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 ] 蔣士銓
愛子心無盡， 歸家喜及辰。
寒衣針線密， 家信墨痕新。
見面憐清瘦， 呼兒問苦辛。
低徊愧人子， 不敢嘆風塵。
譯文：母親愛子女的心是無窮無盡的，我在過年的時候到家，母親多高興啊！她正在為我縫棉衣，針針線線縫得密，我寄的家書剛收到，墨跡還新。壹見面母親便憐愛地說我瘦了，連聲問我在外苦不苦？我慚愧地低下頭，不敢對她說我在外漂泊的境況。
勞動節期間，我放假回去玩了兩天，帶了幾件衣服回去打算把它扔在家裏。臨走前媽媽把那幾件衣服扣子縫好，又讓我帶了回來。
從小到大我的衣服任何地方的改動都是我媽媽動手的，導致我現在都不會使用針線。正是在媽媽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我……長成了壹個巨嬰。
01.
五歲以前我被寄養在老家，爸媽在鎮上工作，奶奶把我背在身後在田裏幹活。沒有課的時候，爸媽會走六裏地來老家看我，媽媽壹來，我就會掙脫奶奶的懷抱，吮吸媽媽的母乳，吃飽喝足後我就甜甜的睡著了。也不管媽媽因沒陪在我身邊，而自責的眼淚。
奶奶說我很乖，小時候就不喝奶粉，只喝媽媽的奶水，壹餵奶粉我就哭，別人都是壹歲多就斷奶了，我三歲才斷奶。我忽然有壹種罪惡感，想著可能就是媽媽胸小的原因吧。
四歲的時候，我天天跟著院子裏比我大幾歲的小夥伴們，在田裏撒野地裏打滾，所以每天渾身臟兮兮的，媽媽壹來看我，又掉眼淚了，責怪奶奶只知道幹農活，不管我，任我在鄉間亂跑。
奶奶滿臉怒氣的看著我，我傻兮兮的看著奶奶笑。
02.
五歲是上壹年級的年齡了，我到了小鎮和爸媽住。鎮子裏沒有田野和小山，我只有和同學在門口玩泥巴，每到飯點的時候媽媽就來找我，拍掉我手上，臉上，和身上的泥巴，牽著我回家吃飯。
我問媽媽:“剛才聽到壹個姐姐說別人是色狼，媽媽，色狼是什麽呀？”
媽媽說:“色狼就是有壹條尾巴的大狼狗，妳看到了壹定要遠遠的躲開，知道嗎？”
我重重的點頭，想起老家養的有壹條尾巴的大狼狗，“呀，奶奶養了壹個色狼”
03.
五年級，有我最黑暗也有最甜蜜的回憶，黑暗都是我媽媽教的我語文。當課堂作文寫了“我的媽媽”後，我媽媽非要在全班同學面前念我的作文，我死死捂住本子上寫的“我的媽媽是個大笨蛋……”，不給她看。她扯過本子，掃了壹眼，冷冷的把本子扔給我，我感覺自己沒搶贏本子，受了奇恥大辱，下課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甜蜜的是在生日十歲生日那天，家人給我辦了壹場大的宴席，請了好多人，坐了好多桌。媽媽給我買了壹個大大的蛋糕，那是我第壹次看見那麽大的蛋糕，切塊放在冰箱裏三天都沒吃完。
小時候在我眼裏，媽媽既是嚴厲的老師也是仁愛的慈母，她有時候會對我和眉善目，給我買喜歡的東西和好玩的玩具，溫聲細語。有時候又對我兇神惡煞，絕對不允許我犯原則性錯誤，比如找別人借錢或偷拿大人的東西。
最好的事，是媽媽偶爾帶我在電腦上打打遊戲。
04.
六年級我告別了原來的同學，到城裏讀書，這樣方便考上城裏的初中。爸媽還未在城裏買房，我和表姐表弟住在外婆家。
可能是生肖相克，我和表姐經常吵架，最嚴重的壹次是我們打起來，我摔門而去，想離家出走。到了晚上我被找到，媽媽狠狠地打了我壹頓:“叫妳氣外婆，妳看外婆擔心妳都擔心得哭了，妳竟然敢離家出走，下次再敢走我扒了妳的皮……”
我大哭大叫，心裏恨死我媽了。晚上睡覺，媽媽摸著我被打的地方，語重心長的告訴我:“現在我們住在妳舅舅家裏，不可以像在妳自己家那麽任性，妳和表姐吵的時候妳多讓著她點，她是妳的姐姐，要多寬容。”
我側過身捂在被子裏，想哭哭不出來。第壹次知道寄人籬下的滋味，非常不好受，媽媽知道我在鬧小脾氣不理她，她嘆壹口氣，想她打我的時候心裏也是難受的。
05.15歲，中考體育測試的時候，爸媽跟著我來到學校，看我測800米扔鉛球跳遠，別的小朋友都沒有爸媽陪著，我很自豪。在教室的時候同學悄悄跟我說:“妳爸媽好年輕啊，而且妳媽媽真漂亮，爸爸也很帥。”末了再加上壹句“比我爸爸都帥”。
聽到同學贊美我爸媽，感覺自己像擁有其他人都沒有的玩具，特別高興，特別驕傲。
不過我回去沒有告訴爸媽，怕他們也驕傲。 那時候心底有些小自私，爸媽是我的，只能我驕傲。
06.
高壹下學期的暑假，堂妹叫我去廣東玩，媽媽始終堅持不讓我去，說外面的世界很亂，怕我遇到危險，他們沒有通天的本事，丟了就找不到我了。
我壹直覺得父母能頂天立地，為我遮風擋雨，他們是我依靠的全部，所以我壹直是壹個很有安全感的人，父母在，家就在。
但是那壹次我特別想出去瞧瞧外面的世界，所以我偷瞞著媽媽跑去了廣東，在堂妹的工廠裏打工壹個月，我卻像度日如年。
知道了賺錢的辛苦，我開始懂得爸媽的不容易。從小到大我所有的吃穿用都是花的我媽的錢，學費生活費都找我媽要，那時突然覺得供我長大媽媽真不容易。
每壹個媽媽都是女超人，能守護著孩子長大。
07.
高考時，我再次在爸媽的陪伴下進入了考場，那時候什麽都不願想了，把考試交給老天吧。
高考前三個月我很焦慮，媽媽天天晚上等我復習完陪我睡覺，我經常過了12點再回頭壹看，媽媽在床頭困的不行，我很生氣:“妳要睡就睡嘛，不要等我”。
高考後，我很緊張，發揮平常只能考個普通二本，媽媽還很高興，因為她之前壹直擔心我發揮失常，我覺得自己很丟臉，那麽努力卻壹無所獲。在此之前，我提什麽要求爸媽都會盡量滿足我，讓我更好的學習，更好的成長。
我還是沒成為他們的驕傲，但是父母沒有哪壹刻停止過愛自己的孩子。
08.
19歲，在大學很少回家去看看，媽媽常常打電話問我在大學的情況，有沒有開心的事可以跟她分享，我都說沒有，然後聽她喋喋不休重復著那幾句話:“在大學裏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啊，多鍛煉，想吃什麽自己買啊，女孩子別節約，該買新衣服的時候就買……”
我在電話這邊淚如雨下，在大學裏，我是真的很想省錢，打菜全打素菜，沒買過什麽新衣服，把剩下的錢全拿去買書和報輔導班，生活費用得比高中還少，我說:“放心吧媽媽，我好著呢”。
以前對於媽媽的嘮叨我會很不耐煩，現在我都是安靜的聽著，知道她很想我，唯壹的寄托就是能和我多說說話，知道我在大學裏過的生活，就好像依然在我身邊壹樣，能看著我長大。
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對母親來說，最好的愛是常回家。
09.
20歲難得回家壹次，母親想和我壹起做好多事情，逛街吃飯，看電影，練瑜伽，她是走在時尚前沿的母親，永不服老，永不認輸，只有對我認輸，以前被我氣急了會坐在壹邊不說話。
看到母親鬢間新生的白發，我又淚目了，這輩子相聚太短，妳陪我長大，我看著妳慢慢變老，卻不能好好陪著妳。
我們壹邊害怕父母變老，又不得不看著他們變老。
10.
作家周國平曾說:“ 父母在時，我們的來路是明朗的，去路因有人遮擋著所以模糊；有壹天父母去了，我們的來路模糊了，去路卻開始明朗。 ”畢淑敏也曾說“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兩句話道理是壹樣的，父母在的時候生活多麽不容易，但妳知道有人在妳來的地方牽掛妳，他們用這輩子拼盡全力對妳好，正是這樣無私的愛，讓這個冰冷堅硬的世界，變得溫暖，柔軟，給盡妳安全感。萬水千山走遍，歸來仍是家的守候。
對了，我還有壹件事忘了說： 媽媽，這輩子能當妳的女兒，我是多麽幸運。
文：雲淺
圖片：花瓣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