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樟柯拍攝完“故鄉三部曲”尤其是《三峽好人》拿到威尼斯電影節的最佳電影金獅獎,名聲大噪,伴隨而來的除了贊揚就是他人的質疑。質疑聲甚至蓋過了贊譽,甚至有人大放狂言,不就是將攝像機放在那裏不動嗎?誰拍不了。每次聽到這樣的話我都想笑,這不只是賈樟柯的困局也是所有藝術片導演的困局,人站得高了就得忍受下面的人扔石子。他們不願意開口去解釋,因為扔石子的人根本不會懂,藝術電影是拍給所有人的,但能開心吃完這個蛋糕的卻是少數。更多的人是滿口惡言,顯露自己的無知。
電影燈光方面,好萊塢電影中非常倚重人工光,每換壹個鏡頭就會改變光的布局,但壹般采用三點布光。而藝術片尤其是現實主義紀實風格的的影片,導演會有意識地采用自然光源,而避免采用人工光源。人工光構建的是壹個精確的封閉式空間,本身就有壹種虛假性,而擺脫了攝影棚,擺脫了可以制造的人工光源,就擺脫了這種封閉式的空間,將觀眾帶入壹個更加真實開放的空間。
賈樟柯的影片《小武》中有壹個片段,拍攝小武和胡梅梅在窗前的壹段談話,兩個人坐在床上,背靠著窗臺,窗口射進的光線照進屋裏,兩個人靜靜坐著,說話抽煙唱歌。在這裏自然光的采用意圖表現隨時間流逝的安靜氛圍。雖然沒有采用人工光但是依舊有壹種美感。
電影構圖放面,同樣是電影中的壹個片段,小武去探望生病的胡梅梅,賈導打破了拍攝雙人對話的拍攝方式。也就是先拍攝雙人全景鏡頭,然後正反打的單人鏡頭。壹開始小武只以畫外音的方式出現,暗示此時小武並沒有進入胡梅梅的情感世界,他們更多是陌生人的關系。而隨著小武的身體局部慢慢進入畫框,暗示著小武和梅梅之間的關系拉近。
這壹拍攝方式在《站臺》更為明顯,汾陽縣文工團的王宏偉和趙濤兩個人之間的情感關系表現,賈導用固定鏡頭,兩個人常常是壹個進入畫內另壹個便出去,即使是兩個人同時出現在鏡頭內,之間不是隔著壹段距離就是隔著壹些物件。這是那個年代人們之間的愛情,含蓄內斂。
電影音響處理上,舉《三峽好人》的壹個例子,民工敲墻的聲音以及民工敲打鐵管的聲音,並非拍攝時直接取音,仔細聽的話這些聲音都是有節奏感的,是經過精心設計的,仿佛那些民工並不是真的在拆墻,而是在奏壹曲關於三峽奉節老城的挽歌。
賈樟柯是北影畢業生,學院派出身,商業電影拍攝那壹套肯定會,基本的拍攝技巧也懂,所以他的每壹個鏡頭顯然不是妳所看到的那麽簡單。能在國際電影節拿到大獎的電影,絕對有其優秀之處。我們有時固然要反對權威,但是盲目的反對就是愚人之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