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烏衣巷風光(1)(20張) 烏衣巷位於夫子廟南,三國時是吳國茂守石頭城的部隊營房所在地。當時軍士都穿著黑色制服,故 烏衣巷
以“烏衣”為巷名。東晉初,大臣王導住在這裏,後來便成為王、謝等豪門大族的住宅區。到了中唐,詩人劉禹錫以有“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感嘆,足見王謝舊居早已蕩然無存。南宋時期,建康城曾壹度得到恢復和發展,“商品繁盛,民殷物阜”。人們又在傾圮的王、謝故居上重建“來燕堂”。其址在烏衣巷東,建築古樸典雅,堂內懸掛王導、謝安畫像。士子遊人不斷,成為瞻仰東晉名相、抒發思古幽情的勝地。目前這裏是壹小狹窄的小街,住的依然是“尋常百姓家”,只是小街兩側的鋪面房都開成了民間工藝品店,中外遊人在此可以觀賞和購買到各類工藝品。 1997年,秦淮區人民政府恢復了烏衣巷並重建了具有民族風格的王謝古居。
編輯本段歷史
烏衣巷歷史悠久。據誌書記載,其名源於三國時期。赤壁之戰,孫權劉備結盟大破曹軍,奠定了三分天下的局面。當時在公元220年,曹丕稱帝,國號“魏”,公元221年,劉備稱帝,國號“漢”,通稱蜀或蜀漢,公元229年,孫權稱帝,國號“吳”,史稱東吳,當年秋七月,孫權將都城由武昌遷南京,取“建功立業”之意,將秣陵改為建業。孫權是史上第壹個建軍都南京的皇帝。當時,孫權的兵士們都是穿黑衣,駐軍之地就稱為烏衣營。 烏衣巷
公元280年,晉軍攻占建業,孫皓投降,吳亡,改建業為建鄴(南京城內有壹個區就叫建鄴區)。 烏衣巷風光(2)(13張) 公元290年,晉武帝死,皇宮和諸王爭奪權力,互相殘殺,釀成八王之亂。公元307年,晉懷帝司馬熾任命瑯邪王“司馬睿”為安東將軍,管理揚州、江南等地,公元317年,當時的皇帝司馬鄴被俘,西晉滅亡。次年,司馬睿被推戴為皇帝,定都建康,即現在的南京。 司馬睿之所以能立足於建業,順立重組政權,使晉王朝得以再延,系得力於王導的謀劃和周旋,以王導為代表的王氏家族和以謝安為代表的謝氏家庭都居住在孫吳烏衣營舊址,此時的烏衣營已改稱為“烏衣巷”。 王導,輔佐創立了有百年歷史的東晉王朝;謝安指揮淝水之戰,以少勝多,打敗符秦百萬大軍。作為壹代名相,王、謝足以令後人追懷。而更令人驚奇的是,王、謝家族人才輩出。王羲之與另外兩位大書法家王獻之、王洵,書法成就登峰造極,謝靈運是中國山水詩派的鼻祖,他與謝氏後裔的大詩人謝惠連、謝眺,在文學史上並稱“三謝”。 入唐後,烏衣巷淪為廢墟。唐代大詩人劉禹錫的那首膾炙人口的詩:“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就是對此處的感嘆。寥寥數筆,便描繪了烏衣巷自六朝到中唐的滄桑變化。從此烏衣巷便名播中外,遊人不絕。現在巷口刻著的這首詩為毛澤東同誌手書。 南宋時期,建康城曾壹度得到恢復和發展,“商品繁盛,民殷物阜”。人們又在傾圮的王、謝故居上重建“來燕堂”。建築古樸典雅,堂內懸掛王導、謝安畫像。士子遊人不斷,成為瞻仰東晉名相、抒發思古幽情的勝地。
編輯本段文化
劉禹錫《烏衣巷》草書法帖
[1] 《烏衣巷》 作者:劉禹錫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朱雀橋在金陵城外,烏衣巷在橋邊。 烏衣燕子,舊時王謝之家,庭多燕子。 王謝王導、謝安,晉相,世家大族,賢才眾多,皆居巷中,冠蓋簪纓,為六朝(吳、東晉、宋齊梁陳先後建都於建康即今之南京)巨室。至唐時,則皆落不知其處。
編輯本段歷程
記南京烏衣巷 烏衣巷 劉禹錫的感慨源自這條古巷曾居住的王、謝兩個顯赫的宰相家族:壹是王導,輔佐創立了有百年歷史的東晉王朝;另壹位是謝安,指揮淝水之戰,以少勝多,打敗符秦百萬大軍。作為壹代名相,王、謝足以令後人追懷,更令人驚奇的是:王、謝家族人才輩出,他們居住的這條古巷,還有“王家書法謝家詩”的風采。王羲之與另外兩位大書法家王獻之、王溝,書法成就登峰造極。 烏衣巷
衣巷名貫古今,不僅因為王導、謝安居住在這裏,書聖“王羲之”、山水詩鼻祖“謝靈運,謝洮”也住在這裏,還因為王謝兩戶大家族,在這裏居住了三百年,出現了壹批對晉朝的歷史產生了深遠影響的人物,歷朝歷代都有兩大家族的人物參與重要政治事件,對歷史產生了相當大的影響。 從繁華熱鬧的夫子廟出發,步過秦淮河上的文德橋,撇下風韻誘人的媚香樓往西南行數十米,便可以看到烏衣巷的題字和樹立的詩碑了。巷子是窄窄的,用青磚鋪的路面,兩邊則是矮矮的仿古建築風格的民房。壹切似乎都很普通,普通得令許多不知情者都以為它只不過是壹條典型的江南小巷而已。壹條靜靜的,有點懷舊情緒的巷子。 然而它並不普通,因為它不是別的小巷,它是烏衣巷。 我們把歷史回推壹千七百年,回到三國東吳的時代。那時南京還叫做建業。如果說越王勾踐築越城是為南京建城之始的話,當時的建業只有八百年的歷史。那時,建業遠沒有今日南京這樣大的地域,整個東吳的都城只是在雞籠山,覆舟山壹帶展開。那時孫氏王朝的統治者還在傳說中的太初宮裏居住,那時的秦淮河要比今天的寬很多,碧波蕩漾,水光粼粼。那個時候,人們還不知道他們的都城今後在歷史上會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六朝的金粉,秦淮的艷色還要等上幾百乃至上千年才會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那個時候,傳奇的夫子廟,明城墻還只是壹片平地。然而,如果我們可以回到那個時候,我們會看見在秦淮河邊的這條小巷裏,已經有壹隊隊的身穿黑衣的士兵在居住,操練,談笑了。這裏是東吳禁衛軍中的烏衣營所在地,自然而然的,人們便把這條小巷稱為烏衣巷。後來又有人說這烏衣二字其實是來自王謝子弟之愛穿黑衣,我便覺得雖然風流,總不如這東吳衣甲來得深沈和有意味了。 走在烏衣巷內,兩旁的建築壹律漆成白色的墻壁。配以古色古香的黛瓦屋頂,門窗檐楣,頗有古巷的味道。這些都是不久前秦淮區政府根據古代建築風格新建的房屋,同秦淮區明清建築群相得益彰。進了巷口壹轉彎,就可以看見“王謝古居”四個金色大字在雪白的墻上很是顯目,隨之的壹所朱門大府,又高掛“王謝古居”大匾的,則無疑是那傳說中的王謝堂府了。於是不禁讓人又想起“舊時王謝堂前燕”的句子來。 無疑,烏衣巷的壹磚壹石,都是同王導,謝安兩大家族的歷史緊緊相連的。而王導,謝安兩大家族的歷史,又無疑是同整個東晉王朝的歷史,乃至中國的整個文化史緊緊相連的。 原來這條小巷,曾經住過幾位叱咤風雲的人物。 烏衣巷 首先是王導,東晉王朝建立過程中舉足輕重的大臣。起初是晉室瑯玡王司馬睿的安東司馬。西晉末年,爆發八王之亂,西晉王朝的統治壹朝內土崩瓦解。王導審時度勢,認為天下大亂,能振興晉室的唯有司馬睿。遂傾心推奉,為之謀劃。是他勸司馬睿把都城移到了建康(就是東吳的建業,今天的南京) ,為東晉打下了立國之本。是他依靠北方士族的力量,團結到江南士族,協助司馬睿建立了偏安江左的東晉政權。他歷任晉元、明、成三帝的宰輔,用“鎮之以靜,群情自安”的方針,保持東晉的安定局面。作為晉室中興的元勛,王導功大無雙,壹時風光無限。據說司馬睿登極那天居然要把王導拉到他身旁同受百官朝賀,民間更是有“王與馬,***天下”的說法,可見其權勢薰天。 這位東晉的開國元勛,他的府第就在烏衣巷。 其次是謝安,壹位在中國歷史上具有傳奇色彩的人物。曾隱居東山,以諸葛自喻,直到四十多歲才赴任丞相,從而創造了我們詞匯中“東山再起”這壹成語。上任之初就成功阻止了桓溫的篡位之舉,太元八年更指揮了中國歷史上奇跡般的壹場戰役:淝水之戰。以8萬精兵擊敗前秦苻堅100萬大軍,從而奠定南朝300年的安定局面。在這場被認為是改變中國歷史的戰役中,謝安揮灑自如,盡顯風流。據 <<晉書-謝安傳>>載,當淝水之戰的捷報傳來時,他正在與人下棋。看完軍書後面無表情,繼續落子。別人忍不住問他,他只淡淡地說:“小兒輩遂已破賊。”其鎮靜如此。 這位挽狂瀾於既倒,救東晉社稷於將傾的人物,他的府第也在烏衣巷。 第壹次,烏衣巷吸引了歷史的目光。 可以想象,烏衣巷作為當時權傾朝野的大臣的宅邸,作為貴族士大夫的集居地,該是怎樣壹副熱鬧繁華的景像!高門大宅,寶馬香車。白天畫檐若雲,晚上燈花如雨。更重要的是,這裏已經不僅僅是豪族的院落,這裏已經成為中國文化史上壹道不可缺少的風景線。今天當我們回頭去看的時候,我們都會驚嘆那時候王謝兩族子弟的文彩風流。在我們的記憶中,恐怕再沒有哪兩個家族可以湧現出那樣多的人物在文化史上占有如此重要的地位;恐怕再沒有哪個地方會像烏衣巷那樣,在短短的壹段時間裏集中了那麽多的史筆留名的身影。人們常說千古風流,首推魏晉人物晚唐詩,東晉南北朝的烏衣巷裏,哪怕我們只輕輕壹瞥,也已是星光滿眼。 烏衣巷
謝安,剛剛提到過的淝水之戰的指揮者,少年就以風流倜倘聞名。史載他好為洛下書生詠,因為有鼻炎所以聲音濃濁,竟成為時髦,導致人們都捏著鼻子學。其性格文靜有儒將風度,除了東山再起的典故與其有關外,投鞭斷流,風聲鶴唳等由淝水之戰出典的成語亦是拜他所賜。 謝道韞,安西將軍謝奕之女,有名的才女。曾經用“不如柳絮因風起”來形容雪,傳為名句。後來嫁給王羲之之子王凝之,對其平庸感到不滿,感嘆:“實不知天壤之下,竟有此王郎”。成為成語“天壤王郎”的出典。 謝靈運,謝安的孫子,中國文學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詩人,山水詩流派的鼻祖。其詩被譽為有如芙蓉出水。“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的名句流傳千年,不知傾倒過多少文人墨客。 謝惠連,謝靈運的族弟,南朝宋的詩人。當時頗有文名。 謝眺,又稱小謝,南朝齊的詩人,高祖為謝安之兄。山水詩的發展者,極負詩名。據說齊帝蕭衍就曾說過:“三日不讀謝眺詩,便覺口臭。”唐朝詩仙李白對他極為推崇,詩文中屢屢提及,贊頌不已。後人甚至有李白“壹生低首謝宣城”的說法。與謝靈運謝惠連並稱“三謝”。 王族方面,書聖王羲之名滿天下,他是王導從弟之子。作品<<蘭亭序貼>>向來被認為是“天下第壹行書”。 王獻之,王羲之之子,亦是書法名家。有“小聖”之稱。與其父合稱二聖,都是書法史上壹流的人物。 王氏中的王坦之,王徽之,王凝之也都不是無名之輩,各種故事流傳至今。 烏衣巷 另外,當時在建康的名流還有著名的詩人顏延年,沈約,鮑照,編<<昭明文選>>的蕭統太子,著<<文心雕龍>>的劉勰,<<詩品>>的作者鐘嶸。成語“畫龍點睛”的主角畫家張僧繇。如果把範圍再放寬,更可以舉出數學家祖沖之,天文學家虞喜,化學家葛洪,醫學家陶景弘,哲學家,著<<神滅論>>的範縝以及高僧法顯等等。這些人在建康,或多或少地都會同高級住宅區--烏衣巷發生關系。 這是壹個偉大的時代,如余秋雨所說,這些人在各自的領域幾乎都稱得上是開天辟地的巨匠。在時代的風雲際會中,烏衣巷親眼地目睹了這壹切。這是烏衣巷的幸運,它的名字隨著這壹大批天才的青史留名,已經同樣被寫進歷史,再也抹不去了。 今天重修後的王謝古居,分為來燕堂,聽箏堂和鑒晉樓。“來燕”取自當年謝安以燕傳信的故事,聽箏堂是當年晉孝武帝臨幸謝宅聽謝安彈古箏之地。“鑒晉”則分明有“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的意思。匾額上的大字均以隸體書寫,大有魏晉遺風。建築裏面有著東晉的雕刻展,東晉起居室,淝水之戰的壁畫,竹林七賢圖和顧愷之作品<<洛神賦>>的復圖,以及仿蘭亭的曲水流觴渠等。也都頗可以重見到魏晉人物的風采。而樓上則是個秦淮歷史的展覽室。 走出王謝古居,仍然回到烏衣巷的那條青石小路上來。兩旁青磚小瓦,回廊掛落,壹棟棟建築起伏有序,渾然壹體,應該是很優美壯觀的了。可仍然讓人感覺有些不適,覺得太新了,反倒希望它有些滄桑的味道才好。劉禹錫的句子不知怎地,好像總是在心中徘徊不去。 六朝的金粉和風流,給秦淮河和烏衣巷塗抹上了最絢麗的色彩。然而,隨著壹個時代的坍塌,烏衣巷的神話,乃至金陵六朝帝王都的神話盛極而衰。 公元581年,隋滅陳,統壹全國。金陵城破之日,六朝宮闕壹朝焚毀。大火連綿,數日不息。為了防止在金陵出現割據,金陵被降為到壹般州縣的地位。此時的王謝顯族,早已頹荒敗落,那似乎流光溢彩的秦淮河,也已不復往日風采。隋朝國祚甚短,不久被大唐所滅。兵火連年,戰亂不斷,於是六朝的古跡,繁華的往昔被摧毀得灰飛煙滅,取而代之的是斷垣殘瓦,滿目瘡痍。烏衣巷的高府華第早就蹤影無存,遍地野草,焦土昏鴉,只有淮水仍在,也只是流淌著壹片淒涼。 烏衣巷似乎要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了。或許多年以後,只有從前人那意興湍發的詩句裏,只有從六朝那流金錯彩的駢句中,我們才能重新找到有關它的只言片語。想像它的如夢繁華,然後發出壹聲巴比倫式的嘆息吧。 可是就這壹片廢墟,竟然還是有人來。 而且來的還不是壹般的人。 李白,崔顥,劉禹錫,杜牧,李商隱,韋莊。唐朝最偉大的幾位詩人,到金陵壹遊。 南唐之後,宋元兩朝,仍然不斷地有人來。 王安石,周邦彥,朱敦儒,薩都剌,等等。宋元最有名的幾位詞人,來金陵登訪。 他們都是來懷古的。 忽然間,金陵懷古就不單單是壹個簡單的詩詞題材了。忽然間,它成了中國文化的壹個專門的課題,成了壹種特有的,壹個洋洋大觀的體系。這在文學史上,絕對是獨壹無二的。忽然間,中國的文化出現了壹個奇觀。 李白來到金陵,他登上鳳凰臺,眺望白鷺州,然後說:“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登金陵鳳凰臺>>) 千古名句,千古名作。 杜牧來了,他夜晚停泊在秦淮河上,聽見弦歌聲聲,於是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泊秦淮>>) 又是句千古名句,又是首千古名作。 而烏衣巷,則終於等來了劉禹錫,等來了“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等來了“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烏衣巷
鉛華洗去,落盡了飛紅。六朝的脂粉隨著秦淮河的河水東去再不復返。繁華的舊夢隨著笙歌的散盡再不重來。現在的烏衣巷已然物事兩非了,那原本富麗堂皇的朱雀橋邊,早就雜草叢生,頹敗不堪;那原本莊嚴氣派的烏衣巷口,只剩下如血的殘陽夕照。當年的王謝世族幾多風流人物,如今卻安在呢?現在這裏只有壹片廢墟,搖搖欲墜的矮房裏住著最最尋常的百姓。只有那飛來飛去的燕子,好像還似曾相識,是為了見證這滄海桑田而留下的吧。 全詩看似藏而不露,可是歷史的蒼涼,人世的無常,富貴榮華的白雲蒼狗,功名榮辱的身後寂寞在這首七言絕句裏被剖白前所未有地透徹,前所未有地沈痛,無奈,充滿了宿命感。 文學史在這壹刻記住了烏衣巷。從這壹刻起,後世所有的文人,學者,官吏,學生,百姓,只要他或她面對文學,就無法逃開烏衣巷的名字。 劉禹錫在離開前最後望了那殘破的巷陌壹眼。他卻不知道,那壹刻,烏衣巷在野草和廢墟中重生了。那壹刻,烏衣巷不再需要任何磚瓦去重建,它已經得到了永恒。 除了<<烏衣巷>>,劉禹錫在金陵還留下了其他名句。 山圍故國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石頭城》) 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西塞山懷古》) …… 李後主的悲劇過後,宋朝元朝的詞人又來了。 王安石的<<桂枝香-金陵懷古>>在三十多首同名詞中脫穎而出: …… 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 千古憑高,對此漫嗟榮辱。 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 至今商女,時時猶唱,後宮遺曲。 據說蘇東坡讀到這首詞後感嘆:此老乃野狐精也。 宋詞的集大成者周邦彥則表現出難得壹見的悲壯: …… 空余舊跡,郁蒼蒼,霧沈半壘。 夜深月過女墻來,傷心東望淮水。 酒旗戲鼓甚處市?想依稀王謝鄰裏。 燕子不知何世,向尋常巷陌人家相對,如說興亡斜陽裏。 (《西河-金陵懷古》) 元朝的詞人薩都剌更是把懷古壹題發揮到淋漓盡致: 六代豪華,春去也,更無消息。 空悵望,山川形勝,已非疇昔。 王謝堂前雙燕子,烏衣巷口曾相識。 聽夜深,寂寞打孤城,春潮急。 …… 烏衣巷
(《滿江紅-金陵懷古》) 烏衣巷和王謝堂在這些千古名作間被升華了,烏衣巷已經不再是壹條小巷了,它業已成為金陵興亡的象征,業已成為古今變遷的代言。烏衣巷在不知不覺之間,有了壹種滄桑的,帶著歷史深沈的氣味。烏衣巷,已經深深地刻入了中華文化的肌膚之中,融入到它的血液裏面,再也分不開了。 於是,烏衣巷是否依舊繁華或者還是壹堆廢墟,已經變得不再重要,甚至是否還有這麽壹條巷,都已經沒人關心。只要有它的名字在,就會有人千裏來吊,就會有人感慨著賦出壹首又壹首的新詩或新詞,甚至會有人無端端地因它而落下兩行清淚來,作為對文化深深的祭奠。 如果說王導和謝安令烏衣巷不凡;王羲之,王獻之,謝靈運令烏衣巷不俗,那麽劉禹錫,周邦彥和薩都剌則令它不朽。 壹堆廢墟的傳奇般的不朽。 然而至此烏衣巷的故事仍沒有結束,因為南京實在是個多災多難的城市。 朱元璋來了,作為中國歷史上為數不多的從南方起家的皇帝,他把都城定在了南京。被今人視為珍寶的南京城墻修建起來了。然而朱元璋死後沒過多久,明成祖朱棣起事,把建文帝趕下了臺,然後拖著大批的珍寶美女到北京築他的紫禁城去了。 於是南京似乎無事了,秦淮河兩岸壹天比壹天熱鬧起來。達官顯臣,豪商巨富,紛至沓來;瓊樓玉閣,舞榭歌臺,鱗次枳比。白天煙花流水,晚上月照嬋娟,雖然已沒有了烏衣巷,秦淮也似乎又回到六朝時的鼎盛了。野草和夕陽已經從人們的眼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椒藍紅粉,畫舫妓樓,紙醉金迷。雖然秦淮河邊還有壹個叫吳敬梓的人在奮筆疾書,想用壹部<<儒林外史>>來表達些什麽,可是根本沒人聽他的,也沒有人理睬他。“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在明眸流盼裏,在觥籌交錯中,劉禹錫用筆深刻在文化骨子裏的烏衣巷,好像要壹點點地被這桃花美酒腐蝕掉了。直到有壹天,大明江山突然開始土崩瓦解。 這壹段歷史是壹段傳奇的歷史。這中間經過了多少鬥爭,抵抗,掙紮,吶喊,多少人為了民族的氣節舍生取義,已經是不可能數清的了。今天的歷史學家都不約而同地指出,在明亡前的這壹段時間裏,已經腐敗到了極點,精神上墮落到極點的明王朝,卻反而在臨終前呈現出壹種反常的悲壯和慷慨。今天我們讀史,對當時發生在十裏秦淮邊的傳奇故事幾乎有眼花繚亂的感覺。突然之間,所有的道德理念全都翻了個個;突然之間,煙花女子成了歷史的主角。明亡的歷史如果僅僅是刑場上的袁崇煥,僅僅是煤山上的崇禎,僅僅是史可法的揚州城,那麽,我們可以說它悲壯。可是如果還有奮身想往水池裏跳的妓女柳如是和嫌水太冷不能下的大學士錢謙益,如果還有為忠義奔走的說書人柳敬亭和終於投降的公子候方域,如果還有李香君傳奇般的濺血桃花和最後無奈的“桃花扇底送南朝”的喟嘆,我們可以說出的就不止是悲壯 ,更有悲哀了。明亡的歷史是前所未有的沈痛的歷史。 於是金陵古都除了滄桑興替的慨嘆,更開始多了悲涼苦痛的色彩。 又過了200多年,1842年,清政府在南京與英國簽訂《南京條約》,中國開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 不久太平天國興起,定南京為天京。相持11年後,清軍於1867年破城,大屠殺,並放火焚燒。 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定南京為臨時國都。經過十余年軍閥混戰後,1927年復都南京,此時秦淮兩岸早已是藏汙納垢,混亂不堪。 再過10年,1937年日軍攻占南京,展開滅絕人寰的大屠殺。死難者達30萬人。秦淮古溪為屍體填塞。六朝勝地付之壹炬,金陵王氣黯然盡收。南京幾乎到達了歷史上的最低點。 冥冥間似乎又是壹個輪回。從盛極壹時到繁華落盡。 只是這次不再僅僅是歷史的興替,這次更是民族和國家的命運;這次人們憑吊的不再只是榮辱興廢的感慨,更是生死存亡的感悟。這次,不再是烏衣巷的盛衰或金陵城的盛衰,這次,是中華民族的盛衰。 站在烏衣巷口憑吊這段痛史,心裏明明知道烏衣巷自唐以來便已多半廢棄,明清民國的戰事血火,似乎與它扯不到壹起。可又始終無端地覺得它也應是這些悲慘歷史的見證人,覺得如果要在烏衣巷口懷古憑吊的話,這段歷史是理所當然包括在內的。於是猛然發覺在腦海中,烏衣巷和金陵已經緊緊連在壹起,再也分不開了。突然又覺得那些千古的吊亡感懷詩,不管是在哪裏作的,何時作的,也都與烏衣巷緊緊連在壹起,再也分不開了。 我深呼壹口氣,擡眼望去。只見天色漸晚,暮靄沈沈。 歷史終於翻開了新的壹頁。 1949年4月,解放軍占領南京。 1984年起,政府開始沖洗秦淮河的汙水,使之碧波重現。並開始建設秦淮河旅遊風光帶。 4年前,也就是1997年,烏衣巷荒廢千年以後,終於還是和王謝堂壹起重建了,成了我們今天看到的模樣。 而更早些時候,詩人筆下的那早已湮沒的朱雀橋也已再次跨立在秦淮河上。位於原來的鎮淮橋和武定橋之間,仿佛存心要勾起遊人的情緒般的。 十裏秦淮又開始喧攘如初。 夕陽西下,烏衣巷變得沈重起來。巷子的另壹頭通往的是白鷺州公園,然而如今因為秦淮變窄,再也看不到李白筆下“二水中分白鷺州”的景色了。於是從原先的路返回,迎面看到的秦淮河依舊美麗,河中依然有畫舫燈船,河對岸的明九龍壁流光溢彩,栩栩如生。兩岸上,媚香樓,得月臺,晚晴樓的招牌是那麽地誘人。夫子廟前也依舊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突然覺得,秦淮河應該壹直是那樣美麗的,不管人事是興是衰,她總是可以那樣地風情萬種。難怪明末愛國詩人顧夢遊即使在明亡後回遊秦淮,依然有“楊柳風千樹,笙歌月壹船”這樣清麗的句子;難怪朱自清和俞平伯在那樣的年代,懷著那麽濃的愁緒去寫秦淮河,筆下仍然流出醉人的風韻來。就好像中山陵總應該是雄壯的,莫愁湖總應該是艷婉的,夫子廟總應該是熱鬧的壹樣。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金陵的歷史,金陵的感嘆,金陵的傷痕,金陵的滄桑又該向何處去尋呢? 回頭再看了壹眼烏衣巷。那塊詩碑依然屹立。上面的字筆走龍蛇,遒勁不凡,是毛澤東的親筆書法,錄的自然還是劉禹錫的那首名作了。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突然又相信,烏衣巷如同秦淮河壹樣,也是壹直沒有變過的。自從詩人落下了他手中的筆,烏衣巷就註定了要承擔這個城市乃至這個文化的感嘆。無論它是興,是衰,是新,是舊,還是壹堆廢墟,烏衣巷的形象並不因此而改變的。有和無都是虛幻,烏衣巷已經是永恒。 於是不禁笑自己剛才的拘泥。轉身離去,眼前仿佛又出現1300年前,詩人奮筆疾書的身影。那壹刻,烏衣巷獲得了永生。
編輯本段詩文
烏衣巷 劉禹錫詩
唐 劉禹錫 朱雀橋邊野草花, 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堂前燕, 飛入尋常百姓家。
作者小傳
劉禹錫(772-842)字夢得,浙江嘉興人,為匈奴族後裔。晚年任太子賓客,世稱“劉賓客”。他和柳宗元壹同參預那唐朝永貞年間短命的政治改革,結果壹同貶謫遠郡,頑強地生活下來,晚年回到洛陽,仍有“馬思邊草拳毛動”的豪氣。他的詩精煉含蓄,往往能以清新的語言表達自己對人生或歷史的深刻理解, 因而被白居易推崇備至, 譽為“詩豪”。他在遠謫湖南、四川時,接觸到少數民族的生活,並受到當地民歌的壹些影響,創作出《采菱行》等仿民歌體詩歌,給後世留下“銀釧金釵來負水,長刀短笠去燒畬”的民俗畫面。至於“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更是地道的民歌風味了。他在和白居易的《春詞》時,曾註明“依《念奴嬌》曲拍為句”,這是中國文學史上依曲填詞的最早記錄。他的家庭是壹個世代以儒學相傳的書香門第。政治上主張革新,是王叔文派政治革新活動的中心人物之壹。 後來永貞革新失敗被貶為朗州司馬。他沒有自甘沈淪,而是以積極樂觀的精神進行創作,積極向民歌學習,創作了《采菱行》等仿民歌體詩歌。壹度奉詔還京後,劉禹錫又因詩句“玄都觀裏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後栽”觸怒新貴被貶為連州刺史。後被任命為江州刺史,在那裏創作了大量的《竹枝詞》。名句很多,廣為傳誦。824年夏,他寫了著名的《西塞山懷古》:“王浚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沈江底,壹片降幡出石頭。人世幾回傷往事,山形依舊枕寒流。今逢四海為家日,故壘蕭蕭蘆荻秋。”這首詩為後世的文學評論家所激賞,認為是含蘊無窮的唐詩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