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召正的《張居正》“因其豐贍的文史修養、恢宏均衡的藝術架構能力、對特定歷史底蘊的富於當代性的揭示”而獲第六屆茅盾文學獎。
社會評論:
《張居正》是壹部政治小說,作者對現實變革的熱情,就在壹位“楚狂”式“鄉賢”的政治改革悲劇中找到言說切入點,最大眾化的敘事結構和最通俗的話語方式,包客著最精英化的深度思考,這就是小說成為雅俗***賞的作品的原因。
從作者創作準備和創作目標的確立可以看出正確的唯物史觀的表現。作者在《讓歷史復活》壹文中這樣寫道:“讓歷史復活,使今天的人們能夠從遙遠的過去審視當下,洞察未來,這不僅是歷史學家的責任,同時也是作家的責任。”熊召政正是從這種社會責任與歷史使命出發,用了近十年的時間,搜集有關史料,構思寫成這麽壹部表現封建社會改革家的政治生涯和悲劇命運的歷史小說長卷。我們可以從張居正這壹形象的塑造中看到作者的正確歷史觀。
關於歷史小說創作中的歷史真實問題,《張居正》的作者也從創作實踐及其上升到理論的總結中給予正確的回答。在熊召政看來,所謂歷史真實,不僅僅是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某些言行的真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是某種歷史環境和歷史氛圍的真實,而這種歷史氛圍的真實,他以為應包括典章制度的真實、風俗民情的真實和文化的真實等三個方面。我們看到,在《張居正》中,從典章制度,官職服飾到奏章詔書,詩詞唱和,人物對話,都是經過充分考證力求符合四百多年前明代中後期的歷史真實的,尤其是民俗風情,人物言辭和思維方式,更是力求符合文化的真實,從而營構壹種真實的歷史氛圍。惟其如此,這部小說才能真實地再現和復活了四百多年前“萬歷新政”那段歷史,寫活了從皇帝、太後、宰相、太監到文武百官、歌女遊俠等百余個人物形象。
社會反映:
《張居正》問世後,立即在文壇引起轟動。壹位在文壇德高望重的老編輯對熊召政說:“妳這本書帶給我的驚喜是我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我們現在有很多作家都不尊重文學了,妳卻讓我看到了妳對文學宗教般的虔誠,看到了歷史小說新的希望。”
2005年,《張居正》以21票(全票)通過評委會評審,獲得茅盾文學獎。
此後,小說《張居正》被拍成電視連續劇《萬歷首輔張居正》,熊召政又親自操刀編寫劇本。他說把小說改成劇本,就像是給自己的孩子動手術、整容壹樣,很困難。劇本中的每壹句臺詞、每壹個眼神他都要琢磨半天,壹個小小的道具,他都會作出詳盡的描述。可以說,壹部《張居正》,滲透了他對明朝的理解。
小說梗概:
隆慶皇帝臨終托孤
隆慶六年春,因長期沈湎酒色的隆慶皇帝朱載在壹次早朝中突然中風。在隆慶病危期間,宮廷與內閣各派力量圍繞掌印太監與首輔的職位爭奪展開了鬥爭。
當時派往廣西剿匪的兩廣總督李廷連遭敗績。內閣次輔分管兵部的張居正早就有心將他撤換,但李延是首輔高拱的門生,高拱雖然對他軍事上的指揮無能也心存不滿,但顧及師生之情,多加袒護。
在隆慶皇帝病危時,廣西前線又傳來李廷兵敗的快報。高拱為了羈縻張居正,突然壹反常態,下令將李延撤職,而換上張居正的同年好友殷正茂。李延被革職後給高拱寫信,言利用軍費銀兩給高拱置辦了五千畝良田。
高拱大驚,正好其好友邵方進京,他設計將邵方秘密逮捕,然後深夜探監,向邵方面授機宜。邵方星夜南下,在衡山福嚴寺後的高明臺下將李延勒死,殺人滅口。此時正好有京城太監來衡山為隆慶皇帝祈福,張居正的好友、湖南按察使李義河負責接待。李延死時,李義河立即封鎖現場,把其家眷壹應圈禁,搜出了那壹張五千畝田契。他如獲至寶,用八百裏加急送到張居正手中。此時,隆慶皇帝已殯天,臨終前,他把內閣首輔高拱、次輔張居正、高儀召入乾清宮,臨危托孤,要他們盡心輔佐幼主、年僅十歲的朱翊鈞……
接任首輔遭遇難題
隆慶六年六月二十五日,朱翊鈞登基,是為神宗皇帝,改明年為萬歷元年。
他就任第二天,下旨令宮中掌印太監孟沖回籍閑住,讓秉筆太監、東廠提督馮保接任此職。聖旨壹出,朝廷輿論大嘩,與孟沖私交甚好的內閣首輔高拱預感到權位不保,試圖驅逐馮保。但馮保深得神宗皇帝生母李太後的信任,加之又有張居正為之謀劃。六月底壹次早朝,皇上再下諭旨,革除高拱首輔職務,張居正接任首輔。
張居正任首輔初,朝廷政局幾乎到了土崩魚爛的地步,最嚴重的莫過於國庫已經空虛,兩京官員的薪俸無法支付。此時張居正采用胡椒蘇木折俸。這樣壹來,高拱留下的死黨糾合勢豪大戶趁機鬧事。
京城各大衙門前來儲濟倉領取胡椒蘇木折俸的第壹天,錦衣衛北鎮撫司糧秣官章大郎聽信武官的慫恿,與發放胡椒蘇木的戶部觀政金學曾發生爭執,儲濟倉大使王菘上前解勸,竟被章大郎失手打死。章大郎的舅舅乃是李太後最為寵信的太監,因這層關系,章大郎才有恃無恐。由於他的鬧事,胡椒蘇木折俸壹開始就遇到麻煩。張居正為不讓事態發展,命巡城禦使王篆設計把章大郎騙出北鎮撫司衙門執行逮捕。
整飭吏治推行新政
誰知在推行胡椒蘇木折俸的第二個月,禮部儀制司主事章立本因生活無以為計懸梁自盡。以吏部左侍郎魏學曾、禮部右侍郎王希烈為代表的反對派借此大做文章,決定利用童立本的公祭向張居正示威。那幾天,前往童府吊唁的官員絡繹不絕,局勢對張居正極為不利
誰知公祭時,馮保指使東廠特務在現場偷偷放了火,當場燒死二十多名官員。本來撲朔迷離的局勢因為馮保的“奧援”,峰回路轉。張居正趁機在兩京十八個衙門中推行“京察”,對四品以上官員實行考核,凡昏官與庸官壹律裁汰。從此,張居正開始他構思多年的改革,史稱“萬歷新政”。
穩定政局之後,張居正把壹些銳意改革的循吏給予重用,安排到各個重要部門。並通過清查皇室子粒田、處理荊州抗稅,追查京營兵士棉衣造假事件,大刀闊爺地整頓經濟,為國理財。為實現富國強兵的願望,他不惜得罪權貴。改革雖順利,但也種下了禍根,這為他日後的悲劇埋下伏筆。
老父去世攪起紛爭
萬歷五年,萬歷王朝出現了中興之象。這年張居正的老父張文明病逝。按明代官制,父母去世須回家守制三年。此時張居正若回家,他所推行的“萬歷新政”將前功盡棄。神宗皇帝也不想讓他回家,提出要他“奪情”。而新政的反對者借此反撲,意欲將張居正逐出京城。圍繞此事,朝廷上下又展開了殊死鬥爭。
神宗皇帝與兩宮太後授意吏部尚書張瀚上折勸張居正“奪情”。在很多官員看來,張瀚是張居正“夾袋中人物”。
萬歷二年,原吏部尚書楊博因年邁致仕,廷推三位候選人由小皇帝裁決。當時無論是資歷還是名望,張瀚都稍遜壹籌,只擺在第三位。按以往經驗,末位的只是陪襯。但這次相反,張居正建議起用張瀚,張瀚對張居正感激涕零,幾年來大小事務都向他請示。這次,張瀚壹反常態,竟不肯具名上折請皇上準予張居正奪情。壹來是因為他認為“奪情”有違孝道,二來也是迫於京城清流官員的壓力。
皇帝力保轉危為安
小皇上對張瀚大失所望,命令張瀚致仕。如此壹來,輿論大嘩,以翰林院壹幫詞臣為首的年輕官員紛紛上折,要求皇上準予張居正回家守制。
上第壹道折子的是修撰趙用賢與編修吳中行,兩人的奏折對張居正的“奪情”大有攻擊之詞。小皇上派錦衣衛將兩人逮捕,押往午門外栲掠示眾。兩人不以為恥,神態自若地跪在地上聯詩,以明心誌。執行栲掠任務的緹騎兵認為他們過於“猖狂”,正要懲罰他們,這時,從看熱鬧的官員中走出兩人——刑部員外郎艾穆與刑部主事沈思孝。兩人針對同道受虐,再度抗疏,艾穆當眾念他們給皇上的奏折,比之趙用賢、吳中行的奏疏,艾穆、沈思孝的奏疏更為尖刻。
壹時間,京城輿論洶洶。張居正只好再次向皇上請求回老家守制。在李太後的支持下,小皇上斷然下旨,對上書反對“奪情”的四位官員施以廷杖。行刑那天,緹騎兵將四位“罪臣”押至午門城樓前廣場上。當行刑官壹聲令下,片刻間廣場上血飛如雨,四位“罪臣”被打得皮開肉綻,昏死過去。不待他們蘇醒,便被拖出紫禁城,送上騾車,壹刻不準停留地逐出京城。但就在此時,新科進士刑部觀政鄒元標又踏著血跡走進午門,第三次遞上反對張居正“奪情”的奏折,小皇上幾欲下令將他斬首,因馮保壹旁解勸,才改旨為鄒元標廷杖八十,發配貴州不毛之地充軍,並惡狠狠地說了壹句:“鄒元標之後,有誰再敢反對朕的奪情之旨,殺無赦!”
經過這場風波,張居正再次整肅反對派,又處分了壹批官員。此時,張居正的威望也達到巔峰。朝廷政局穩定,國家財力大為增加,朝野壹派生機。
鐵腕治國毫不妥協
翌年春天,年滿十七歲的萬歷皇帝舉行大婚。張居正操辦完婚事後回荊州葬父。途中,他前往高家莊拜會下野的高拱,兩個既是政敵又是摯友的故人重逢,壹見面就有電石火光。高拱雖身在鄉野,但對朝廷的動靜了如指掌,他說出對去年“遼東大捷”的疑竇。
在荊州太暉山葬父的那天,湖廣以及南方各省府的官員,來了約壹千多人,這些朝廷命官,壹概為張文明披麻戴孝。張居正俯地痛哭時,他當年的朋友,如今已是名滿天下的陽明心學的傳人何心隱領著壹幫學生出現在墓道上。張居正出任首輔前何心隱曾趕到京城向張居正提出治國建議。張居正覺得何心隱雖經綸滿腹,卻行為偏執,不堪大用。此番相見,何心隱又對張居正語涉譏諷。
葬父歸來,張居正回到京師後,立即派員前往遼東調查“遼東大捷”真相,並因此將皇上已頒旨賞賜給有關官員的爵祿盡行追繳。由此,他不但得罪了權貴,更得罪了他的改革計劃的執行者。
與此同時,在武昌城中,擔任湖廣學政的金學曾按張居正的授意,星夜派人捉拿何心隱,將他瘐死獄中。死訊傳出,數千學生圍攻學政衙門,幾欲激起民變。張居正鐵腕治國,毫不妥協,借此事件說服皇上,壹下子封掉全國七十多座書院……
隆葬歸天即遭非議
萬歷十年,張居正因積勞成疾,死於任上。
早在萬歷七年,萬歷皇帝因在曲流館調戲宮女而遭到李太後訓斥,張居正替他寫“罪已詔”告示天下,萬歷皇帝因此記恨在心。
張居正壹死,年已二十歲的萬歷皇帝開始親政。他設計將馮保逐出京城,發往南京孝陵種菜,然後對其抄家。如此同時,萬歷皇帝又將張居正執政時處分的官員盡數起復重用。萬歷十壹年,下旨褫奪張居正的所有爵職,並進行抄家。
在張居正去世的周年祭日,薄暮時分,張居正生前所鐘愛的紅顏知己玉娘和他始終欣賞並刻意栽培的循吏金學曾兩人不約而同來到荊州,在張居正的墳前相遇。此時,張居正的墳已十分荒涼,兩人回想張居正生前的所作所為和死後的淒涼,無不百感交集。
自此,張居正推行的“萬歷新政”終於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