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詹是個大胖子。很胖很白。他是壹個又大又白的胖子。尤其是夏天,他穿著白色夏布背心,露出胸和肚子,走路瑟瑟發抖時全身顯得更白更胖。他偶爾喝壹點酒就上火,臉就變成了粉紅色,變成了壹個粉臉的大白胖子。
第五小學的校長張蘊之和學校的老師先生都叫他詹大。五個小學生必須直呼他的全名:詹大胖。其實叫他胖詹也是可以的,只是學生願意叫他胖詹,不省略。
吃素的怎麽可能是大胖子?然而,這並不奇怪,第五小學的學生。他們都覺得胖詹應該和他壹樣。他們想象不出瘦瘦的翟府是什麽樣子。如果詹大不胖,吳曉會不壹樣。詹大胖子是五個小男孩的壹部分。他已經吃素很多年了。似乎他生來就是素食者。
胖詹的主要職責是上課打鈴,下課鈴。他正坐在房間裏。他在學校門口的角落有壹個小房間,是學校的最南邊。這個小屋本來是做門房的,也就是傳達室,但是沒有什麽傳達的東西。有人來了就大搖大擺的進去,胖子詹連問都沒問。這間小屋成了詹大的胖宿舍。他坐在房間裏,看著鐘。他的房間裏有壹個掛鐘。這個學校有兩個掛鐘,壹個在教務處。胖詹早上起床做的第壹件事就是打開這兩個鐘。卡拉卡拉,上夠了,再開門。他看了看鐘,時間到了,他拿起壹個鈴鐺,走出來搖了搖: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從南到北。開始上課。學生們沖到教室,以適當的方式坐了下來。下課了!胖詹的鈴聲震撼著小學生們的心。呼——他們都跳出了教室。蕩秋千、踢毽子、拍球、抓孩子……胖詹打破了很多鈴鐺。
後來壹群畢業生湊錢買了壹個小銅鐘送給母校做紀念。胖詹從敲鐘變成了敲鐘。
壹只漂亮的鐘,黃銅色,閃閃發光。
銅鐘被壹條小鏈子掛在壹個小操場路邊的兩棵梧桐樹之間。銅鐘中間掛著壹個錘子,錘子下端掛著壹根麻繩。胖子詹拉了拉麻繩,鈴聲響起:“...時鐘不敲的時候,繩子繞在梧桐樹的樹幹上,打壹個活結。
梧桐樹壹年比壹年高。時鐘也高。
五歲的孩子也高。
胖詹經常做的另壹件事是砍冬青樹。這個學校有幾個地方種冬青,禮堂前左右兩邊各壹個,校園外壹個,幼兒園外壹個。冬青長得很快,不壹會兒,樹的頭就長出來了,參差不齊,亂七八糟。胖子詹拿了壹把大剪刀,雙手粘在剪刀把上,啪嗒啪嗒地剪,把冬青葉剪了壹地。冬青墻的墻頭平整整齊。學校裏充滿了冬青嫩葉的清香。
胖詹總是砍冬青樹。壹學期要剪好幾次。看來胖詹做的主要事情就是敲鐘——敲鐘,砍冬青。
詹大很胖,但是砍霍莉很狠。他似乎對冬青樹懷恨在心,又似乎很愛它們。
胖詹也在校園裏澆花。
這個校園不多。羊草種在冬青的墻裏。有兩棵桃樹,兩棵李樹,壹棵柳樹,壹棵十姐妹和壹棵紫藤。中間的圓形花池裏有壹叢不太容易看到的蘇鐵。這叢鐵樹有壹年開花了,很多校外的人都來看。此外,還有壹些草花,如羅和。還有壹種魚牡丹。胖詹給這些花澆水。帶著壹個大噴壺。
秋天,胖子詹掃刨葉。學校裏有幾棵梧桐。風很大,把梧桐葉吹得滿地都是。梧桐葉幹燥,踩上去沙沙作響。胖子詹拿著壹把大竹掃帚掃,把枯葉堆起來燒了。黑煙,紅色火焰。
胖詹還做什麽?他為老師燒水。燒水,燒開洗臉水。教務處有煤球爐。胖詹每天生爐子,用芭蕉扇扇風。煤球爐上放著壹個錫罐。
他還幫助王先生打印試卷。胖子詹推著油印的滾筒,詹先生翻頁。考卷打印好了,點燃蠟紙,燒掉。燒墨水的味道飄出來,坐在教室裏都能聞到。
每到寒暑假,胖詹都要做壹件事,給學生家裏發成績單。全校200名學生,詹的胖家人會為他們送行。成績單裝在信封裏。信封左側寫著學生的地址和姓名,猩紅色的長盒子裏印著三個字:“妳的父母”。右下方有壹個長方形的印章:“縣第五小學”。學生家長非常重視成績單。他們打開信封,讀道:普通話98分,算術86分...看完之後,他們會給胖詹喝壹杯。
胖詹與學生生活最直接相關。除了上課敲鐘敲鐘,他還賣花生糖。芝麻糖。他在自己的小屋裏賣。他的小屋裏有壹個長方形的盒子,壹邊是玻璃,裏面裝著花生糖和芝麻糖。胖子詹按鈴上課,還是按鈴上課。有同學趁詹老師不註意,偷偷溜進胖子詹的房間買花生糖和芝麻糖。
詹大很壞。他的糖比外面小攤上的要貴。貴多了!但是5個小學生只好和他壹起去買,因為學校有規定,不允許“私自離校”。
校長張蘊之禁止胖詹賣糖,把他叫到校長辦公室教訓了壹頓。學生不允許在學校吃零食;他的糖不衛生;他賺學生的錢是不道德的。
但是詹大胖還是賣的,偷偷的。當他按響上課鈴或按響上課鈴時,他左手藏著花生糖和芝麻糖。有學生走近買糖,就使眼色,讓他跟著到校長和老師看不見的地方,把錢撿起來,給糖。
五個小學生幾乎都從胖詹那裏買過糖果。長大後,壹想到五個孩子,壹定會想到胖詹,想到賣花生糖和芝麻糖的胖詹。
詹就是這麽胖。年復壹年,他平靜地生活著。除了寒假和暑假,其余時間他回家住校。寒假期間,學校裏壹個人都沒有。下了幾次雪,所有的學校都是白色的。暑假期間,學生們有時去學校玩。學校裏到處都長著高草。每天放學,老師和學生都走了,學校空無壹人。五個小時剩下兩個人,有時三個人。除了詹大胖,還有壹個女老師,王文慧。有時,校長張蘊之也住在學校裏。
王文慧的家在湖的西邊,家裏沒有人。她有時回湖西看親戚,平時住校。我住在幼兒園壹個朝南的小房間裏。她在壹年級和二年級教算術。她長得不醜,有幾個麻臉,走路很輕盈。她有點奇怪。她眼裏總是帶著微笑。邊走邊笑。壹個人笑。妳笑什麽?有些男老師在背後議論:有點瘋。但除了壹直微笑,我看不出她有什麽問題,這很正常。她和班上其他人沒什麽不同。她教加減法,帶領學生讀乘法表:
“壹個接壹個,
壹二等於二,
二二得四..."
下課後,我回到她的小木屋,改了學生的練習題。有時候我停下筆,聽幼兒園的小朋友唱歌:
“小羊羔,親愛的,
打開門,
開快點,
我想進來..."
晚上,她點著煤油燈看書。看看紅樓夢,花月痕,張恨水的金粉世家,李清照的詞。時而輕輕哼《木蘭詞》。“唧唧唧唧;木蘭是做女傭的……”有時她給女子師範學校的老同學寫信。寫這個小學,十姐妹和紫藤,寫班上的學生都很可愛。她和學生在壹起很開心,還回憶起他們上學時的壹次春遊,感嘆時光飛逝。這些信都很長。
校長張蘊之不是特別兇,但是學生們都怕他。因為他可以開除學生。壹個學生犯了大錯,就在教務處外面的公告欄上貼了壹個通知:學生XXX,如果他犯了任何錯誤,將被學校開除。“遵守校規,但警察應該是有效的。這塊布上蓋著校長的簽名章:“張蘊之”。“張蘊之”這個詞有壹種無形的力量。
他還教壹個班,教五六年級的語文。讀課文的時候,他搖著頭,抑揚頓挫,有聲有色,語氣就像舞臺上的老人。“在陜西和武陵人的太原,釣魚是壹種職業……”。“壹路秋葉,老圃黃花,不知不覺到了濟南邊境。到了濟南,看到每到春天,家家都在流淚……”
他喜歡寫挽歌。寫好後釘在教務處的墻上,供同事欣賞。老師們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稱贊哪些字寫得好,哪些字很有筆力。張蘊之因此非常自豪,但並沒有太得意忘形。他只是希望多幾個人死在他的親戚朋友家裏,好讓他寫壹副挽聯送去掛起來。
他有家庭。他有時候住家裏,有時候住學校,說家裏孩子吵,學校安靜。他想學習,想寫文章。
有時候,放學後,除了詹大胖,學校裏只剩下張蘊之和王文慧。
王文慧經常獨自在校園裏散步。散步後,王文慧經常看到張蘊之站在教務處門口的臺階上。王文慧對張蘊之笑了笑,點點頭。張蘊之也笑著點頭。王文慧走了回去,張蘊之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走進幼兒園的前門。張蘊之晚上看書。讀《聊齋誌異》,偶爾在《赤北談》,《兩種秋雨隨筆》,《曾家書》,《板橋道情》,《綠野仙蹤》,《海上花列傳》...
校長室的北窗與王文慧的南窗相對,中間隔著壹個幼兒園操場。操場上有秋千架、壓板和滑梯。張蘊之和王文慧的煤油燈相距甚遠。
壹天晚上,張蘊之走進王文慧的房間,說他來借壹本字典。王文慧把字典給了他。他沒有離開,只是漫無邊際地聊著天。談“葬花之言”與“尋寒蒼涼”。王文慧不知道他要做什麽,她的心怦怦直跳。突然,“噗!”張蘊之吹滅了煤油燈。張蘊之經常在晚上溜進王文慧的房間。
這個瞞不過胖詹。胖詹有時候晚上起來東張西望。我害怕小偷會進來偷走油印本、銅鐘和燒水的錫壺。胖詹很生氣。房間裏只有他壹個人,他低聲說道:“張蘊之!妳不是東西!妳有老婆孩子,還幹這種缺德事!她還是個女孩,孤獨。妳要她以後幹什麽,怎麽結婚!”
這件事瞞不過五個小老師。“因為王文慧經常深情地看著張蘊之,而且她還噴了香水。她走在路上,眼裏帶著笑意,笑容更加燦爛。
有壹天放學,壹個姓謝的老師路過詹大胖子的小屋,走進去對他說:“詹大,今晚到我家來吧。”胖詹不知道怎麽回事。
老師姓謝,是個紈絝子弟,外號謝大少。這個學生為他編了壹首順口溜:
“謝少,
抓跳蚤。
跳蚤跳了起來,
他也會跳,
他媽說他是個大飯桶!"
謝紹紹的家離吳曉很近,只有幾步之遙。
謝少少問了胖詹幾句閑話,然後問:“張蘊之晚上經常去王文慧家嗎?”
胖詹壹聽,知道謝少韶是想拉著張蘊之的手,除掉張蘊之,自己當第五小學校長。胖詹急忙說:“不!什麽都沒有!沒什麽不能說的!”
胖詹不是在保衛張蘊之,他是在保衛王文慧。
從那以後,胖詹開始賣花生糖和芝麻糖,所以他沒有避開張蘊之。胖詹還是他的吃素,敲鐘,砍冬青樹,賣花生糖和芝麻糖。
後來,張蘊之去了第四小學當校長,王文慧去了壹個遙遠的城鎮教書。
後來,張蘊之死了,王文慧也死了(她從未結婚)。胖詹也死了。
這座城市死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