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不教跳舞,孩子不學才藝。舞動治療師張瓊鎂希望透過舞動治療,教導大人如何去看見孩子、感知到孩子真實的存在,並提供親職教養的新觀念;讓孩子能在安全及自由表達的環境順性發展。
課程開始,同學加上舞動治療師總***八個人,在教室圍成壹個圓形。張瓊鎂以肢體搭配口頭說明引導學生擺動身體。壹開始同學先輪流模仿別人的動作,「試著做展現力氣的動作,」張瓊鎂在每壹輪提出新的建議,「這次我們試試看幅度比較小的動作?」
下壹個環節,學生要想像自己是壹根柱子或壹顆球,用身體模擬出不同物體的質感,在教室隨意移動,如果是壹顆玩具塑膠球,就會在教室裏小小的、很有精神的跳動;如果是壹顆棉花球,學生會在原地輕輕晃動身體。
最後學生兩兩壹組,壹個人是球、壹個人是柱子,要在肢體的互動中設法將對方變成自己的樣子。過程中,張瓊鎂會隨同學壹起舞動身體,學生若不確定該做如何舞動身體時,也會不時觀察治療師的動作。
每個環節結束後,她會詢問同學:「妳喜歡哪種動作?妳習慣哪種動作?」同學壹壹舉起手,「那妳自己喜歡的跟妳習慣的有不壹樣嗎?如果沒有的話是為什麽呢?」借由拋出這些問題,再解釋學生所回應的感受,讓舞動治療師張瓊鎂得以幫助學生在這個過程中更加了解自己。
「會有人以為舞動治療是在教跳舞,但其實我們是透過引導、意象跟隱喻,經過動作分析後了解學生的行為模式。」舞動治療師張瓊鎂說。
舞動治療(dance / movement therapy)是將「舞蹈」與「動作」用於心理治療,目的是促進個體情感、認知、生理和社會性的整合,課程中也會融入親密關系、依附關系等理論。「跟大部分心理治療用語言互動很不同,舞動治療從身體跟感知出發,讓我們學習如何用身體跟別人互動」張瓊鎂解釋。
除了上述課程中單純的舞動身體,課堂上也會使用絲巾、羊毛繩、氣球和彈性布等工具引導學生舞動肢體,只要遵守「不傷害自己、不傷害他人、不傷害環境」的不傷害原則,學員可以自由用身體語言表達情緒。
這也是舞動治療跟壹般舞蹈訓練不同的地方:沒有舞蹈技巧的要求,想怎麽動就發自內心的動,而不用成為什麽,妳只要成為妳自己就好。
在舞動治療的課程中,張瓊鎂會以動作和口語引導學生表自己,並透過動作分析了解每個人的動作特質與個性,幫助學生覺察自己的認知狀態與情緒。她認為,從中看到自己的問題,才有解決問題的機會。張瓊鎂提供
這也是張瓊鎂喜歡舞動治療的原因。護理師背景的她從小熱愛跳舞,2014年她試著在網路上搜尋「跳舞」與「治療」這兩個關鍵字,搜尋結果出來的「舞動治療」,開啟她轉換專業跑道的大門。
張瓊鎂專長的領域是親子關系和親密關系,服務對象包括汐止秀峰小學的高關懷團體、土城少年監護所以及澳門華道角青年及家庭牧民機構等等。
說話慢條斯理的她,看不出來以前是急性子的人。她說自己以前不能理解兒子的動作為什麽總是慢吞吞的,回答問題總是很慢,是不是故意想要惹她生氣。直到接觸舞動治療,發現自己與兒子的個性有別,才了解兒子不是不想回答,而是需要時間思考答案。
對於不了解自己的情緒,或是不知道如何表達出來的小孩來說,舞動治療是壹套很好的工具。
張瓊鎂舉她在宜蘭秀峰國小帶高關懷團體為例。壹位同學在活動中總會跟她爭搶道具,或是用力拉扯她手上的彈力帶,課後張瓊鎂向老師詢問,發現他在班級上被其他同學霸淩。「他的行為是潛意識的,他在玩的時候處處跟妳作對,其實是反映他平常被怎麽對待。」張瓊鎂分析。
因此,她在課程不斷引導學生認識自己的身體界線,「在不舒服的情境下,他可以離開我的教室,我會拍手鼓勵他,因為這就是他要學到的。」張瓊鎂說。壹個學期的課程後,學生從壹開始不覺得自己可以發聲,到期末時已經學會怎麽說不、怎麽拒絕別人。
對於家長來說,舞動治療也是認識孩子很重要的渠道。學齡前的孩子口語能力還在發展,父母如果能學會看懂孩子非言語的訊息:是快速還是緩慢、是束縛還是自由、是強力還是輕柔,借由舞動治療師的動作分析後往往能幫助家長認識孩子。
在性教育的課程中,孩子借由認識自己的身體,進壹步學習辨識身體的界線。護理師背景的張瓊鎂也會利用家長時間,拿生殖器的模型教育家長正確的學名。她強調家長自己要先了解,才能以開放的態度和孩子聊,而不會讓孩子到外面尋找不正確的答案。張瓊鎂提供
在張瓊鎂2017年開始推動的性教育課程中,在治療師的引導下,以遊戲、親子互動或繪本等課程,讓孩子慢慢摸索自己身體的樣子,再讓父母進壹步引導孩子畫出身體的界線,哪些部位可以讓他人觸碰、哪些不能。
張瓊鎂也會引導家長模仿新生嬰兒成長的姿態,讓爸媽同理孩子的視野,學會如何站在孩子的位置思考。「雖然我的課是提供給親子,但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在教育父母。」張瓊鎂笑著說。
言談之中,張瓊鎂對於舞動治療的熱情溢於言表。回到她的初衷,是希望透過她所熱愛的舞蹈來幫助他人,不論是在課堂中釋放壓抑已久的情緒,重新與過去的自己的對話,抑或與親朋好友建立更深的連結,這些改變都得以透過舞動治療而產生改變。
親子教育的課堂中,不只是幫助家長認識自己的孩子,也幫助壹同出席父母,了解夫妻間的狀態。張瓊鎂提供
舞動治療不只讓學員受益,也讓張瓊鎂更確信自己在這份工作的熱情。「參與者表現出的樣子,是他們真的信任我,能在這個安全空間裏表達自己。有時他們丟出內在的東西時,我很感動,因為知道,我所學到的知識,能在那段時間好好陪伴這個人。」張瓊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