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墉出身於山東諸城劉氏家族,這個家族是當時的名門望族,通過科舉走上仕途的人很多。劉墉的曾祖父劉必顯為順治年間進士,祖父劉棨(qǐ)是康熙朝有名的清官,父親劉統勛更是壹代名臣,官至東閣大學士兼軍機大臣,為官清廉果敢,乾隆帝說他“遇事既神敏,秉性復剛勁,得古大臣風,終身不失正”。
從乾隆二十壹年(1756)開始,劉墉被外放做地方官,此後20余年的絕大部分時間裏,他主要做地方官,由學政、知府,直至壹方面的督撫大員。在做地方官期間,他基本上還是秉承了乃父劉統勛的正直幹練、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對科場積弊、官場惡習進行了力所能及的整頓,為百姓做了不少實事。《諸城縣誌》稱贊他:“砥礪風節,正身率屬,自為學政知府時,即謝絕饋賄,壹介不取,遇事敢為,無所顧忌,所至官吏望風畏之。”同時,他也不遺余力地貫徹乾隆皇帝的意旨,查禁書,興文字獄,捉拿會黨,積極推行文化高壓政策。
乾隆三十四年(1769),51歲的劉墉獲授江寧知府。從乾隆十六年(1751)中進士時算起,到此時劉墉浮沈宦海已經整整18年。說來,劉墉的仕途並不平坦,早在做翰林院編修時,其父劉統勛因事獲罪,劉墉遭株連被革職,與諸兄弟壹起下獄;後外放劉墉作安徽和江蘇學政,因表現卓異得到乾隆皇帝賞識,擢山西太原府知府。
曾於乾隆二十二年(1757)到山西查辦布政使蔣洲侵帑案,乾隆二十四年(1759)到山西查辦過將軍保德侵帑案,聲譽頗佳。劉墉同樣是不負重托,到任後不幾天便將前任遺留下的疑難案件審理壹清,受到官民的壹致稱贊。正當劉墉以政績遷冀寧道時,前任山西陽曲縣知縣段成功虧空案發,劉墉以失察罪差壹點丟了性命,後來朝廷加恩命他赴軍臺效力贖罪長達壹年,回北京後又在壹個叫作“修書處”的閑散機構裏蹉跎兩年。由此可見,這段時間裏,劉墉的官運並不怎麽“亨通”。
劉墉能夠在重罪之後出任江寧知府,說來還是沾了父親的光。此時劉統勛聖眷正隆,先後以大學士之職兼管兵部和刑部,被乾隆皇帝倚為股肱之臣。因此,在乾隆三十三年劉統勛七十壽辰之時,乾隆皇帝不僅親書匾額誌賀,還加恩劉墉以知府候補。第二年,劉墉獲授江寧府知府。
此後,劉墉歷遷江西、陜西、江蘇,至乾隆四十五年(1780),劉墉被授湖南巡撫,其官職全稱是巡撫湖南等處地方提督軍務,節制各鎮,兼理糧餉,駐長沙,兼理軍民事務,成為名副其實的封疆大吏。
在湖南任期內,劉墉繼續以前的作風,盤查倉貯,勘修城垣,整頓吏治,鎮壓反叛。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裏,劉墉的政績可謂斐然。《清史列傳》上面說他:“在任年余,盤查倉庫,勘修城垣,革除坐省家人陋習,撫恤武岡等州縣災民,至籌辦倉谷,開采峒硝,俱察例奏請,奉旨允行。”將其所辦大事都列舉出來了。《湖南通誌》也贊揚劉墉撫湘期間,所行諸事“民以為便”。
乾隆四十七年,劉墉奉調入京出任左都禦史,命在南書房行走。當時和珅炙手可熱,劉墉遂“委蛇其間,惟以滑稽悅容其間”。這又表現了劉墉為人和為官的另壹面。劉墉是有社會責任感的士大夫,同時也是官場中人,他也要按照官場的規則做事,包括應付上級和同僚的圓滑趨避之術。大體說來,他任地方官、能夠獨當壹面的時期,主要表現了清勤剛正的壹面,“壹時有閻羅包老之稱”;入京以後,正好碰上和珅專寵於乾隆,擅弄威權,排斥異己,劉墉只好以靜默自守,以滑稽模棱取容。
劉墉剛入京的幾年仕途還算順利,做到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上書房總師傅,其間還處理了壹件棘手的案子。這個案子的當事人國泰是山東巡撫,其父四川總督文綬是劉墉的老上級,更關鍵的是,國泰的後臺就是乾隆皇帝的紅人和珅。
乾隆四十七年四月,禦史錢灃參劾山東巡撫國泰專橫,以向皇上納貢的名義大肆搜刮錢財,下屬歷城、益都等幾十個州縣倉庫虧空嚴重。乾隆皇帝對此事十分重視,責成和珅、劉墉等同錢灃壹起前往核查。
此後的幾年裏,劉墉似乎總是在犯錯誤,受指責,乾隆對他顯然並不滿意。乾隆五十二年初,劉墉因為漏泄他和乾隆帝關於嵇璜、曹文埴的談話內容,不僅受到申飭,而且失去了本應獲授的大學士壹職。
乾隆五十二年八月,乾隆委托劉墉主持祭拜文廟。因他沒有行規定的壹揖之禮受到太常寺卿德保的參劾。
乾隆五十三年夏天,劉墉兼理國子監,發生鄉試預選考試中諸生饋送堂官的事,被禦史祝德麟彈劾,結果劉墉受到處分。乾隆五十四年二月底至三月初,負責皇子教育的上書房諸師傅因為連天陰雨沒有入值,乾隆皇帝得知這個情況十分惱怒,時任協辦大學士、吏部尚書、上書房總師傅的劉墉被責處得尤其嚴厲,降為侍郎銜,不再兼職南書房。乾隆皇帝還專門為此下了壹道上諭,大意是說因為劉墉是大學士劉統勛之子,念及統勛為朝廷效力多年,才對劉墉加恩擢用。而劉墉在府道任上還算勤勉,及至出任學政就不再認真辦事,在湖南巡撫任上官聲也平常。入京為尚書,辦事情更是壹味模棱兩可。我曲意優容,未加譴責,原以為他會感激聖恩,勤勉辦事,不想竟然發生上書房諸師傅曠工七日之久而劉墉置若罔聞之事。並說劉墉這樣事事不能盡職,於國則為不忠,於父則為不孝,其過失甚大,實在不能寬恕。應當說,措辭相當嚴厲。
乾隆五十八年,劉墉為當年會試主考官。因為安排失當,閱卷草率,違制和不合格的卷子很多。按規定,劉墉等至少要罰俸10余年。乾隆皇帝雖然作了寬大處理,劉墉還是被“嚴行申飭。
嘉慶元年,因為大學士壹職空缺多時,破格增補戶部尚書董誥為大學士,而資歷更深的劉墉被排斥在外。而且在上諭中又壹次批評劉墉“向來不肯實心任事”,並舉例說,皇帝曾向劉墉詢問新選知府戴世儀可否勝任,結果劉墉對以“尚可”。而戴本來十分庸劣,斷難勝任。可見劉墉平日裏對於銓選用人全未留心,只是以模棱兩可之詞敷衍塞責。要他“捫心內省,益加愧勵”。
嘉慶二年,授劉墉體仁閣大學士,但仍舊指責他“向來不肯實心任事,行走頗懶”,並說“茲以無人,擢升此任”,可見其評價。當然,以上兩條嘉慶初年的上諭,代表的仍然是乾隆帝的意見。
劉墉像是變了壹個人,做人的棱角看不到了,做事的勤謹也看不到了,此期間的劉墉更多表現出的是滑稽和圓滑世故。清人筆記記載,壹次在軍機處吃飯,有同僚提起唐宋時宰相吃堂餐的故事,劉墉馬上接口說:“但使下民無殿糞,何妨宰相有堂餐?”壹座為之噴飯。
嘉慶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劉墉於北京驢市胡同家中逝世,享年86歲。去世的當天,他還曾到南書房當值,晚上還開宴會招待客人,“至晚端坐而逝”。《嘯亭雜錄》記載,劉墉死時,說他“鼻註下垂壹寸有余”,暗合佛語中的善於解脫之意。不管怎樣,劉墉可算得上是無疾而終,壽終正寢,功德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