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無居士
自五四運動以來,壹些文化先驅者,對傳統文學及其表現形式提出了壹系列改革意見和措施,適應廣大人民群眾的白話文得以產生發揚光大。優秀的傳統古典文學形式也未消亡,直到現在仍然顯現著勃勃生機。在語文教育中二者也是***行不悖,小學以認字為主,初中以白話文為主,但開始加進了古詩文,到了高中更是加大了力度,就是不念大學,古詩文基礎知識也都夠用了。五四以來,壹些文藝界人士,也曾大力地宣揚過詩詞改革,其目的主要是大力提倡新詩。雖然產生了壹大批優秀的新詩(自由詩),那主要是受國外詩人及作品的影響,與傳統中華詩詞的改革與否無多大關聯。對古詩詞改革也沒有形成什麽成熟意見,魯迅和毛澤東留下的優秀詩詞作品基本都是平水韻。聞壹多等壹些音韻學家暨詩論家,對傳統詩韻也進行過研究探討,更多地是做好古典優秀文化遺產的傳承工作,並不代表改革。只有黎錦熙、白滌洲等人進行了二十多年的努力研究,成果是卓著的,初步形成了“中華新韻”。《詩韻新編》(即“中華新韻”十八韻,保留了入聲字)本來就很完美了,可是多數人不用,對上面的提倡也不買賬。
上世紀末,由於受改革大潮的影響,中華詩詞學會於近二十年來又提出了新的改革方案,提出了“倡今知古,雙軌並行,今不妨古,寬不礙嚴。”的改革方針,可惜多數人(包括壹部分較有影響力的人物)對這個方針都沒理解透徹。於二零零四年,《中華詩詞》編輯部就草草地推出了《十四韻討論稿》、《簡表》之類東西,同時宣布要取消入聲字,引起了軒然大波。五百多名專家學者聯合簽名反對,全國詩詞界壹片嘩然,圍繞著新舊韻問題進行了幾年的口水戰。平水韻捍衛者們通過網絡組建了好多創作平臺,壹些專家學者大力辦班授課,培養起了壹大批平水韻新生後備力量。中華詩詞學會幾次舉辦青年詩詞大賽,獲獎者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平水韻作者,壹大批寫新聲韻的作者逐漸地歸入了平水韻隊伍。孫軼卿會長與霍松林教授相繼離世,新聲韻在中華詩詞學會基本上沒有了領軍者。中華詩詞學會壹些著名專家學者雖然大喊提倡新聲韻,但是其本人所發表的作品都是平水韻,《中華詩詞》每期新聲韻作品只給四頁版面。二零壹七年又推行了《中華通韻十六韻草案》,同時重新強調了“倡今知古,雙軌並行,今不妨古,寬不礙嚴。”的原則,並且解釋說不是不提倡“平水韻”與“詞林正韻”,而是千百年來壹直在用,人們都熟悉,不需要再重新提倡。趙京戰、鄭欣渺等主持召開座談會又撰文說明,基本明確了方向,平息了風波。對於復雜的變化形勢不經常加以關註,沒有時間研究的人,是很難搞清楚的。由於不少詩友向我提出了各種疑問,我也壹時無法回答,反反復復學習研究,發現人們對中華詩詞學會提出的“倡今知古,雙軌並行,今不妨古,寬不礙嚴。”原則以及趙京戰、鄭欣渺解釋的文章沒有深刻領悟。我談點淺見,僅供參考。
倡今知古,雙軌並行,今不妨古,寬不礙嚴,是相輔相成的。首先要明確從有記載的《詩經》以來的古詩(包括唐朝以後的古風)都是依據當時的語音諧和音韻創作的,民歌更是根據當時當地語言而成的,也都是無格無律的。因為語音是最易發生流變的, 所以年久了用後世的語言來讀前人的作品就有不完全諧和的感覺。唐朝以來形成的格律詩則不同,他是基本固化的,它有嚴格不變的格律形式,又有歷代平仄不變的韻書,尤其是入聲字,雖然隨不同的時代不同的地域讀音變化很大,但都被定位了仄聲。元朝周德清的《中原音韻》開始“入派三聲”,只是在北曲中得到了應用,致使現在北曲的創作難度更大。詩詞中入聲字卻是仍然被定位仄聲廣泛應用,韻書中的字,平、上、去、入四聲在韻書中是固定的,不隨讀音的流變而改變其平仄身份,所以,詩詞的傳承卻容易得多。有些年久讀音變化較大的字逐漸不被用做韻腳,但不影響其存在,就像字典壹樣,不是所有的字都常用,壹些字音隨著時代的變化而在漸變。現在流傳下來的平水韻也不是初始面目,壹些新產生的字不斷增加進來,使得韻書不斷與時俱進,後人完全讀得懂用得上。比如“砼”字,即混凝土,我們根據現在字典可以把他寫進壹東韻,後人也照樣使用,也許幾千年之後沒有混凝土了,或混凝土又有了新字,這個字音變化得不和諧了,後人也就不把它當韻字,作為閑字慢慢的養老,直至消失。妳還用擔心李白、杜甫是否認識這個“砼”字嗎?詩經中有好多字《新華字典》都不收了,也就沒用了。如果現在的某個詩人壹萬年以後照樣是偉大的詩人,我敢保證他的名篇照樣流傳。所以說近體詩的固定化程度非常高,因為吟誦規律不追語音走,是壹大科學發明,是古人的高超智慧,這種保鮮程度是其他方式無法做到的。格律詩中的古入聲字,就象文言詞語壹樣維護著格律詩的尊嚴,固定的韻書就象家族譜書壹樣維護著世代輩分的有序性,韻書不是誰想改就可以改的,也不需要人為地進行改革,人為地改革就是拔苗助長式的破壞,將來非亂套不可。平水韻的產生(唐韻比平水韻更嚴,唐詩都合平水韻),使格律詩形成了相對的固化性、有序性與可傳承性。
我想,唐宋時不按韻書而依當時語音寫格律詩的人應該大有人在,並且在當時寫的也挺好,又不用記韻書,偶爾有幾首流傳至今也只能被當作古風了。
多數人提出平水韻中有不少同音字卻在不同的韻部,還有同韻部中的字韻母不同。對於這個問題,我過去也有相同的疑問,還很幼稚地寫過批判文章,關鍵是只站在了現代普通話的立場,愚昧地責怪古人。其實字音流變速度是很快的,很可能再過幾十年幾百年讀音相同的又不同了,不同的又同了。格律是不隨讀音而變的,平仄壹旦定下來就差不多永恒了,直至這個字消亡。所以說記住了韻書是千秋萬代的事情,我們不懂韻書,用現代語音標準來評論古人作品不合格率,能領會得了古人詩詞作品的真諦嗎?
格律詩是中華國粹,京劇也是國粹,如果把最優秀的傳統段子用現代普通話來唱,也只能叫做京歌,更不用說越劇和黃梅戲了。再比如畫國畫,有些未經過專業學習的人,畫得再熟練,業內畫家壹眼就可看出其是個門外漢。同理,寫新聲韻很難(不是不能)深諳古詩人的作品神韻的。趙京戰曾明確指出:“詩詞不是民間文學,不是通俗文藝,不同於歌謠、快板書、順口溜之類的文學形式。”趙京戰所強調的“深”就是指平水韻,中華詩詞到了高深的程度必須用平水韻。鄭欣渺所強調的“廣”也是指平水韻,並且說全世界華人都在使用平水韻,對於溝通全世界華人的愛國情懷能起到無可替代的作用。那麽新聲韻就沒用了嗎?不!新聲韻大有其用。平水韻不是短期就可掌握的,現在流傳下來的韻書(如《佩文詩韻》、《詩韻合璧》)中,最常用的(去掉生僻字)也有六千多字,大量的入聲字,沒有幾年專門功夫是難以記住的,且有些韻部極易造成混押出韻。古代在考場上就有不少舉子秀士,由於混押出韻與進士及第失之交臂。就連清代鹹豐年間,曾國藩舉薦過的後來為權臣肅順的親信門人高欣夔,曾經兩次出韻未得展露頭角,被譏笑為“雙四等”,惹得肅順大罵“該死的十三元”。所以,平水韻被壹些人詆毀攻擊的主要原因,就是其不好掌握。中華詩詞學會與教育部中小學語文課題研究組,提出了新聲韻進入中小學課堂的意見非常好。讓中學生用新聲韻掌握詩詞格律,不是什麽難事,並且可以培養出其對古詩詞的濃厚興趣,為以後繼續深造學習平水韻打下了良好基礎。未接觸過詩詞的中老年文化人,用新聲韻學習寫格律詩也是可以很快入門的。這十幾年,壹夜之間就興起了中華詩詞百萬大軍,難道不應該歸功於新聲韻的大力提倡嗎?在很快由新聲韻弄通了格律知識的基礎上再進壹步掌握平水韻,難道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嗎?就是不學平水韻,也不想做什麽名詩人,用熟練的新聲韻也不用記入聲字,自娛自樂或詩友間吟詠酬和,足可以樂其壹生。真有優秀作品流傳後世,近幾代也能被後人欣賞,就是當古風來讀,也絲毫不減其思想性與藝術性。所以,“倡今”就能良好地普及,“知古”就是在“倡今”普及的基礎上提高。趙京戰與鄭欣渺所談的“寬”就指的新聲韻,“嚴”就指更嚴格的新聲韻(如十八韻)或平水韻,所以新韻舊韻是相互無礙的,何必互相攻擊不可開交呢?
有人主張改革平水韻,我看也是不必要的,我在上文已經說明了。韻書內部也是市場規律,不押韻的字或者不常用的字,都會變成閑字,漸漸地就被淘汰了,若有人用,就又活了,現在不用,不知什麽時候又用上了。比如現在《新華字典》中有壹些所謂的簡化字,其實就是更加年久的古體字,如“暉”及其繁體字,1955年第壹次漢字改革時已被淘汰,1988年第二次漢字改革時又被請了回來,類似還有很多。我看現在的壹些所謂的詩詞改革激進者,大多是對古人的優秀遺產研究不深不透,盲目地標新立異,寫的所謂文章無根無據,瞎說壹通(如那個自稱中華詩詞研究員的某某先生)。壹些人雖然名聲很大,地位顯赫,真未必有超過古人的智慧。〔十四韻〕的草草編輯與〔十六韻〕的盲目確定,又何如十八韻科學呢?就連“聲”、“音”、“韻”都沒搞太明白,就自抒己見,對科學的成果合理的意見不接受不采納,還無理地爭論甚至批判不休,能搞什麽“改革”?真是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