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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茉莉的個人作品

《甜蜜的房間》裏,她終於直面她這壹生惟壹不斷書寫的主題了,赤裸裸描寫父女的濃烈愛情,被三島由紀夫謄之為“性感傑作”。她,是壹個書寫壹生的洛莉塔。

日本近代女性文學史裏多少會提到森茉莉的名字,但壹般是說她的長篇散文《奢侈貧窮》以及回憶錄《記憶的畫像》,很容易把她當作那些靠寫回憶錄生存的名人子女。日本作家這壹行,大概有女承父業的傳統。比如幸田露伴的女兒幸田文;萩原朔太郎的女兒萩原葉子;太宰治的兩個女兒津島佑子和太田治子;評論家吉本隆明的女兒吉本芭娜娜。有人稱她們是“父親的女兒”。

但茉莉的耽美小說,不大有人提,當然也是因為耽美本身妾身未明,如果這是壹種文學體裁,那麽,她是當仁不讓的壹代宗師,但如果耽美不是,那麽,她什麽也不是。 耽美有沒有可能是垃圾呢?茉莉在小公寓裏住了十年,從不打掃,所有雜物往地上壹扔。十年後她要搬走的時候,雜物積了壹米多高,搬家工人揭開上面的壹兩層,赫然發現下面的已經朽爛成泥。想想那氣味,還有那必定遍地橫行的蟑螂老鼠,再想想她的寫作,幾乎像壹個巨大的隱喻。她也不會做針線活,衣服脫下來從來不洗,就隨隨便便扔在那裏,再找出來穿的時候,要麽臭不可聞,要麽破了洞?怎麽辦?咚壹聲,她在晚上偷偷扔到河裏了。

然而世人怎麽看她,其實她並不在乎,她活得自得其樂。七十之後,她的每壹天,是在壹家叫“邪宗門”的咖啡館度過。據店主人回憶說,她經常壹開門就來,只點壹杯奶茶,呆在左手邊壹張靠窗的座位壹整天,寫小說寫專欄,給朋友寫信,借店裏的電話和編輯們聯系。如果容許我冷酷,她的寫作是壹種意淫,與父親的“愛情”是,她念念不忘的巴黎也是——她才去了壹年,能記得什麽,她寫的美食、奢華生活都是。在她筆下,她破舊的公寓也像宮殿壹樣豪華。 她去世之後,人們才從她日記裏發現,她之所以每天去邪宗門,是因為她暗戀鄰座壹位中年男人。那男人絲毫不知道自己成為壹場虛擬戀情的主體,卻成全了茉莉的後半生。她以84歲高齡,重新成了父女戀的女主角。

森茉莉的壹生,像壹則拙劣的寓言故事:不能溺愛兒女呀,否則會毀了孩子的生活。但,我知道,我們都知道,茉莉不是不幸福的,她曾經被壹個男人,百分之百、非常徹底地愛過又徹底地毀過。而讓她用壹生來換,她也是願意的。她不僅書寫傳奇,她的壹生,就是傳奇。

《甜蜜的房間》 它用非常甜蜜的名稱包裹著。

森茉莉,《甜蜜的房間》,她在七十二歲垂垂老矣的時候,歷經十年之久完成的作品,描寫壹位美麗少女與父親之間壹種濃郁而甜蜜的情感,她相信「世界上最美麗的愛情是父親與女兒的愛」,小說中多少都反應現實世界中她對於父親的迷戀,只是將這樣的感情推向更極端的形式。

納博可夫筆下的蘿莉塔,對於成年男子具有吸引力的少女魅惑力量,會隨著年齡的成長而逐漸消失,男人在他們身上尋找的是純潔天真與即將萌發的女性特質混合而成的壹種屬於少女特殊的質性。可是,森茉莉筆下的美麗少女藻羅,卻會隨著成長而層層蛻變,自身所散發的魅力更具毀滅性,是壹種徹底而絕對的力量,是壹種原始的獸性,也是壹種駭人的魔性。 因為她的心中有壹個房間,是用毛玻璃般厚實的東西建造而成,因此,當壹切感情進入了這層玻璃,就變的非常虛無飄渺,同樣地,所有從心出發的種種,也會因此變的輕若無物,像是吸納壹切的黑洞,連光都無從作用,而這種特性,卻透過她美麗的雙眼,散發出朦朧的光芒,讓周圍的人因此而著迷,不管她是六歲、十二歲、或者十七、八歲,除了她的父親之外,所有男人都毫無例外地,即使知道愛上這女子最終會是自我毀滅,也仍舊不可自拔地燃燒自己的愛情與消融自我來供給這美麗少女的蛻變所需的養分。

她擁有操控他人的力量,她卻從不想藉此去操控他人,她要的只是他人自動獻出愛情而獲得的成就感,所以,她不希罕愛情,不畏懼失去,因為她從不渴求什麽。她任性、以自我為中心,像個國王那樣的驕傲,全都是天性中的特質,而不是她刻意表現的結果,因此她也沒有野心、侵略性,對於任何東西很快就會厭倦。

每個接近她的人都從她外顯的絕倫美麗與壹雙勾魂攝人的眼睛而確認她的存在,但是,她本身卻是壹種虛無,唯有在父親面前,才真正擁有實體,只是,那實體是未經人世馴化的小獸,她父親豢養的壹頭美麗小獸—並非是壹個具有靈魂的人類。

這是此書驚悚之所在,隱藏於後的父親壹角,看似亦沈溺在女兒的親密愛情之中,但是,創造出如此異類女兒的,培養她成如此性格的,縱容她以愛情為餌垂釣滿足,甚至於型塑她滿足之型的,都是在全書中唯壹壹個常有笑容的父親,因為壹切都在他的手中,他從不擔心女兒被其它男人奪走,他甚至透過他人來強化、展示女兒對自己的依賴與愛戀(他無需確認,因為背叛之不可能)。在她心中存在的玻璃房間,她無法意識,同樣地,在她周圍建造出的玻璃城堡,她也無法看到。

在什麽樣的情況下,能夠讓壹個人對另壹個人產生如此強烈的羈絆?甚至成為操縱與被操縱的絕對關系? 使其壹生都在父親的陰影之下,即使她甘之如飴,但卻也因此未曾建立起明確的自我意識。就像美麗的少女藻羅,在書中,終究像個模糊地、以美麗光芒迷魅他人眼睛的虛幻存在,不曾展現理性層面的自我意識。

《甜蜜的房間》是作家森茉莉在六十歲後,花了十年的時間完成的,是壹部足以稱之為「生涯代表作」的長篇小說。

這篇用了九百張稿紙的長篇大作,分成三部來描寫主人翁牟禮藻羅的成長。第壹部是幼年時代篇〈甜蜜的房間〉、第二部分是處女篇〈甜蜜的歡愉〉,第三部是結婚篇〈再度回到甜蜜的房間〉。

森茉莉本人在當時的許多散文中,都曾經談到過這部作品。從這些散文中了解到,這部小說「描寫了父親和女兒之間的深厚感情,是壹部『戀愛小說』」,同時,「描寫藻羅這個極具魅力的年輕女人,也是本書的重要主題」。 在日本的近代文學中,都站在男性的立場,描寫與母性之間糾葛,或是父親與兒子之間的各執己見,父女的世界的確是從未有人涉及的領域。

書中父親和女兒的原型,當然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作者身為文豪森鷗外之女的成長過程的影響。三島由紀夫在看了第二部後,稱這部小說為「官能的傑作」,並贊嘆為什麽作者可以對男人的肉欲有如此正確的了解。「在壹切如夢似幻的世界中,只有肉欲以幾近殘酷的真實面貌呈現。很少有女人能夠毫無夢幻地正確道破男人只對所愛的人的『外表』,只對『外表』有著執著的關心,以及男人的肉欲,男人的色情。……她比任何淫蕩的女人更了解『男人』,實在太不可思議了!」三島認為,森茉莉「使用全日本,只有森茉莉商店販賣的語言」,成功地「明確地描寫出」少女和男人之間的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