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固》歷史評價與正史事跡,《班固》人物故事小傳
班固(公元32—92年),字孟堅,扶風安陵(今陜西鹹陽東北)人。班彪子。博覽群書善詩文。所學無常師,不為章句,知大意而已。永平中受詔,潛心20余年,撰成《漢書》。永元初,隨大將軍竇憲征匈奴。竇氏被誅,受牽連免官,死於獄中。有詩賦四十壹篇,以《兩都賦》著世。
〔正史〕
固字孟堅,年九歲,能屬文,誦詩賦。及長,遂博貫載籍,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所學無常師,不為章句,舉大義而已。性寬和容眾,不以才能高人①,諸儒以此慕之。
永平初,東平王蒼以至戚為驃騎將軍輔政,開東閣,延英雄。時固始弱冠②,奏記說蒼曰:“將軍以周、召之德,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靈之號。昔在周公,今也將軍。《詩》、《書》所載,未有三此者也。傳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固幸得生於清明之世,豫在視聽之末。私以螻蟻,竊觀國政,誠美將軍擁千載之任,躡③先聖之蹤,體弘懿之姿,據高時之勢。博貫庶事,服膺文藝,白黑簡心,求善無厭,采擇狂夫之言,不逆負薪④之議。竊見幕府新開,廣延群俊,四方之士,顛倒衣裳⑤。將軍宜詳唐、殷之舉,察伊、臯之薦。令遠近無偏,幽隱必達,期於總覽賢才,收集明智,為國得人,以寧本朝。則將軍養誌和神,優遊廟堂;光名宣於當世,遺烈著於無窮。竊見故司空掾桓梁,宿儒盛名,冠德州裏,七十從心,行不逾矩。蓋清廟之光輝,當世之俊彥也。京兆祭酒晉馮,結發修身⑥,白首無違,好古樂道,玄默自守,古人之美行,時俗所莫及。扶風掾李育,經明行著,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屋土階,京兆、扶風二郡更請,徒以家貧數辭病去。溫故知新,論議通明,廉清修潔,行能純備。雖前世名儒,國家所器,韋、平、孔、翟無以加焉。宜令考績,以參萬事。京兆督郵郭基,孝行著於州裏,經學稱於師門,政務之績,有絕異之效。如得及明時,秉事下僚,進有羽翮奮翔之用,退有杞梁壹介之死。涼州從事王雍,躬卞嚴之節,文之以術藝,涼州冠蓋未有宜先雍者也。古者周公壹舉則三方怨,曰‘奚為而後己’。宜及府開,以慰遠方。弘農功曹史殷肅,達學洽聞,才能絕倫,誦《詩》三百,奉使專對。此六子者,皆有殊行絕才,德隆當世。如蒙征納,以輔高明,此山梁之秋,夫子所為嘆也!昔卞和獻寶,以離斷趾;靈均納忠,終於沈身。而和氏之璧,千載垂光;屈子之篇,萬世歸善。願將軍隆照微之明,信日昊之聽,少屈威神,咨嗟下問。令塵埃之中,永無荊山、汩羅之恨⑦。”蒼納之。
父彪卒,歸鄉裏。固以彪所續前史未詳,乃潛精研思,欲就其業。既而有人上書顯宗,告固私改作國史者,有詔下郡,收固系京兆獄,盡取其家書。先是扶風人蘇朗,偽言圖讖事,下獄死。固弟超,恐固為郡所核考,不能自明,乃馳詣闕⑧上書。得召見,具言固所著述意,而郡亦上其書。顯宗甚奇之,召詣校書部,除蘭臺令史,與前睢陽令陳宗、長陵令尹敏、司隸從事孟異***成《世祖本紀》。遷為郎,典校秘書。固又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孫述事,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奏之。帝乃復使終成前所著書。
固以為漢紹堯運⑨,以建帝業,至於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德,私作本紀,編於百王之末,廁於秦、項之列,太初以後,闕而不錄。故探撰前記,綴集所聞,以為《漢書》。起元高祖,終於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綜其行事,旁貫《五經》,上下洽通,為《春秋》考紀、表、誌、傳,凡百篇。固自永平中始受詔,潛精積思二十余年,至建初中乃成。當世甚重其書,學者莫不諷誦焉。自為郎後,遂見親近。時京師修起宮室,浚繕城隍,而關中耆老猶望朝廷西顧。固感前世相如、壽王、東方之徒,造構文辭,終以諷勸,乃上《兩都賦》,盛稱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賓淫侈之論。
固後以母喪去官。永元初,大將軍竇憲出征匈奴,以固為中護軍,與參議。北單於聞漢軍出,遣使款居延塞,欲修呼韓邪故事,朝見天子,請大使。憲上遣固行中郎將事,將數百騎與虜使俱出居延塞迎之。會南匈奴掩破北庭,固至私渠海,聞虜中亂。引還。及竇憲敗,固先坐免官。固不教學諸子,諸子多不遵法度,吏人苦之。初,洛陽令種兢嘗行,固奴幹其車騎,吏推呼之,奴醉罵,兢大怒,畏憲不敢發,心銜之⑩。及竇氏賓客皆逮考,兢因此捕系固,遂死獄中,時年六十壹。
《後漢書》卷四○
〔註 釋〕
①高人:傲視旁人。②弱冠:年幼。③躡:追蹤,效仿。④負薪:背柴,意為下層百姓。⑤顛倒衣裳:形容仰慕之狀。⑥結發修身:結發是將頭發束起來,指懂事起就註意自身修養。⑦汩羅之恨:指屈原投汩羅江之事。⑧詣闕:到皇宮。⑨漢紹堯運:漢朝繼承了堯的治世方法。⑩心銜之:心裏忌恨。
〔相關史料〕
範燁“論班固”:
(班)彪(班)固譏遷(司馬遷);以為是非頗謬於聖人。然其論議,常排死節,否正直而不敘殺身成仁之為美,則輕仁義,賤守節甚矣。固傷遷博物洽聞不能以知免極刑,然亦身陷大戮,知及之而不能守之。嗚呼!古人所以致論於目睫也。
明·鄭賢《古今人物論》卷壹四
胡寅“論班固”:
班固史筆自司馬遷而後莫與抗者①,其見古人行事得失成敗之跡不為不博。人物誌分九等,賢愚不肖之分不為不詳。若外戚禍敗之釁則文稟亶亶②皆前日事。固乃為憲賓客以致殺身,可謂短於識而長於文;輕於德而急於進,自古文人才士鮮不以此敗者。是故君子寧樸而野,不為華而史也。
明·鄭賢撰《古今人物論》卷壹四
班固才識不逮③司馬遷遠甚。於《高祖紀》見之,《史記》第雲:“高祖姓劉氏,母媼。”蓋司馬,漢臣,不敢斥其君名。班固為《漢書》,盡用司馬遷舊文,卻雲:高祖諱邦,字季。”意謂補其遺缺,不知害義。至於世系卻當推究,反不書,只於贊略曰:“降及於周,在秦作劉涉,魏而東,遂為豐公,豐公蓋太上皇父。”太公諱,合言之④,亦從略,可見才識下於司馬矣。
南宋趙彥衛《雲麓漫鈔》卷六
班孟堅裁《史記》冗語極簡健,亦有所改字不若遷者,陸賈謂五子曰:與汝約,過汝,汝給人馬酒食,極欲十日,而更所死家得寶劍車騎侍從者……。說者謂賈所死之子家得此物。考上文雲:賈嘗乘安車駟馬,從歌鼓瑟,侍者十人,寶劍直百金,謂其子雲雲,何待死而後與?以遷史考之,乃“徙”字,謂十日後賈徙別之壹子,或過他客去,則以所攜之物與之爾。若作“死”字,恐無又味。
南宋·朱翌《猗覺尞雜記》卷上
〔註 釋〕
①莫與抗者:沒有人能和他相比。②亶亶(dan):誠實可信。③不逮:不如,不及。④合言之:應該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