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中國電機工程學會電磁幹擾專業委員會秘書長陸家鈺。
本報記者於洪海《中國能源報》(2009年5月25日第04版)。
“高壓線的電磁輻射會致癌，我們堅決抵制走小區旁邊的高壓線。”石景山西山林峰小區業主李天慧告訴《中國能源報》記者。由於500千伏輸變電工程高壓線規劃在小區外，石景山西山林峰小區業主認為會影響身體健康。5月20日，20名業主自發組成“高壓線工作組”，在小區內征集1000多名業主簽名，並上報相關部門。北京市電力公司相關負責人表示，高壓輸電線路采用電纜隧道，埋於地下9米，不會影響業主生活。針對圍繞雙方爭議的“電磁輻射”問題，《中國能源報》記者采訪了中國電機工程學會電磁幹擾專業委員會秘書長盧佳宇。
糾正兩個錯誤的“概念”
中國能源報:如何看待居民對高壓線“電磁輻射”的擔憂？
陸佳宇:首先糾正壹個觀念。現在有人把電力設施產生的電場和磁場稱為“電磁輻射”，這在概念上是錯誤的。我國電網頻率為50 Hz，輸電線路或電力設施產生的電場和磁場分別稱為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屬於極低頻場。它們不是相互依存、相互轉化的，它們是相互獨立的。它們不會像高頻電磁場壹樣以電磁波的形式在體內形成有效的電磁能量輻射或能量吸收。近年來，國內壹些媒體頻繁刊登“電磁輻射對人體有害”的文章，往往將高頻輻射的危害與無關的工頻電場、工頻磁場聯系起來，造成公眾對輸變電設施的誤解和恐懼。國際權威機構在極低頻環境健康影響的研究領域分別討論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沒有使用“電磁輻射”這個模糊的概念，也沒有國際權威機構會在這個領域誤用“電磁輻射”這個術語。
輸變電設施會產生工頻電場、工頻磁場、無線幹擾和可聽噪聲，主要關註的是電場和磁場。交流電氣設備接入電源時，其導體帶有交變電荷，在導體周圍形成工頻電場；當導體通電時，其周圍會產生磁場。對於高壓輸電線路和變電站，我國和世界上許多國家壹樣，將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嚴格控制在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限值以內。這些限值是世界衛生組織在總結和評估了幾十年的研究成果後推薦的。在限度內，它們對人體健康無害。
中國能源報:妳如何看待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標準？
陸家瑜:國際非電離輻射防護委員會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限值標準是科學的。該標準建立在大量科學實驗的基礎上，並經過實踐檢驗。事實上，中國對輸變電設施工頻電場的環境標準比國際標準更為嚴格。工頻電場強度暴露限值為5 kV/m，工頻磁感應強度暴露限值為100微特斯拉，由世衛組織推薦，國際權威機構頒布，以保護公眾健康。而我國公共防護的極限是4 kV/m電場，100微特斯拉磁場。
中國能源報:既然輸電線路對人無害，為什麽有時候在高壓線下感覺像靜電？
陸佳宇:輸變電工程的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都控制在限值以下，不會對人體造成傷害，但在壹定條件下，可能會對生物產生壹些潛移默化的影響，比如靜電，就像冬天脫下毛衣時的靜電。世衛組織將這種效應定義為“生物效應”，並指出“生物效應”和“有害健康效應”是完全不同的概念:當暴露導致生物系統發生壹些明顯的或可察覺的生理變化時，“生物效應”就發生了；當“生物效應”超出機體正常的代償範圍時，就發生了“有害健康影響”，可能會導致機體的壹些有害健康影響。
國際研究表明，輸變電工程在生物系統中產生的極低頻電磁場的主要影響是在體內感應電場和電流。它所感應的電流壹般低於我們體內自然存在的電流，也沒有發現它對健康有明顯的影響。現有證據表明，暴露在高達20 kV/m的電場中，除了身體表面電荷引起的刺激外，影響不大，無害。即使電場強度高達100 kV/m，電場也沒有表現出對動物繁殖和發育的任何影響。
希望國家標準盡快出臺。
中國能源報:輸變電高壓線路建設受阻的主要原因是什麽？
陸佳宇:通過研究以電磁汙染為焦點的輸變電工程糾紛，我感覺原因很多:工頻電場、工頻磁場被錯誤地當作“電磁輻射”，讓公眾對高壓線產生恐懼；沒有區分“生物效應”和“有害健康效應”，也沒有認識到我國采用的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的限值遠小於可能產生有害效應的場強，並有足夠的安全裕度。還有壹點就是利益之爭。經常需要用電來代替電線。高壓線經過，可能會破壞景觀，會產生阻力，用“電磁汙染”說事。輸變電工程是壹項惠民工程。電網壹旦因建設滯後而卡死，不僅會影響國家的經濟社會發展，還會影響人民群眾的正常生活用電。從這個角度來看，既加快建設又頻頻陷入糾紛的電力部門，正面臨著兩難的境地，其遭遇顯然是不公平的。
中國能源報:根據對壹系列居民反對變電站建設的調查，我國尚缺乏工頻電磁場限值的國家標準。對今後國家標準的出臺有什麽建議嗎？
陸佳宇:國家標準的缺失，意味著輸變電設備產生的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是否對人體有害，缺乏權威的解釋。對於已建立的國家標準，工頻電場和工頻磁場的限值應建立在科學依據和世界衛生組織推薦的標準基礎上。世界衛生組織得出的暴露限值是基於保護全球人類健康，經過幾十年的科學評估得出的。隨意降低暴露限值會破壞標準的科學性，向公眾傳遞錯誤的信息。在制定標準時，也要防範不科學的因素，比如為了操作方便而簡單劃定壹個距離範圍，這是不可取的。我們國家缺地，這是國情。我們應該鼓勵依靠科學技術來控制輸變電工程的電磁環境，而不是依靠浪費走廊和不合理的經濟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