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藝術簽名 - 王鼎鈞的風景

王鼎鈞的風景

大氣遊動彩虹

王鼎鈞。

滅絕和延續

突然收到妳的信,突然看到妳的名字,妳的筆跡,我的眼睛突然失明了。

閉上眼睛,用淚水沖洗眼睛,然後仔細看自己的簽名。筆觸蒼勁,結構莊重。妳的眼裏有39年的風霜,卻沒有完全褪去。

就在這壹次滅絕之間,我被切斷的生命立刻匯合在壹起。畢竟我也有個人歷史,有自己的過去。

都說我今年60歲了,但我常常覺得自己才39歲,而且是兩世為人。39年前的種種,仿佛就是我的前世。上輩子是幹凈的黑板。三十九年,這塊黑板就掛在那裏等著再抹。

三十九年了,我最大的問題是,怎麽才能真的像黑板壹樣健忘而不抱怨?如何看待粉筆灰分為粉煤灰並據為己有?天啊,我差點就成功了。我把39年前的各種感悟裝在壹個瓶子裏,封好,扔到茫茫大海的深處。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給別人看。

就這樣,往事漸漸模糊,忘記了,是真的忘記了,忘記了我是誰,不要問我從哪裏來,這首歌就是見證。

有時候,月明,人影在地上。想想這麽大的突破難道不值得嗎?有幾個人能做到這種不接觸?

但是我經常做壹些奇怪的夢。有壹次,夢見自己犯了死罪,在濃霧中高壹腳低壹腳地來到刑場。刀光壹閃,劊子手把我切成了兩半。我上半身倒在地上,下半身怎麽了我也不管。我只是忙著用手指蘸著自己的血在地上寫字。這個時候,涼風習習,天上打雷,但我壹點也不覺得疼。我只擔心會下雨,雨水會沖走我寫下的血字。

有壹次去百貨公司,花了很多錢精心裝修的大樓挑逗著人們的各種欲望,也是紅塵中的過眼雲煙。在賣男褲的部門,擺著壹排模特,橫膈膜以上的部分無處可見。老板只需要他們穿上直筒褲,系上軟腰帶,多壹寸無非是分散顧客的註意力。

我站在那裏看了很久,沒有註意到自己的褲子,想著那些人打扮停當的日子,陌生又熟悉。晚上夢見路兩邊的案樹都換成了褲子,橫膈膜平整光滑,可以當高凳用。我在這個長長的儀仗隊前跑了很遠,突然發現我在用下半身追上半身。

很奇怪,上半身沒有腿能跑,下半身沒有嘴能喊。

我壹路哭著:嘿嘿,妳是我,我是妳,為什麽要分開?

嘿嘿,我們的血管連著血管,神經連著神經。為什麽我們不能合二為壹?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可以聽到整個房間都是這個電話的回聲。然後,我想起褲行的模特只要腰腿,珠寶店的模特只要手指和手腕,眼鏡店的模特只要壹個頭。

有多難,我還是忘不了我的正直。

現在,當我讀完信,看到妳從失落的地平線升起,瞬間,被切斷的又重新連接起來,自由的是穩定的,模糊而清晰。妳的信是我的復活草。

妳壹伸手,就打開了海底的瓶子,釋放了囚禁多年的靈魂。

我的人生歷史頁,就像壹頁蘸了膠揉成紙團的歷史頁,妳壹伸手就壹頁壹頁打開。

妳把我失去的21年送了回來。我不僅39歲,而且39年前我就生活過,夢想過,死過,醒過。

我也曾像蛤蜊壹樣被推開,幸好妳及時為我把珍珠藏在了蛤蜊肉裏。現在,我想妳已經把珍珠還回去了,我又變成了壹只含珠蚌。

這是種花的季節。對於妳的第壹封信,我會種壹些鳳仙花。故鄉的種子,異鄉的土壤。看它發芽發芽,用異鄉的眼光,用家鄉的心。

翻壹下土,把手伸進土裏,治好我的癢。

從土裏挖出兩條蚯蚓。不,不,我把壹條蚯蚓切成兩半。小爬蟲沒有逃脫。壹邊回頭看另壹半,壹邊扭動翻滾。

我太粗心了。我給受傷的蚯蚓澆水。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大錯已經犯了。我只能拿在手裏,放在陰涼的地方,用濕土包裹。我不是故意的。也許造物因此而斷絕了我們的生活。在造物主眼裏,我們只是蚯蚓。

作者:211.97.163。* 2006-1-12 10:22回復本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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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式英語欣賞* * *:王鼎鈞的《在彩虹中遊泳》

我默默祝願,當鳳仙花綻放的時候,蚯蚓已經用它的再生之力成長為壹個整體,或者造物主在這樣期待著我們。

妳的第壹封信很短,我的這封不會給妳太多負擔。然而,在未來,雖然妳給我的信就像壹池春水,我會給妳看河流。時光把我折疊了很久,我掙紮著打開,讓妳讀懂我。

河水日夜流淌,往事總是在夜晚歸母。我們老年的夜晚布滿了各種各樣的燈光,不像我們童年的夜晚。我相信遠古夜晚的星光壹直在尋找我們。我們相隔很遠,我在西半球看到的星星和妳在東半球看到的星星不完全壹樣。我們都能看到北鬥。等北鬥把什麽都倒滿了,我就趁機把我的故事放進去,在那裏等妳的眼睛。

希望我也能讀懂妳,認真的讀懂妳。

我心如止水。

為什麽說人是月亮,每天努力畫圓,天空卻幫不了他,馬上就缺了另壹個邊?

妳能說出這句話,除了智慧,還得加上巨大的滄桑閱歷。我敢預言,這句話會流傳下來,成為座右銘。

很多年了,我不知道妳經歷過什麽樣的情況。從妳的話裏,我有了壹些感受和理解。我想從水巖的褶皺裏看到千百年的驚濤駭浪。

哦,皺紋,年輪;樹的年輪,畫不圓的圓;有缺口的圓,月亮;月亮,破舊的古幣;古幣,模糊而沈重的往事。對過去的三十九年了解多少?能講多少?天上的月亮會天長地久,被流星隕石砸過多少傷疤?人們看到的不僅僅是她的冷靜和圓滑。我們只能背誦用自己的血寫的經書,天上地下都知道,不求任何人理解。

妳提到了妳的家鄉。妳問我什麽時候回來。這個問題我該怎麽回答?妳怎麽能理解我讀的經文?沒有故鄉,就沒有歸宿。在祖國土地上流亡的三十九年裏,我們壹路唱著《哪裏是我們的家鄉》、《我們不能流浪,無處可逃》,唱著浪漫壯闊的海浪,意外地唱出了不竭的勇氣。那時候,我們都知道,祖國像藍天壹樣遼闊,我們的草鞋是踩不遍的。我們也知道青山的老房子和大廳都在那裏等著流浪者。但是現在,像我這樣的人,真的沒有故鄉,沒有流浪的余地。老歌很難聽,卻只有悲傷和害怕!

妳說回國,對,回國,為了試著畫壹個圓。回到家,我已經在夢裏做了壹千遍了。我滑行在金色的麥浪上,沒有折斷壹座山峰。月光下,危樓搖搖晃晃地迎著我,沿途散落著碎磚。柳樹上飄著黑色的細絲,像頭發壹樣...

然而,後來,我夢見了回家,卻在夢裏找不到回家的路。壹進城門,我就陷入了迷宮,妳流著淚流著汗也走不出來。我從夢中醒來,仔細想想,真的是弄亂了巷子。我知道我離家太久了。

不要騙我,我知道,我早就知道家鄉沒有老房子(可是為什麽?沒有壹棵老樹(為什麽?沒有老墳(為什麽?)老年消逝,訪老是鬼。如環形的墻,壹群孩子可以在上面追逐嬉戲,早已夷為平地。光天化日之下,這是壹個完全陌生的村莊,壹個我從未見過的地方。故鄉只在傳說中,只在心紙上。故鄉在妳遠離的時候更真實,閉上眼睛的時候最清晰。.....在光天化日之下,只要我靠近它,睜開眼睛,轟的壹聲,我的家鄉就被震碎了,被稱為記憶的底片就被曝光成空白版,麻醉逐漸消失,新的痛苦占據了我的神經。那時候我就真的成了壹個沒有家鄉的人了。

“返鄉”對我來說能意味著什麽?.....對我來說,那不是從這片異鄉到另壹片異鄉嗎?不就是從壹個被接受的異鄉到壹個陌生不適應的異鄉嗎?我已經離家四十四年了。在妳放棄了,失去了四十四年之後,世界上還有什麽能真正屬於妳的?回去,不就是壹個慌張張口結舌的陌生人嗎?

昨晚,我呼喚著家鄉的名字,像呼喚壹個失蹤的孩子:妳在哪裏?故鄉,我難忘的故鄉,我怦然心動的故鄉!故鄉,我想跪下親吻的聖地,我用大半輩子的想象和鄉愁裝點著雕刻的藝術品。妳是我對地球的初戀,我註定壹生都要夢到妳,但我無法奢望壹個結局。

我身在異鄉,思念家鄉,壹直被人指責,回到家鄉,思念家鄉,也不能被人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