。讀詩至此,自然要坐立不安,象韓愈聽穎師鼓琴時那樣:“推手遽止之,濕衣淚滂滂”了。詩的前三句蓄勢,於敘事中抒情;後壹句才嘩然打開感情的閘門,讓激浪渦流咆哮奔鳴而下,讓樂曲終止在最強音上,收到了“四弦壹聲如裂帛”的最強烈的音樂效果。

如果反復吟誦,讀者還會發現這首小詩在音律上的另壹個特點。向來,詩家最忌“犯復”,即壹詩中不宜用重復的字,小詩尤其如此。這首絕句,卻壹反故常,四句中三用“燈”字。但是,此詩讀起來,絲毫不感重復,只覺得較之常作更為自然流瀉。原來,詩人以這個燈字作為壹根穿起壹串明珠的彩線,在節律上形成壹句緊連壹句的效果,使感情層層加深:掌燈夜讀,足見思念之切;讀至燈殘,說明思念之久;滅燈暗坐,表明思念之深之苦。音節蟬連,委婉曲折,如金蛇盤旋而下,加強了表達的力量。這首詩前三句連用“燈”字,創設出“燈前讀詩”、“詩盡燈殘”“滅燈暗坐”三個意象。這樣寫創造了壹種黑夜中淒清的環境,思念中淒苦的心情,貶謫中淒涼的人生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