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克赫斯特出生於曼徹斯特,出日日期是1858年7月15日。但她後來對這壹出生日期死活不承認,非要說她生在7月14日不可。因為7月14日,正是法國大革命攻占巴士底獄的日子。潘克赫斯特則是想讓她的生日更富“革命性”,以顯示她生來就命定是個“革命者”。她在1908年時就說過:“我總覺得我出生在那個日子的這壹事實,對我的壹生都有某種影響!”
實際上,她的“革命性”並非與她生在哪壹天有關,而是與她從小成長的家庭環境有關。在她的家庭裏,父母雙方家中的幾代人都熱衷於政治。她的母親是“馬恩島”(the Isle of Man)人,——這是壹個位於英格蘭與愛爾蘭之間的小島,直譯為“男人島”。傳說最早島上的開發者全是男人,所以才有了這個名稱。這個小島雖屬英國,但是有自己的國名與國旗,除軍事與外交外,幾乎是完全獨立,有自己的壹套政治制度,對潘克赫斯特尤其有影響的是,馬恩島早在1881年,就已經給予婦女在全國選舉中的選舉權了!島上有兩種“怪物”很有名,壹個是“無尾貓”,壹個是“四角羊”。大概在1910年前後的自由黨人看來,這個島也出“怪人”,那就是潘克赫斯特。
潘克赫斯特本人沒有出生在馬恩島,她的出生地是曼徹斯特市郊。她的父親是曼徹斯特的壹個小商人,但也很熱心於政治,而且還自己開了壹個小戲院,親自擔任角色。據說潘克赫斯特後來的“表演才能”來自於她的父親。不過,對她影響最大的還是她的母親,她的母親給自己的10個兒女所用的啟蒙書,是美國廢奴運動中影響極大的《湯姆叔叔的小屋》,因為她與美國廢奴運動者有密切聯系。潘克赫斯特小時候,還去參加過為解放美國黑奴而舉行的募捐活動。
等到潘克赫斯特自己能讀書的時候,她最喜歡的書是壹位受迫害的新教牧師“約翰·班揚”的《天路歷程》,這是壹本在西方銷量僅次於《聖經》的勵誌作品。另壹本她喜歡的書是“卡萊爾”的《法國大革命史》。 她的母親經常閱讀壹本叫做“婦女參政權”的雜誌,潘克赫斯特也經常翻閱,慢慢就喜歡上了雜誌的編輯“莉迪亞·貝克”。她14歲那年,聽說她母親要去參加壹次有關婦女投票權的集會,而且貝克要在會上演講,她就堅持要壹起去。後來她回憶說,聽了演講以後,“離開會場的時候,我就變成了壹個自覺的、堅定的婦女參政權主義者了!”
從此以後,潘克赫斯特就壹發而不可收,非常熱心於政治,且主要是致力於婦女參政權運動。不過那時她還不叫做“潘克赫斯特”,而是叫“埃米莉·戈頓”(“戈頓”是她父親的姓)。直到1878年,她遇到了壹個名叫“理查德·潘克赫斯特”的人,壹個比她大22歲的男人。這是壹位律師,但長期倡導婦女參政權。兩人誌同道合,雖然年齡相差懸殊,但卻很快走到了壹起。雖然10年間他們壹***生了5個孩子,但理查德認為,她不應只是個家庭主婦。為此,他們專門雇了壹個保姆照顧孩子,潘克赫斯特自己則去參與壹個名為“婦女參政權協會”的活動。他們的5個孩子中,兩個男孩先後都夭折或早亡,只有3個女兒都個性十足,名氣很大,給潘克赫斯特或帶來榮耀,或蒙受“恥辱”。1898年,理查德病逝於曼徹斯特。失去了丈夫的潘克赫斯特只好暫時停止參加爭取婦女參政權的誌願活動,自己找工作養家糊口。她在曼徹斯特的“喬爾頓”(Chorlton)找了壹個登記出生與死亡的登記員的工作。但是有誌向的人,無論到哪裏,都能找到與其誌向有關的事情來做。潘克赫斯特在做“生死登記員”時,更真切地觀察到了下層婦女的不幸。比如,那些年青的母親,要獨自承擔“非婚”生子的恥辱,而那些有關的男人們,卻像沒事人壹樣。按說這壹現象,屬於社會道德範疇,應該改變人們的觀念。但對壹直鉆婦女參政權“牛角尖”的潘克赫斯特來說,這卻更堅定了她的信念:婦女只有獲得了投票權,才有可能改變現在的處境。
所幸在丈夫去世後,她的兒女們也近成年,減輕了她的若幹負擔。大女兒“克麗斯貝爾”很快就成了她政治活動的好幫手。到了1903年,潘克赫斯特認為多年來的婦女參政權活動,在議會中並沒有多少進展,——有關法案在1870年、1886年、1897年都曾有希望在議會通過,最後卻全都失敗了。她覺得應該采取點激烈手段,才有可能達到目的。於是,她與幾位同盟者,發起成立了“婦女社會與政治同盟”,壹個只面向婦女且致力於靠直接行動去爭取婦女投票權的組織。她在後來的回憶文章裏歸納出這個組織的宗旨:“行動,而不是語言,才是我們永恒的座右銘!”
行動果真開始了!不過,壹開始,她們還只是限於公開演講和征集請願簽名。比較引人註目的是她們成立了壹個“婦女議會”,在國會開會時,她們也開會,與議會唱對臺戲。在1905年5月12日壹項婦女參政權議案在議會中被阻撓通過時,她們開始聚在國會大廈外,高聲聒噪抗議。警察馬上驅散了她們,但她們再次聚集,堅持要求通過法案。盡管法案最終還是沒有通過,但這次沖突使潘克赫斯特意識到:畢竟我們已被註意到了,可以說是已經成為壹股“政治力量”。
這以後,“喧嘩”抗議就成了潘克赫斯特的壹個戰略。她的3個女兒都因此被捕過,而她本人在1908年2月,因為試圖沖進國會,向首相阿斯奎斯遞交壹份抗議決定,第壹次被捕。她因“妨礙公務”,被判6星期監禁。盡管她不斷地抱怨監牢裏的惡劣環境,包括“寄生蟲、很差的食物、可怕的寂靜”等,但她覺察到,被監禁倒是可以當作是宣傳婦女參政權緊迫性的很好的“工具”!於是,在1909年,她故意兩次痛擊壹名警察的臉,以確保自己能被捕。她壹***被捕過N多次,最多是壹年中被抓進去12次。但被捕壹次,她的知名度就提高壹層。她還把審判她的法庭當成“宣講舞臺”。1908年被審判時,她對法庭說出了壹句妙語:“我們在這裏(受審),並非因為我們是法律破壞者(Law-breakers);我們在這裏(受審),只是因為我們正努力成為法律制定者(Law-makers)!”
再後來,潘克赫斯特的戰略接近於“瘋狂”:不管是哪個政黨,只要是不優先考慮婦女參政權問題,“婦女社會與政治同盟”的人就反對它。尤其是在競選的時候,她們跑到競選現場去“鬧場”。這壹策略,首先使自由黨與她們決裂了——原先還有不少自由黨人是支持婦女參政權的,但因為他們沒有把婦女參政權問題當作競選第壹議題,就受到了攻擊。不過,這壹決裂,最倒黴的還是自由黨候選人。據說丘吉爾有壹次競選失敗,就是由於他演講時,“那些女人在那裏不時地爆出狂笑”,讓口若懸河的丘吉爾的演講效果大打折扣!所以後來丘吉爾當上“內政部長”後,對這些爭取參政權的婦女,鎮壓起來格外兇狠。就在鬧場時,有時婦女們也會吃虧,壹次潘克赫斯特她們去鬧場,被壹些自由黨的支持者用土塊、臭雞蛋和石頭襲擊,潘克赫斯特的踝骨嚴重青紫,受了不輕的傷。
最後,沖突越來越升級。婦女們用石頭打破首相府的窗戶、在國會大廈的墻上刷標語、到曼徹斯特等地藝術館破壞名畫。在1912年,當首相阿斯奎斯參觀都柏林的皇家劇院時,壹些“戰鬥婦女”試圖用炸藥搞爆炸!與此同時,另壹些“戰鬥婦女”則將壹把斧頭扔進了首相阿斯奎斯的座車!她們還在壹些公園、火車站等地縱火,或是向議員們打高爾夫的地方潑酸液……1913年6月4日,壹位叫“埃米莉·戴維森”的“戰鬥婦女”,在國王巡遊“德比”時,竟沖到國王喬治五世的賽馬前,自動躺倒,被禦馬活活踩死,在社會上引起巨大震動!
“戰鬥婦女”的恐怖行為,招致了很大的非議。但婦女參政權問題,確實因此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註,甚至有人對這些“戰鬥婦女”寄予同情。有些婦女被關進牢房,她們便進行絕食抗議。獄方對她們強制灌食,因為要用金屬工具將嘴巴撬開,潘克赫斯特說當時“隔壁牢房中獄友的慘叫聲”,令她多年後都不寒而栗。——她自己是在被可能強制灌食時,雙手高舉壹把水壺,威脅說如果強迫她進食,她就要自戕,這才算躲過了這壹劫。後來,獄方的這壹行為,引起了社會的強烈不滿,許多醫學專家也出面抗議。議會不得不制訂“貓鼠法”,規定婦女絕食時,就把她們放出去,釋放期滿再行收監。
潘克赫斯特在“壹戰”開始後,出於愛國動機,暫時停止了抗爭,甚至主動與政府配合。而在壹戰硝煙尚未散盡的1918年,英國議會終於通過法案,給30歲以上的婦女以選舉權!當然,這都是後話。而在1910年大選之後、自由黨當政期間,“戰鬥婦女”們的激烈行為,確實給執政的自由黨,帶來了巨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