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回復您的來信我就不安心,雖然我唐突地給您寫了第二封信,可是我必須對您那友善而睿智的賜教表示感謝。我從來不敢奢求能收到這樣壹封回信:它語氣體貼,讓人精沖振奮。我不得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否則,您會認為我的熱情有些傻氣。第壹次仔細閱讀您的來信時,我只感劍慚愧和懊喪,我怎麽能煩您審閱我的愚作。壹想到那些寫滿詩句的稿紙我兩頰就發燒,我曾為這些詩感到欣喜萬分,但現存我只是迷惑疑慮。可是,我思考壹陣後又反復讀了幾遍您的來信,這時前景似乎明晰起來。您沒有讓我停止寫作;您沒有說我的詩毫無可取之處;您只是反復勸誡我不要愚蠢地只顧著想象的樂趣而忘記真正的職責;不要只為名聲而寫;不要只顧尋求模仿快樂而寫。您好心地要我為詩歌本身寫作,不要耽誤自己應該做的事情,而只為追求那種獨壹無二、讓人著迷、近平完美的滿足。先生,您也許會覺得我很傻。我知道我給您寫的第壹封信全是胡言亂語,可我並不像信中所描繪的那樣:遊手好閑,異想天開。我父親是位牧師,收入雖有限,但足夠養活家入,我是他最大的孩子。雖然在其他方面他不能給我太多,但在我的教育問題上卻是傾其所有。因此,從學校畢業時,我認為自己有義務去當家庭教師。做了家庭教師就有足夠多的事情讓我去考慮和處理,再沒有時間去胡思亂想。坦白地說,每到晚上,我的確在思考,但我從不讓任何人受我思想的幹擾。我平時小心謹慎,避免表現出絲毫聚精會神和古怪的樣子,因為這可能讓那些和我住在壹起的人猜出我所要追求的東西。我聽從父親的忠告——在我還是孩子時,他就給我忠告,他語氣友好,才智豐富,這和您來信的語氣完全壹樣……我已做出努力,不僅要註意履行壹個女子應盡的所有職責,還要對此表現出濃厚的興趣。我並非總能成功,因為有時候,在我教書或做針線活時,我倒更願意去讀書或寫作,但是我努力克制自己,這種努力的最好回報就是父親的表揚。讓我再壹次向您真誠致謝。我相信,我將不再殷切期望自己的詩作發表。要是滋生了這種願望,我就看看騷塞的來信,將它抑制住。單是給他寫信並收到回信就足以使我引以為榮。這封信是神聖的,除我父親和弟妹們外,誰也別想看到它。我再壹次感謝您。我想這樣的事將永遠不會再發生了,要是我能長壽,以後的三十年,我將把它當成壹場美夢銘記在心。那個被您懷疑是偽造的簽名確實是我的真名,因此我必須再壹次簽下它。
夏洛蒂·勃朗特
1837年3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