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八月十五,壹年壹度的中秋佳節。這是壹個思鄉、思親、思情的日子,站在陽臺上,望著那輪圓圓的明月,海的濤聲就會在耳邊響起,家鄉的山水人事,歷歷在目,綿綿的思念就會插上翅膀飛越漫山金黃的秋天,飛回家鄉,那個令我魂牽夢繞的地方,不論我走到哪裏,想起它,就會有壹股暖流在胸中激蕩,就會有壹股力量在推我奮發向上。
我的家是壹個靠近大海的小村莊,只有二十幾戶的人家,可那裏卻是槐花飄香,魚肥糧豐的好地方,祖祖輩輩過著勤勞儉樸的生活,豐衣足食,與世無爭,很少與外界往來,所以那裏還十分落後和貧窮。壹九七九年,我扔掉了伴我熬夜苦讀的煤油燈,成了從這片土地裏走出來的第壹個大學生,上學那天,鄉親們走了十幾裏的山路把我送出了那片生我養我的土地,老人們堆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了難得壹見的笑容,我把帶著親人體溫的大棗捧在胸口,看著他們壹雙雙深情期待的眼神,望著漸漸遠去揮舞的手臂和彎曲著脊梁的身影,我的眼睛潮濕了,激動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這才發現,我的血液裏流淌的是家鄉的情,親人的愛。家鄉它是我生命裏剪不斷的臍帶,扯不斷的根。
屯子東頭有壹株老銀杏樹,據老人們說它已有近二百年的歷史,它迎風而立,不屈不撓,根深葉茂,高聳的樹幹挺的筆直。每當屯中有個大事小情的時候,人們總是自覺地會聚到樹下。農閑時節,全屯的人都要圍坐在樹蔭底下,男人悠閑地抽著煙,女人做著針線活,孩子們擠在人群裏,纏著大人講故事,也就是從這些故事裏讓我了解了外面的世界。當盛夏來臨的時候,晴空萬裏,天熱的不行,如果連續幾天不下雨,那些楊樹、柳樹的葉子就會打起卷來,無精打采地垂著頭,唯有這株老銀杏樹依然挺胸傲立,綠葉蔥蔥,綠蔭濃濃。到了晚上,我們這群半大孩子就圍在樹旁,橫七豎八地睡在那裏。所以,這株老銀杏樹經風識雨,它見證了家鄉的變化,書寫了多少人世的滄桑,喚起幾多兒時的童趣。每次回家,我都要站在樹下,撫摸著層層堆起龜裂的樹皮,久久不願離去。
大學畢業後,我終於成了這座小城的壹員,開始我為自己的努力而歡欣雀躍,為自己的機遇而沾沾自喜,也為自己的未來信心百倍。但是壹踏入這個充滿新奇和夢幻的生活圈子裏,才知道自己的無知與無能,骨子裏的那些習性很難改變,跌過壹個又壹個的跟頭,有時,感到心靈已經麻木了,產生過無數次的退縮,甚至是絕望的念頭,當我渾身疲憊的時候,當我心無所依的時候,我就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伴著那輪明月遙望著家鄉,望著那個自己曾經發誓要離開過的地方,心靈才會漸漸安定下來,親人們期盼的眼神,讓我抖擻精神從沈睡中蘇醒,從沈默中崛起。心中又湧起不屈的信念和力量,有了大浪拍岸的豪邁,有了萬馬奔騰的雄放。如今,城市已不再使我感到陌生和膽怯,我已經完完全全地融入她的懷裏,成了其中的壹員。
每年的頭壹場雪,我都要蹬上西山的最高處,望著那滿地的雪花,想著童年的往事。然而這裏的雪地越來越少了,被越來越多的高樓分割的七零八落,縱橫交錯,黑白相間,總讓我心痛。在老家,當每年的第壹場雪來臨時,我們壹群半大孩子就三五成群蹦蹦跳跳不顧父母的勸阻跑到山頂上,望著莽莽無際的雪地,宛如壹片琉璃世界,那壹片片晶瑩剔透的雪花,飄飄落落,多麽瀟灑,多麽浪漫,多麽自由,多麽神奇,掛滿了樹梢,覆蓋著赤裸裸的大地,到處是銀裝素裹,壹片潔白,那麽的幽靜,那麽的清新,那麽的純潔,那麽的令人向往。每當想起這些,我浮躁虛榮的心田便會飄來家鄉帶有泥土芬芳的氣息,鄉音、鄉情的呼喚,此時,我的心靈得到了凈化,我不在會被那些五顏六色的誘惑弄得頭昏眼花,我不在會被那些追名逐利的欲望忙的寢食不安,我可以灑脫自由無拘無束,我可以開懷痛飲酩酊大醉,盡情地釋放自我。
每當見到家鄉的人,總是感到格外的親切和自然,握著他們帶著硬繭的粗糙有力的手,吃著家鄉的水浸潤的野果菜蔬,那熟悉的溝溝坎坎,潮漲潮落的濤聲,兒時的夥伴,活著或逝去的親人,就壹壹浮現在眼前,他們棱角分明黑裏透紅的臉總是掛著樸素慈祥和藹可親的笑容,面對他們,有時也會產生壹縷淡淡的心酸,因為我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的傷痛和倔犟。每當此時,我總是用熱情去感染和融化他們掛在臉上那無奈的目光和無助的情緒,我多想改變他們,卻又很難改變他們,他們與世無爭,苦守著那份對家鄉泥土的眷戀。當我見到家鄉的孩子們,他們朝氣蓬勃,壹張張透著天真稚氣的臉,充滿追求探索的眼神,那份淡淡的鄉愁就會被壹種沖動所取代,我敢肯定地說,這才是希望,這才是未來,家鄉的明天壹定屬於他們,也使我感到自己平凡的生命裏所應肩負起沈甸甸的責任。
燈光璀璨,夜色闌珊,遠處幾點焰火把夜空裝扮的更加燦爛,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也格外圓,風很靜,輕輕地吹,我手扶欄桿,壹動不動地望著那輪圓圓的明月,思緒像壹匹脫韁的野馬,再也收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