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壹個打到底線的競爭,似乎正是90年代後中國的全球化實踐的最佳隱喻。中國超低的勞動力價格,壹直是中國某些經濟學家津津樂道的所謂比較優勢。與美國和日本比?中國的勞動力成本大約相當於它們的4%。對這樣懸殊的勞動力價格差距,人們壹般是將其當
做與發達國家的某種天然差距坦然加以接受的,不僅如此,有些政府官員甚至還為此相當慶幸,似乎中國也終於有了某種不容剝奪的奇稟異賦。不過,仔細追究起來,這個低廉的勞動力價格就並非那麽天然和正常了。在中國經濟快速增長的26年之中,中國的GDP增長速度是發達國家的好幾倍,但工資增長的速度卻遠遠落後於這個幅度。(在中國,在體制內人員工資出現剛性增長的同時,數量龐大的底層勞動者群體的工資卻在表現出罕見的粘性)而在日本的經濟快速增長時期,日本工資的成長速度比美國快70%,到80年就已經與美國持平。從50年到80年,日本的工資追上美國用了30年;而從78-04年,中國經濟也高速增長了將近30年,工資卻只有美國的4%。在制造業,中國的勞動力價格甚至比90年代才開始快速增長的印度還要低10%(印度快速增長的歷史比中國晚了10多年)。這實在相當讓人費解。更讓人費解的則是,從90年代初期到現在(這是中國經濟增長最快的壹個時期),在中國最發達的珠江三角洲地區,民工的工資竟10年沒有上漲。這不但對中國獨步全球的經濟增長構成了刺耳的嘲笑,也確證了中國工資增長的某種不自然性。
如今這種工資與經濟增長反向運動的現象,已經開始從中國最下層的民工那裏蔓延到所謂的知識階層。這幾年,在中國經濟過熱的同時,中國大學畢業生的工資出現了明顯的下降,05年初,中國大學畢業生的工資已經被打到了每月500-600元的超低水平。壹位在人才市場焦急尋找工作的河南財經大學的畢業生無奈地表示:這讓人怎麽活?。按照這種勞動力價格趨勢,再經過壹個30年,中國與發達國家的差距恐怕只會越來越大。而中國世紀可能只是壹段民族主義非理性亢奮所留下的歷史笑柄。將經濟不斷增長、工資卻停滯不前(甚至不斷降低)的現象簡單歸咎於中國勞動力的無限供給稟賦是非常容易的,然而疑問在於,為什麽人口密度遠大於中國,內部市場潛力遠小於中國的日本沒有出現這種現象呢?同樣的疑問還有,如果由數量驚人的農民直接轉換而來的農民工確實存在某種過剩的話,難道在中國人口比例中小得微不足道的大學生也存在無限供給嗎?很顯然,勞動力無限供給的說法只是壹套似是而非,根本無法讓人信服的膚淺說辭,是有人故意強加給大眾的壹種學術蒙昧。事實上,勞動力價格從來就不是單純的市場供求關系所決定的,而是政治、經濟、社會、自然稟賦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所以,中國超低的勞動力價格也並不是由什麽自然稟賦所決定的,而是由壹種人為的制度在起作用。其中,政治制度的作用相當關鍵。
90年代中期之後,中國經濟在原有體制框架下的自主高增長動力實際上已經衰竭,與此同時,地方政府賴以推動經濟發展的金融資源被全部上收,這種情況下,引進外資便成為各地方政府維持本地經濟增長的幾乎唯壹可行的手段。除此之外,引進外資作為壹種國家戰略也受到了毫無節制的鼓勵。對地方政府官員個人來說,不惜壹切引進外資是風險最小、收益最大的——這是90年代中期之後FDI快速增長的壹個重要背景。引資之風刮得最為熾熱的長三角,地方政府甩賣式的競爭達到了非常慘烈的程度。蘇州是中國吸引外資最為成功並將這個戰略發揮到極至的榜樣,為此,蘇州獲得了壹系列的贊譽和政治上的獎勵,但蘇州為此付出的代價卻很少有人提及。壹份江蘇省政府的內部刊物披露,蘇州的土地開發成本為每畝20萬元,但為了引進外資,卻將地價壓至每畝15萬元。
惡性競爭的驅使下,周邊的吳江、寧波、杭州地區只好將地價壓到每畝5萬元的超低水平。由於地處相鄰,號稱寸土寸金的上海也加入了這種殺價競爭。在上海郊區,每畝土地的價格壓至5-6 萬元。如此,就出現了GDP不斷增長,但招商用地價格不斷下滑的怪現象。在蘇州昆山,每畝工業用地的價格從01年的9.5萬元降到02年的8萬元,再降到03年的6萬元。對這種降價,昆山經濟技術開發區壹位負責人說,我們不降就失去競爭力。這位負責人顯然是誠實的,但這種誠實卻將中國FDI中的競次邏輯暴露得相當徹底。
FDI上的競次雖首先表現在土地的甩賣上,但決不僅表現在土地上。多數情況下,地方政府為了吸引外資,采取的都是組合性的競次策略,意味不僅在土地上讓利,還要在財政,甚至金融上補貼。同樣是長三角地區,零地價、送廠房、政府指定銀行配套貸款(比例為1:1甚至 1:2)、五免十減半等政策傾銷已經成為這個地區常見的引資組合,有人形象地將此稱之為政府的割肉比賽。當然,政府本身是無肉可割的,這些所謂肉其實都是本國人民的福利。以犧牲本國人民的福利換取FDI的觀賞性指標,對政府官員及FDI的投資者來說都是凈收益,但對本國人民來說,則是純粹的賠本買賣。
信息技術革命的強大滲透力、歷史終結的想象,使上個世紀末期的這壹次全球化浪潮獲得了巨大的動力,其無遠弗界的擴散性與上個世紀初期那壹次全球化已不可同日而語。於是,借助資本流動、貿易及隱藏於其後的規則和制度的擴散,資源全球化配置的市場理想在人類歷史上第壹次初現輪廓。多少有些巧合的是,這個澎湃而至的全球化潮流,與發端於80年代的中國轉型在時空上重疊匯聚,其結果是,資本和貿易的全球性布局,不僅作為壹種背景,而且作為壹種現實的力量,深深地卷入了中國的轉型。換言之,中國的轉型已經不再是關起門來的轉型,而是壹種包含了深刻全球化內容的轉型。中國正處於壹部完全陌生的歷史之中。作為壹種獨立於主權國家的自主力量,全球化深深地滲透進了中國轉型的幾乎每壹個層面。當十幾年前對普通中國人來說還僅僅是夢想的汽車已然進入中國家庭,當中國人像世界公民壹樣在第壹時間分享著發生在遙遠他國的新聞事件,當政府官員、學者、企業家熟練地談論著國際慣例的時候,無論在精神上還是物質上,也無論是在個人層面還是在政府層面,我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全球化已經成為中國轉型中壹種無形但卻巨大的推動力量。這種在政府之外的重要力量,正是中國轉型中壹個非常值得觀察的面向。加入WTO的4年之中,中國融入全球化進程也全速推進,在壹片中國威脅和中國世紀的驚呼聲中,中國作為全球化巨大受益者的形象也開始愈發清晰。
評論(4)
我們可以看到,在中國,勞動力被當做壹種純粹的自然資源在使用,他們既沒有集體談判工資的權利,更談不上在發達國家已經成為常規的各種社會權利(福利、保障等等)。在相當多的時候,他們的待遇甚至比毫無感情的自然資源都不如。起碼,保護環境的呼籲在中國是合法的,而保護勞動者權利的呼籲則是事實上不合法的。於是,作為分散的個體,在與資本的博弈中,他們的工資便成為所有成本中最容易壓縮的那壹部分。我們看到,在中國經濟增長尤其是90年代的經濟增長中,中國勞動力價格壹直就被壓縮在維持簡單再生產的底線附近。在中國沿海地區,地方政府為了最大限度的迎合資本尤其是外資,在廉價饋贈各種自然資源之余,也最大限度地壓制勞工的各種自發和合理的訴求,以便人為地維持某種價格競爭優勢。這種人為的壓制,極大地拖低了中國勞動力的基準價格。如果按照某種可笑的教條,這種極不正常的價格,會被視為不容褻瀆的市場均衡價格。但掀去覆蓋在這個均衡價格上的體制重壓,我們就將發現,這個均衡價格實際上壹點都不均衡,它將在現在的水平上並向著現代社會的基本文明標準大大地上揚。在企業主和地方政府那裏,工資是壹種必須盡量予以壓縮的成本,而在勞動者那裏,工資則是壹種必須盡量擴張的福利,工資最終的價格水平其實就是兩種力量最後博弈結果。
這是壹種典型的政治過程,而不是市場原教旨主義者們眾口壹詞的簡單的市場過程。現在我們已經很清楚,在中國經濟全速增長的整個過程中,這種博弈的最終結果,是中國勞動者尤其是底層勞動者的毫無保留的慘敗。所以,在21世紀的最初幾年中,當有人突然發現中國在全球競爭中的這個秘密,並將這個秘密當做中國的某種天然稟賦的時候,我們就很難不欽佩他們不求甚解、倒果為因的本領了。將壹種政治過程的冷酷後果(勞動力價格)當做壹種自然稟賦並作為可資炫耀的比較優勢欣然加以接受,當然早已不只是壹種學術上的無能。應當坦率承認,有人已在公眾意識中成功地塑造了壹個神話,使我們誤認為---我們面臨激烈的國際競爭環境,如果我們的人民不延長工作時間、不降低工資要求、不降低保障水平,他們就會面臨失業的危險。而實際情況是,中國的低工資更多的是國內分配嚴重不均衡的壹個結果,它既非國際競爭的結果,也非自然稟賦所致。低廉的勞動力價格固然可以在全球競爭中贏得有限但非常脆弱的比較價格優勢,也可以因為外匯儲備的擴張、貿易的增長而為國家贏得某種強大的形象,但這種以犧牲人民福利,降低社會倫理標準為代價來換取所謂國家競爭力的辦法,是壹種典型的競次。難怪有西方評論家驚呼:中國正在摧毀資本主義!
顯然,他並不是驚奇於中國的競爭力,而是驚奇於我們竟然能夠如此輕而易舉地逾越現代資本主義的倫理底線,向著野蠻、冷酷的原始資本主義時代倒退。
對這個結論,只要看壹看工廠中遠遠高於正常水平的工傷死亡率、遠遠超過正常水平的工作時間,就絲毫也不會懷疑了。或許,正是憑借這種野蠻的力量,我們才能讓它的老牌資本主義對手不寒而栗。然而,野蠻的力量畢竟是野蠻的,它不可能與文明的力量做長久的賽跑。人力作為壹個民族國家最重要的生產要素,實際上是壹個國家競爭力的根本。壹個國家將人力資源打壓至簡單再生產的底線,就像壹個工廠不提折舊費用壹樣荒謬。它縱然可以創造短期超常的產出,但決不可能成為最後的贏家。壹個殘酷的事實是,中國雖然有超低的勞動力價格,但如果考慮生產率因素,在勞動力密集型制成品方面,創造同樣多的制造業增加值,美國的勞動力成本僅僅相當於中國的1.3倍,日本相當於中國的1.2倍。而如果與韓國比較,中國的勞動力成本甚至比韓國還高20%。這意味著,中國用相當於美、日將近1/25的微薄工資換來的僅僅是非常微弱的勞動成本優勢。這個優勢隨時可能被其他因素所抵消。
笑語嫣然 2007-1-13 21:56
全球化的競爭環境中,中國采取的競次姿態是全方位的,這在FDI上也表現得同樣突出。自改革開放以來的20多年中,中國已吸收的FDI達到5000億美元,這個數字是戰後50年間日本吸收FDI的10倍。與此同時,中國自02年之後開始超過美國,成為年度吸收FDI的全球冠軍。有人宣布,中國已經成為世界FDI壹個巨大的磁極。作為壹個發展中國家,中國在短時間中超越世界資本主義的首都美國,的確是非常令人吃驚的,絕大多數人也是將此看成中國勢如破竹的全球競爭力的壹個明證而甘之如飴的。但正如我們在低工資中所發現的秘密壹樣,中國傲視全球的FDI 之中也同樣隱藏著巨大的代價。除了低工資的吸引之外,全球FDI蜂擁而至的另外壹個原因是,中國各地方政府以競次方式對自然資源、環境、市場,甚至是政府稅收的甩賣。 了解了中國FDI的真實內容,就不會對下面這樣壹個事實感到驚訝了:在中國所有城市中,FDI雄踞首位、GDP 排名全國第四的蘇州市,在多項衡量居民富裕水平的指標上竟然落
後於遠處中國內陸的成都市。中國FDI在增進本國人民福利水平上的作用由此可見壹斑。更加重要的是,FDI在未來影響本國居民收入上的負效應可能還遠遠沒有顯示出來。因為土地、自然資源可能在未來產生的現金流收益都在通過GDP在源源不斷地外流。把財富帶走,把GDP留給中國,這就是競次邏輯下FDI的另外壹面。學者曾對FDI的效果做出過某種宏觀估計,如果假定FDI的投資收益10%,主要由FDI形成的國家外匯儲備的投資收益為,那麽中間這7個百分點的投資收益率差距,將意味著資本效率的重大損失。
中國與日本壹樣,是儲蓄率奇高,資本相當豐富的國家,但中國在改革開放26年當中吸收的FDI不僅相當於日本戰後50年的10倍,而且還在年度數字上超過儲蓄率低得可憐的美國,這實在是壹個相當讓人詫異的事實。這除了證明中國存在驚人的資本浪費之外,證明的另外壹個事實是:中國節節升高的FDI是壹個政治選擇,是壹個非理性的體制做出的非理性的經濟選擇(雖然它對官僚體系的利益來說是壹種理性選擇)。可笑的是,這種政治選擇僅僅制造出了壹些可以唬人,可以炫耀的FDI數據,而我們為此付出的代價卻是國民福利的凈損失。既然是體制的選擇,那麽,只要這個體制不變,這種競次戰略不走到不能承受的地步就很難回頭。學者在研究了壹些地方政府05年的經濟計劃之後發現,引進外資被普遍提升到經濟發展生命線的高度。在改革時期,向中央政府爭取項目、投資,壹直是地方政府官員發展經濟首要的議事日程,90年代中期之後,FDI為這種傳統思路開辟了另外壹條捷徑。如果說前壹條路導致巨大的投資浪費的話,那麽後者則是洞開了財富的輸出之門。
我們不能怪國際資本太狡猾,太貪婪,只能怪自己太愚蠢。這個體制的獨特優勢僅在於,它可以未經國民允許就慷慨地犧牲本國國民的福利,這顯然不是壹種榮耀。而資本總是流向那些勞動力價格最低廉、政府保證剝削力度最高的地方(包括對自然環境的剝削)。毫無疑問,聞利起早的國際資本是非常歡迎這種體制的,所以,他們樂於用最廉價的贊揚滿足我們熾烈的虛榮心。中國在全球化競爭中的競次手段,遠不止於人為壓低的工資價格,也遠不止於土地收益、財政收益的贈送。對環境破壞的容忍,對自然資源的消耗性開發,對本國市場的讓渡,對本土經濟的歧視等等,都是這種競次方式的體現。有太多的證據表明,在中國贏得世界工廠美譽的同時,中國的環境破壞、能源消耗率、自然資源消耗率都已經達到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而這,正是世界工廠得以奠定的基礎。
在這個星球上,人們可能只見過賴賬不還的發展中國家,卻很少見到像中國這樣奢侈和大方的窮國。在毛澤東時代,中國曾經以賠本賺吆喝的方式大肆支援第三世界,在今天,中國以同樣的方式無私地補貼著國際資本。這真是壹種絕妙的歷史雷同。在這種歷史雷同中,我們看到的是中國某種核心體制和文化的歷史延續---壹種壹貫歧視、壓抑本土自主民間力量的體制和壹種政府中心主義的戰略文化。全球化時代,壹個國家的競爭力主要體現在這個國家的企業所具有的競爭力上,作為壹種遊離於政府之外的力量,企業比政府力量更容易跨越民族國家的邊界。跨國企業巨頭在全球化中越來越顯赫的作用已經證明了這壹點。然而,在整個轉軌時期,尤其是90年代,中國在全球經濟競爭中壹直固守著壹種政府中心主義的戰略姿態。這種戰略將壹個國家的政府而不是壹個國家的企業和人民作為競爭的主體。政府中心主義,作為中國內部全能政府體制的延伸,是壹個非常自然的結果。它要求將最大限度的財力集中在政府,以形成某種調控能力和塑造某種名不副實的指標形象,中國以政府控制為基礎的匯率制度所形成的龐大的外匯儲備,以政府廉價出賣資源為手段所獲得超高的FDI,以壓低人力工資和財政補貼所刺激的出口能力,以及在政府投資為主強行拉動的經濟增長率等等,都是這種政府中心主義戰略的結果。毋庸置疑,所有這些的確都為中國創造壹個完美國際形象提供了數據上的支持,但同樣毋庸置疑的是,所有這壹切都在相當程度上是以本土企業的衰弱和人民的貧困為代價的。
如果僅僅是國家好像具有了某種競爭力,而企業變得衰弱,人民變得貧困,那麽這種所謂國家競爭力就只能是壹種曇花壹現的假相。經濟發展的本來目的是讓人變得昂貴起來,而伴隨著中國高速增長,人卻變得越來越賤,越來越廉價,這種事實顯然是對經濟發展的壹種扭曲。或許,在壹個全球化的時代,對於壹個經濟人似的國家官僚體系來說,要想獲得了某種跨越民族國家範圍的巨大尋租利益,蓄意維持壹個貧困的底層和壹群毫無競爭力的企業,就是它們所必須做的。與其他國家相反,中國不僅沒有保護本國市場盡量只面向本土企業開放,反而利用各種手段抑制本土尤其是本土民間企業。這使得本土企業無法充分利用本土市場所給予的寶貴的成長機會。這也是為什麽號稱擁有巨大市場潛力的中國,在長達26年的時間中卻沒有成長出壹家國際巨頭的重要原因之壹。
在中國蘇州,這個與全球化融合得最為徹底的中國東部沿海城市,四家曾經在80年代中國市場上非常知名的本土家電企業(被稱為四小名旦),如今已經悉數銷聲匿跡,其中最為知名的壹家如今在靠門面房出租苦苦度日。中國商務部05年發表的壹份報告承認:中國以市場換技術的初衷沒有達到,跨國公司在中國已顯露壟斷苗頭。但中國商務部顯然不會承認,跨國公司之所以能夠長驅直入是中國官僚體系蓄意削弱本土民間企業競爭力的結果。全球化的經濟力量不過是主動利用了中國體制的這個天然缺陷罷了。或者說,這是全球化力量利用各國的體制稟賦(而非自然稟賦)主動進行的壹次全球配置。顯然,跨國資本全球化配置在中國的試驗是壹次成功的經典之作。很難想象,在全球化的激烈角逐中,由不滿的勞工+低技術為主要構成要素的中國企業能夠具備什麽真正的競爭力。以這樣原始的競爭力,中國恐怕只有能力向非洲出口資本主義。事實上,這種競爭力的匱乏已經充分地表現在中國的貿易上。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的貿易總額迅速攀升,世界貿易組織的統計表明,到03年,中國的進出口額已經躍升為世界第四,世界第三。但伴隨著貿易總額超高速增長的壹個奇怪現象是:中國出口產品價格不斷降低,進口產品價格不斷上升。進口產品價格上升而出口產品價格下降被認為是貿易條件惡化的典型癥狀。有統計表明,02年,日本對華出口產品價格比90年上升了3%,而對華進口產品價格則大幅下降了18.4%。
僅此壹項,日本每年從對華貿易中節省將近200億美元。與此形成對比的壹個景象是,在中國華南的壹家出口工廠中,電扇、榨汁機、烤面包機的平均批發價格從10年前的7美元下降到03年的4美元。該廠的壹位負責人感嘆到,只有最廉價者才能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