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詩詞大全網 - 字典詞典 - 徐渭《四聲猿》

徐渭《四聲猿》

女狀元(明)徐渭 撰

△第壹出

女冠子〔旦上〕壹尖巾幗,自送高堂風燭。僦居空谷,明珠交與侍兒,賣了歸補茅屋。黃姑相伴宿,***幾夜孤燈,逐年?粥。瘦消肌玉翠袖,天寒暮倚修竹。

江城子(依稀猶記嫗和翁。珠在掌,您憐儂。壹自雙榆,零落五更風。撇下海棠誰是主?杜鵑紅。生來錯習女兒工。論才學,好攀龍。管取掛名,金榜領諸公。若問洞房花燭事,依舊在,可從容。妾身姓黃,乳名春桃,乃黃使君之女。世居西蜀臨邛,年方十二。父母相繼而亡,既無兄弟,又不曾許聘誰家。況父親在日,居官清謹,宦橐蕭然。妾身又是女流,經營不慣,以此日就零替,與舊乳母黃姑,暫典本縣西鄉化城山中壹所小房兒住下,不覺又是八年。且喜這所在澗谷幽深,林巒雅秀,森列於明窗凈幾之外,默助我拈毫弄管之神。既工書畫琴棋,兼治描鸞刺繡。賣珠雖盡,補屋尚余。計線償工,授餐粗給。但細思此事,終非遠圖,總救目前,不過劫劑。咳,倒也不是我春桃賣嘴,春桃若肯改妝壹戰,管倩取唾手魁名!那時節食祿千鐘,不強似甘心窮餓?此正教做以叔援嫂,因急行權。矯詔誅羌,反經合道。雖是如此說,可也要與黃姑商議停當,可行則行,可止呵也還止。〔喚黃姑介〕黃姑,我請妳出來,對妳有話說。〔凈扮黃姑上〕)

前腔半老來沒福,夜夜伴嫦娥獨宿。壹條水牯,半肩紅葉,數聲隴笛,孩兒歸牧。

〔相見介〕

〔凈〕小姐,妳教我可有甚麽說話?

〔旦〕黃姑,我這幾日,日日動念。我和妳在這裏過這樣的日子,可也不是了。妳曉得的:我這般才學,若肯去應舉,可管情不落空,卻不唾手,就有壹個官兒?既有了官,就有那官的俸祿,漸漸的積趲起來,麽量著好作歸隱之計。那時節就抽頭回來,我與妳兩個依舊的同住著,卻另有壹種好過活處,不強似如今有壹頓吃壹頓,沒壹頓捱壹頓麽?妳意下如何?

〔凈〕妙妙!妳若去應舉呵,是決中的。只是這女兒家的頭臉,怎麽改換得?

〔旦〕這有什麽難!把俺老爺的舊衣鞋巾帽穿上,換了俺的裙襖髻圈兒。人看著,終不然不是個男兒,還是個女兒哩。

〔凈〕這個到有理。

〔打諢介〕

〔旦〕不要胡說了!快去收拾老爺舊衣服出來。我改妝,妳也收拾打扮個大官兒起來,就叫妳做黃科。我自取名做黃崇嘏,壹同起身去。分付妳那兒子小二哥看家裏便是。

〔凈〕我左右靠妳壹世了,這老奴儕甘心做了。只是俸祿與那抓來的東西,可要和妳平分?

〔旦〕這個自然。

〔凈下收拾上〕

〔二人換妝介〕

〔凈向內雲〕小二,我如今陪姑娘,城上看親,有幾日不回。妳好生看守房子,日逐價打柴麽放牛。若沒有米,便去問張大娘家借些吃,不要和小二漢那個短命終日去廝打。我回來時節,有了不得的果品餅定帶來哩,則怕妳沒口得吃。短命唉!

〔上路介〕

〔旦〕

芙蓉燈對菱花抹掉了紅,奪荷剪穿將來綠。壹帆風端助人,掃落霞孤鶩。詞源直取瞿塘倒,文氣全無脂粉俗。包袱緊牢拴髻簏,待歸來、自有金花帽簇。〔凈〕

前腔我原是哺乳傭,權做長須役。無非是助槳幫船,靠壹人之福。他舊頭巾既影得娘行過,我假度牒誰查和尚禿!包袱裹幾升脫粟,待之官、要分他俸祿。

〔凈〕才子佳人信有之,壹身兼得古來誰。

〔旦〕延平別有雌雄钅夷,他日成龍始得知。〔下〕

△第二出

(〔外扮周丞相,引眾上〕丞相平津東閣開,私門桃李盡移栽。況蒙天語張麟鳳,肯放冥鴻不網來?某家周庠是也。原以邛南幕中留司府事,蒙蜀玉主上簡拔,累官得至丞相。俺主上好學右文,今年又該校選進士,輪是某家叨知貢舉。前月已移文掛榜,約在今日取齊入試,想必也都到在這裏伺候了。皂隸!開了門,把牌去招這些秀才進來。〔皂應招介〕〔旦扮崇嘏,末扮賈臚,醜扮胡顏上。進見遞手本介〕〔外〕諸生,上年這場屋中主司命題,大約遵奉前規。妳每諸生條對,可也多循舊套。況本朝向來以詞賦取士,近日樂府就是詞賦之流。我如今要壹洗這頭巾的氣習,只摘蜀中美談雅事為題,令諸生各賦壹樂府。就當面吟詠,我也當面品評。卻又是我先倡起句,諸生續成我起的句。到臨了用壹柴字,諸生接句,用壹才字,到臨了,卻要用壹債字。兼之江水出在蜀西岷山,其樂府牌名,就用北江兒水。諸生可要努力,莫負聖明求賢的盛意,與主司延訪的苦心。起來過壹邊,聽唱名,就領題。〔按手本唱名介〕黃崇嘏!妳的題是“賦得相如脫??組裘當酒為文君撥悶。”賈臚,妳的題是“野老送少陵櫻桃。”胡顏,妳就是“賦得少陵許西鄰婦撲棗。”黃崇嘏過來,聽我首倡。)

北江兒水?組裘帶,忙解下?組裘帶。望杏花村裏來,提向黃公壹擲,除卻茅柴。續將“才”字來!〔黃〕當壹壺,賽真珠榨滴才,何事跑穿鞋?要引佳人笑口開,怕蹙損了遠山眉黛。虧殺他跟著措大,走遍天涯,還消得領雉頭裘,付酒家酬債。

(〔外〕細玩此詞,真個豐神艷逸,神仙中語也!且這兩個難韻,尤押得妙!不信場中還有這們壹個敵手哩!賈臚過來!妳是“野老送櫻桃與杜少陵”。)

前腔浣花溪外,茅舍繞浣花溪外。是詩人杜老宅,何處野人扶杖?敲響扉柴。(續將“才”字來!)〔末〕送櫻桃摘下才,壹籠美人腮。破胭脂幾點歪,咒不死鸚哥無賴。恰遇詩脾渴在,感故老情懷,正好飽明珠拚壹嘔,了杜鵑詩債。

(〔外〕“才”字也押得穩!中間兩三句與那結尾呵,也似有神助。胡顏過來!妳的是什麽?〔醜〕是“少陵許西鄰婦撲棗。”〔外〕妳聽我念!)

前腔西鄰窮敗,恰遇著西鄰窮敗。(〔醜〕宗師,別的起句,都是什麽“?組裘”、“浣花溪”,何等的富貴花錦,偏我胡顏,恰是什麽窮敗窮敗!宗師妳的主意,分明是於我胡顏,要如保赤子了。〔外〕如保赤子,怎麽說?〔醜〕如保赤子,是雖不中,〔外〕壹法迂遠。〔醜〕也不遠矣!〔外〕胡顏可真個是胡言!)老孀荊壹股釵。那更兵荒連歲,少米無柴。(續將“才”字來!〔醜〕“少米無柴”的讖語,可壹法不好!這婦人也窮到壹個絕妙之田。我胡顏的不中,可也到壹個絕妙之地了!〔外〕快來!)〔醜〕少米無柴。(這婆兒呵,)與我壹般般苦是才,不合我棗樹傍他栽。棗兒又生不乖,都掛向他家搖擺,終久擺落在他階,我人情又莫做得。(〔外〕“得”字不押韻了。〔醜〕韻有什麽正經!詩韻就是命運壹般。宗師說他韻好,這韻不葉的也是葉的。宗師說他韻不好,這韻是葉的也是不葉的。運在宗師,不在胡顏。所以說“文章自古無憑據,惟願朱衣暗點頭。”〔外〕也要合天下的公論。〔醜〕咳,宗師差了!若重在公論,又不消說“不願文章中天下,只願文章中試官”了。〔外〕咳,都象妳呵!我那得這許多工夫,聽妳閑話?趲快些!〔醜〕)擺落在他階,我人情又莫做得,好難割愛。我明年呵!壹攪果帶生摘賣,如今且忍著疼,舍肉身燈債

(〔外〕這胡顏詞氣便也放達,可也忒出入。可取處只是不遮掩著他的真性情,比那等心兒裏驕吝麽卻口兒裏寬大的不同。他還陶融得,也取了罷。那胡顏,取便取了妳。我還替妳改幾句,就是舊規做程式壹般,妳就念我的起句來!〔醜〕)

前腔西鄰窮敗,恰遇著西鄰窮敗。老孀荊壹股釵。那更兵荒連歲,少米無柴。(那秀才續將來!)〔外〕況久相依不是才。〔醜〕公然好似我的。〔外〕幸籬棗熟霜齋,我栽的即妳栽,盡取長竿闊袋。(〔醜〕忒象他的意了!都打盡了,卻怎麽好?)〔外〕打撲頻來,?餐權代,我恨不得填漫了普天饑債!

(〔醜〕恰像公然好似我壹丟兒!也照依胡顏,姑取罷。〔外〕這生可也忒放肆!〔醜〕善戲謔,不為發擺子。〔外〕怎麽說?〔醜〕虐。〔外〕這秀才胡說!妳再想得《詩經》中壹個“謔”字來麽?〔醜〕有“伊其相謔,贈之以牡丹”。〔外〕卻怎麽讀?〔醜〕芍藥。〔外〕也虧他記得。這壹場中等第,少不得黃崇嘏是第壹,賈臚是第二,胡顏姑置第三。我今日就奏聞主上,諸生明日都到午門外看榜,準備遊街赴宴。崇嘏呵!管取明日欽除。可也要預備下壹頂稱頭的紗帽,不得稽誤謝恩!)

〔外〕匠斧驅牛萬首回,最難拽動棟梁材。

今朝細定黃郎格,畢竟百花梅是魁。

(〔先下〕〔吊場〕〔三生各敘寒溫,問鄉貫客寓,約看榜赴宴介〕〔末、醜又***恭喜黃介〕〔同下〕)

△第三出

喜遷鶯〔旦冠帶,外扮吏,眾上〕名魁金榜,擬咫尺天顏從容日講。忽拜參軍來陪司戶,付與簿書教掌。青幕藍衫易著,綠水紅蓮難仿。班鷺遠,縱舉頭見日,卻袖冷爐香。

菩薩蠻(侍臣牧吏元無二,紅蓮幕裏三年。寄水鏡壹輪明,朝朝掛訟庭。)

(督郵雖氣岸,要見何妨見。只作戲場看,折腰如軟綿。我崇嘏自叨中狀元之後,不想適遇新例:凡上第者,俱要試以民事,竟除授成都府司戶參軍。這個官雖是簿書猥瑣,卻到得展我惠民束吏之才。在任不覺又是三年,也不敢素餐屍位。我這座主周公,朝廷因他多才,就以丞相兼攝府事。昨日壹連發下三起成獄,已久稱冤,奏擾的百姓下來。我夜來看他緣由,委可矜疑。只是幹證都死的死了,放的放了,可誰與他證明?也罷!我如今取他出來,自別有壹個區處。皂隸!妳去監房裏,取昨日丞相周爺發下那三起奏本的犯人出來聽問。

〔皂隸下帶小生、貼、末上介〕

〔吏唱名介〕黃天知、烏氏、真可肖。

〔旦〕妳這三起犯人,都成獄久了。兩起是該帶板的,誰開妳的板?

〔小生貼應雲〕昨日奏本下來,蒙丞相周爺略略的審壹審,都叫打了板,送到爺這裏。

〔旦〕黃天知妳上來!當時那毛屠出首妳偽造印信的事,是怎麽緣故?妳從實說上來!

〔小生〕爺,小的就在雞鳴驛前住,見那驛丞的關防,花碌碌的好耍子。小的不合叫那會篆刻的人,照依那關防刻壹個小記印兒。

〔旦〕那刻印的人,如今在那裏?

〔小生〕累死了。小的長去毛屠家,把這印票兒支取豬肉。後來小的與壹個大財主,叫做夏葛爭地基。夏葛買出毛屠,出首小的這個印記麽,說小的偽造下印信,要圖謀驛丞自做。後來又有壹個光棍,叫做昌多心。說這個小印記兒,入他罪不得。他既有這樣蹤跡,就好改做大的出首。他那夏葛會布置,幫他的又多。小的就辯不得了。爺,是這樣的冤枉!〔旦〕妳那印兒有多大?〔小生〕有半截小指兒大。

〔旦〕那篆文純是驛遞衙門的字樣,可也還刻有妳自家的名字在上面?

〔小生〕有自家的名姓在上。

〔旦〕妳這肉帳,必有個算絕之時。這許多支肉的票兒,還是誰收了?

〔小生〕左右是主顧家。小的與他算絕了帳,從來不問他討。

〔旦〕皂隸!妳去毛屠家,對他老婆說,說有壹起強盜,供著妳與他有奸。說打劫他金珠首飾,都窩藏在妳家裏,爺叫我們來搜妳。妳把大箱籠不要動他的,把那小簏兒匣兒,都與我搜將來!連那婦人,帶來見我。

〔皂應下介〕

〔旦〕烏氏上來,妳實說!

〔貼〕老爺婦人那本坊北首裏有個大財主,叫做古時月,是個輕財學好的人。可與我丈夫賈大,往來得密。又有壹個姜松,也是個大財主,這可是歹人,長來勾引婦人。婦人不合個罵了他壹頓。後來姜松為頭做春社,丈夫在他家吃酒回來,到半夜之時,五竅都淌血。恁從救也救不得,就死了!姜松就買出鄰舍,誣捏婦人與古時月有奸謀,殺了親夫,就成了這樁大獄。

〔旦〕可惡!這臣謀弒君,子謀弒父,妻謀殺夫,是遇赦也不赦的!妳家不合與古時月往來,這情是真的了。留妳這樣歹人在這裏做什麽?叫劊子手進來,把這婦人綁起來,就押出去決了!

〔生扮劊子手上,綁貼介〕

〔貼哭押下介〕

〔旦〕叫打梆,叫我黃科出來!

〔凈上〕老爺,妳而今殺那個婦人,忒利害!如今叫黃科那裏使用?

〔旦〕黃科,妳與我快跑到決那婦人的所在,但聽得有人說屈,妳便就悄悄問他個詳細。儻得些實話,便就傳說,俺爺教把婦人且放了,連那個替他稱冤的人,通拿來見我。快去!快去!

〔凈應下〕

〔旦〕那真可肖,妳怎麽說?

〔末〕爺,小的是江南人,打著鼓兒,沿街唱的。唱到這臨邛,臨邛卓家失了盜。那夥做公的,沒處拿真贓實犯,聽著壹個慣說謊的,叫做瞧不實,說小的不是唱的,是先前幹了歹事,假唱來躲在臨邛。只要遇著歹人,依舊幹歹事了。那夥做公的,就假妝做賊的,哄小的搭伴。幾遍價,小的不肯去。後來他因各衙門比並得慌了麽,就把小的充做個賊拿了。那各衙門又吃那大衙門比並得未完慌了,巴不得把小的充做個真賊。是這等樣兒。

〔旦〕妳倒說得有理!可惱這些做公的,只是我如今徑去拿他,他人多都走掉了。我如今見放妳出去,妳到黑夜裏去,到那做公的各人家門首,把石灰畫壹個小圈兒為記。我便好霎時間,多差了人認著那石灰圈兒,壹齊都拿來,打他壹個死!可不好?

〔末〕小的可認不得這夥做公的家裏。

〔旦〕胡說!他要哄妳搭伴,更不邀妳到他家裏吃頓兒酒飯麽?

〔末〕邀是苦苦的邀小的,小的可也抵死的不去。

〔旦〕這等便就拿不得人,審不得冤枉來。依舊帶去監了。

〔末大哭雲〕我早知道這麽樣,便就吃他頓飯兒也罷了。

〔旦〕還不帶去監了!

〔末哭下〕

〔旦向吏雲〕那裏豈有個門兒也不上,是個平素虧心,要搭伴做歹事的人麽?我才套他說,妳既不認得做公的家裏,可不好出妳。他寧可就監去了。這真情不就此見了麽?

〔外〕爺是神見!

〔旦〕叫把這真可肖帶回來!

〔皂叫上介〕

〔旦〕把這真可肖打了肘!本該就放了妳,妳且在丹墀裏少待待兒,等那兩起來問明了,我壹總放妳。

〔末磕頭雲〕爺就是青天!

〔皂帶老旦並匣子〕

〔凈帶貼醜扮小廝同上〕

〔皂雲〕蒙爺分付去到毛家,搜得匣子,並這婦人帶來回話。

〔凈〕黃科才聽老爺分付,就狠跑到法場裏,去看的無千待萬,都說屈的多。獨有這個小廝,便合著掌,口裏則念說阿彌陀佛,屈死了這人。這個業障,是我做的。黃科見他說得古怪,就壹把扯他,到背靜的所在,仔細哄他。他怎麽肯說?那時節綁的婦人才押到,我就大聲叫劊子手說,爺叫把那婦人放了,叫把這小廝綁起殺了!他才嚇呆了,才說出個真情來。

〔旦〕這壹著虧妳呵!

〔凈指醜雲〕老爺,妳自家問他,就知道了。

〔旦〕妳那小廝,是誰家的小廝?

〔醜〕小的就是姜松家的小廝。

〔旦〕姜松在家麽?

〔醜〕在家。

〔旦〕著兩個好皂隸,快跑去拿了姜松來!若走了,就是妳兩個皂隸替死!

〔皂應下〕

〔旦問醜雲〕妳左右泄漏了,實說便免妳死!

〔醜〕小的主人壹向要奸這烏氏,吃烏氏罵了壹頓,又怪他倒肯與古時月好,以此便懷恨在心。

〔旦〕他果是與古時月通奸麽?

〔醜〕這也是屈他的。後來遇著做春社,眾客都散了。俺主人可獨留烏氏的丈夫賈大又吃酒,叫小的臨了那壹大鐘酒,放上壹把砒霜,與他吃了。就叫小的扶他回去,交與這烏氏。這場官司,便就是這樣起了。小的遇著爺,今日也該死了。沒得說了。

〔旦〕下去!

〔旦看匣笑向吏雲〕這黃天知票印兒,壹壹都在,可果然半截小指兒大麽。他的真名字,又果然刻在上頭,豈有要圖謀假驛丞做?又偽造印信,把名姓兒都不隱藏,又用到屠戶家裏。黃天知,妳這樣票兒,敢在別鋪子上也用他支東西麽?

〔小生〕是阿,爺。

〔旦〕這個壹法說不通,分明是小娃子捏塑著泥冠帶,假做個什麽丞相兒麽、將軍兒麽、大家耍的勾當。把來當了真,就是不吃飯的人,可也不信呵!可憐可憐!可惜那毛屠夏葛與那昌多心都死了,造化了他!皂隸,把黃天知與烏氏的肘,都替我打了!把那毛屠的老婆拶著。

〔皂帶中凈扮姜松上,見介〕

〔旦〕姜松上來!〔旦指醜雲〕妳認認看這是誰?

〔中凈〕這是小的家的小廝,叫做姜邦。爺,不消說了,小的該死了!

〔旦〕皂隸!把姜松采下去,打壹百!姜邦打五十!〔打介〕

〔旦〕就釘了肘發監。

〔收監介〕

〔旦〕黃天知、烏氏,還討個保,候奏請,才好發落。真可肖情輕,就好放了。

〔向吏雲〕做三角文書,明日回話周爺。妳這三個人聽我說。)

紅衲襖黃天知!那據花房的蜜蜂兒,也號做王。排假陣的靈龜兒,也呼做將。咳,這是假的呵!豈有三分來大的店票花紋樣,好扭做九品來真的衙門銅印章?況他真名氏又不隱藏,扮壹個大蝦蟆套著小科蚪兒當。古來也有這樣的事,若不是逼勒封虞,也不過是剪桐葉為圭戲壹場!

前腔(那烏氏)!雖是妳新樣妝,引惹出老姜。也是那古時月累及妳孽障。(如今人)可討,愛烏因屋休承望。惟失火殃魚妳自當!(烏氏,妳虧了這姜邦。)若沒姜家這壹小邦,(就是我黃爺呵!)也難主張。咳,我看世情反覆壹似敲枰也,誰肯向輸棋救壹將?

前腔(那真可肖!)妳雖是打鼓的千門信口腔,倒是個把舵的三老遙憐長。妳隨他大海掀風浪,只拿定小峨岢壹葉去當。(這夥做公的呵!)他來圈套妳入火忙,妳可大門兒也不去上。妳果若是從前有壹點歹行虧心也,巴不得靠壹座冰山又肯舍太行?

〔小生貼末同叩頭唱〕

前腔爺!妳是個╁青天,又掛著月壹堂。精渾水巧辨出魚三樣,說什麽枯木花,重開在鐵樹上。端的是返魂香,早超生向地藏王。只陰德把什麽量,(俺小的這三個螻蟻呵!)要報德把什麽償?最難的是大海般世界狂瀾也,誰似爺砥柱中流把灩?當?

(〔旦〕皂隸!該保的保了,該放的放了!〔三人同叩頭謝介,大呼雲〕願他萬代公侯、百年長壽、五男二女、七子團圓!〔外叩頭雲〕吏典也從不曾見爺這樣的神明!)

〔旦〕***笑參軍束帶忙,炎天大叫簿書狂。

當時若只供香案,只好坐看峨眉六月霜。〔同下〕

這裏篇幅有限 只能這些 如果是妳需要的 郵箱發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