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提到劉禹錫,我們腦海中出現的是壹個吟誦著“沈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豪邁詩人形象。
柳宗元和劉禹錫是壹對難兄難弟。
他們壹個是沒落的世家獨子,壹個是來自外地的庶家子弟,同樣在長安沒有背景,同樣希冀建功立業。因此兩個同榜進士的同學迅速成為親密的朋友。
劉禹錫性格豪爽,交友廣泛,受到太子的心腹王叔文的賞識。於是柳宗元和劉禹錫壹起,加入了太子的核心圈。
太子對當朝藩鎮割據,宦官把持朝權很是看不慣,暗中策劃繼位後的變革。公元805年,太子即位,柳宗元和劉禹錫得以升遷,從六品官。他們跟著王叔文開始實施“永貞革新”。
變革壹條條都是針對潘王和宦官,也就是說,王叔文們同時得罪了兩大勢力,這就促使兩股勢力聯合起來反擊。很快,才進行壹百多天的“永貞革新”失敗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對革新派的清算。柳宗元和劉禹錫不可避免被貶官,而且是壹貶再貶,最後柳宗元被打發到永州,劉禹錫被發到朗州,均為司馬。
所謂的司馬,只是壹個空頭官銜,是專門為貶官所設。
永州是壹個毒蟲遍地的荒蠻之地。
初到這裏,柳宗元還抱有壹線希望,期待幾年之後可以換個地方或者讓換個官職。但是,很快他就對自己的政治前途失望了。
柳氏壹族原是望族,遭武後打擊逐漸衰敗。柳宗元壹心想要考取功名,振興柳家。如今他卻被貶到這樣偏遠之地,連年邁的母親也跟著在這裏受苦。別說振興家族,簡直是給家族蒙羞。
不到半年,母親就撒手人寰。柳宗元作為貶官沒有聖旨不得離開永州半步,只能含淚目送母親的靈車離去。身為獨子不能親自送母親的遺體回老家安葬,這成為柳宗元的隱痛。
這還不算,柳宗元終於等來皇帝的聖旨,卻不是讓他離開永州,而是說只要他在位,柳宗元和劉禹錫等八司馬,就算天下大赦也不能赦免。
柳宗元徹底失望了,他放棄了回長安的希望,開始外出遊玩,寄情山水。《江雪》、《永州八記》就是那個時候的作品。
和柳宗元不同,劉禹錫壹直都沒有放棄希望。他在朗州積極鍛煉身體。研究佛學,研究藥學,還親自為生病的柳宗元研究藥方寄給他。
劉禹錫堅信,總有壹天自己能夠回到長安,所以他要健健康康的。
果然,十年後,皇帝召他們回長安。只是,召他們回去是要把他們貶得更遠。這壹次,柳宗元被貶到柳州做刺史,劉禹錫被貶到連州做刺史。兩個好朋友再次結伴同行。
不過與上次被貶的區別是刺史有實權,可以做點實事。
柳宗元已經認命,到了柳州之後,他修孔廟,興教化,把柳州變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地。與此同時,他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文集,希望自己的詩文能夠流傳後世。
在柳州僅三年,柳宗元去世了。他再也回不去長安,而他的振興家族的希望在他離開長安的那壹天開始就破滅了。
柳宗元含恨而去,他把自己的文集托付給難兄難弟劉禹錫。後來劉禹錫不負所托,還順便把他的壹個兒子帶回了長安。
劉禹錫天性曠達,倔強,他壹直堅持鍛煉身體。終於他熬死了三代皇帝,最後也回到了長安,然後還壹路升遷,有壹個相當不錯的晚年。
李白、杜甫和王維,受安史之亂的影響,終生不得誌;柳宗元和劉禹錫受永貞革新影響,坎坷不斷。說到底,他們都是統治者權利相爭的犧牲品。
唐朝在現代人印象中是繁榮、開放的;唐詩在中國文化史上燦若星眸。
事實上,大唐的繁榮背後是統治者爭權奪利、相互傾軋的血腥。
國家不幸詩家幸,大唐詩壇上那壹個個熠熠生輝的名字背後,有著太多不為後世所知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