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黨是詞語。
朋黨,是指集團,派別,多為爭奪權力、排斥異己互相勾結而成。見《戰國策·趙策二》:"臣聞明王絕疑去讒,屏流言之跡,塞朋黨之門。"
指同類的人以惡相濟而結成的集團。後指因政見不同而形成的相互傾軋的宗派。①漢 桓寬 《鹽鐵論·復古》:"令意總壹鹽鐵,非獨為利入也,將以建本抑末,離朋黨,禁淫侈,絕並兼之路也。"②《資治通鑒·唐文宗太和八年》:"時德裕、 宗閔 ,各有朋黨,互相濟援。上患之,每嘆曰:'去河北賊易,去此朋黨難!'"③宋 袁燮 《端明殿學士通議大夫簽書樞密院事羅公行狀》:"今惡直醜正之徒,私立名字,陰阻善良,稍相汲引者指為朋黨,稍欲立事者目為邀功,而獨以循默謹畏者為時才。"④宋 趙與時 《賓退錄》卷七:"假紹述之說以脅持上下,立朋黨之論以禁錮忠良。"⑤章炳麟 《國故論衡·原道中》:"不尚名譽,故無朋黨;不尊談說,故無遊士;不貴才氣,故無驟官。"
謂結為朋黨。①《韓非子·有度》:"交眾與多,外內朋黨,雖有大過,其蔽多矣。"②《晉書·郤詵傳》:"動則爭競,爭競則朋黨,朋黨則誣誷,誣誷則臧否失實,真偽相冒,主聽用惑,奸之所會也。"
朋黨的形成及影響
中國傳統社會的統治者及其吹鼓手都提倡以禮儀教化為治,因而形成了講"德"治而不講法制的傳統。但在政治運作中,由於硬性的制度約束不健全,光靠軟性的道德教化來約束人,不能說壹點效果沒有,但局限是顯而易見的。因為那個時候,生產力很不發達,倉廩不實,腰包未鼓,人們的各種需要很難得到滿足。此時,光講壹個人要知禮節、守禮節,不要有非分之想,顯然有唱高調之嫌,不合常情;倒是見利起意或見利忘義,時不時突破道德的底線去鉆制度的空子比較正常,也更合常理。求諸實際,官員們在替皇家辦事的過程中,為壓制甚至打擊政敵,獲取個人利益或集團利益的最大化,難免要常常利用同門、同鄉、同年等多種關系,結成各種利益集團,各類"朋黨"也就因此產生了。當各種利益攪和得如壹團亂麻時,朋黨之爭也就日趨激烈,而朝政也日漸脫離正軌,走上邪途。盡管最高統治者也可能采取嚴厲措施以鏟除朋黨,如唐昭宗時,"盡殺朝之名士,或投之黃河",但由於歷代王朝在皇位繼承問題上難以擺脫播龍種下跳蚤的怪圈,以至繼任者駕馭政治的能力越來越差,因而,朝政不僅難以因打擊朋黨而得到扭轉,反而因按倒葫蘆起來瓢的效應而益發腐爛下去。而且,壹個王朝的壽命越長,朋黨問題就越是盤根錯節,就越可能在這種擾攘不息的政爭中走向盡頭。回顧歷史,漢、唐、宋、明,概莫能外。
有趣的是,在中國傳統社會的這種官僚政治中,歷朝歷代都有很多飽讀詩書、浸淫於儒家政治倫理的士大夫,他們不僅對前朝"朋黨"問題的為害之烈有深刻認識,而且對當朝"朋黨"問題也特別敏感,甚至神經過敏,到處捕風捉影,誣陷好人。他們多認為,"動則爭競,爭競則朋黨,朋黨則誣誷,誣誷則臧否失實,真偽相冒。"於是,就難免要以壹副憂心忡忡的姿態提醒君上"塞朋黨之門","禁朋黨以厲百姓"。應該說,他們的動機是為了皇權永固,朝政清明;他們的目的是要防微杜漸,甚至未雨綢繆,這原本是無可厚非的。但問題是常常搞過了頭,無中生有,無限上綱,甚至拿"朋黨"作整人的幌子,弄得滿朝杯弓蛇影,人人自危。而君上壹旦誤入這壹圈套,雷霆大發,打擊的就是壹大片,而且往往是君子道消小人道長,君子遭殃小人得誌。結果呢?必然就是正士遠離權力中心,抱道君子齒冷心寒,朝綱日漸紊亂,朝政日漸腐敗。如宋仁宗慶歷四年(1044年),主張改革的範仲淹出任參知政事,新政甫行,就遭遇到這樣的怪事:以呂夷簡、夏竦為首的保守派官員極力反對改革,反對新政,但他們並不直接攻擊新政,而是攻擊主持新政的範仲淹,使出的殺手鐧就是誣蔑範仲淹和歐陽修、尹洙、余靖等人結為"朋黨"。壹般而言,任妳如何清白,只要被戴上"朋黨"的帽子,就萬事休矣,因而氣得大文豪歐陽修牙根癢癢,立馬作了壹篇膾炙人口的《朋黨論》予以回擊。他的這篇《朋黨論》雄文,今天讀來,仍有深長意味。
與常人朝結黨營私方面去看"朋黨"問題不同,歐陽修對"朋黨"提出了新的看法。他認為,"朋黨之說,自古有之,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對"以同道為朋"的君子朋不必緊張,對"以同利為朋"的小人朋就不必客氣。為什麽?因為明道君子"所守者道義,所行者忠信,所惜者名節。以之修身,則同道而相益,以之事國,則同心而***濟"。所以,他提出,"為人君者,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倘能如此,不僅不會引發朋黨問題,導致朝綱紊亂、朝政失序,而且還將達到"天下治矣"的目標。他所提出的"君子朋"與"小人朋"、"真朋"與"偽朋"的問題確實發人深思,只不過要王朝末期的君王退偽朋、用真朋,實在是太難了。
明代自萬歷中葉以來,也是黨爭不斷。東林黨與宣黨、昆黨、齊黨、楚黨、浙黨互相傾軋,終於導致天啟年間閹黨專政的局面。夏允彜在論及明末朋黨之爭時,慨乎言之:"朋黨之論壹起,必與國運相始終,迄於敗亡者。以聰明偉傑之士為世所推,必以黨目之。於是精神智術,俱用之相顧相防,而國事坐誤,不暇顧也。且指人為黨者,亦必有黨,此黨衰,彼黨興,後出者愈不如前。"崇禎帝即位後,果斷地處理了閹黨逆案,似乎給晚明政治帶來了壹線希望。遺憾的是,他雖然打擊了閹黨,穩住了陣腳,但並沒有能夠從朋黨的陰影中走出來,也沒有把大明政權從黨爭的陰影中拯救出來。崇禎帝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所以用人不專,獎懲隨意,朝令夕更,這就弄得官員們手足無措,動輒得咎。那些懷抱修齊治平理想的士大夫只好收拾起自己的那份責任感、使命感,首鼠兩端,明哲保身;等而下之的屍位素餐之徒就更是斯文掃地,結黨營私,置國家利益於不顧,唯知緊緊地守護著自己的那點小利益。如此這般,無論是中朝的宦官,還是外朝的士大夫,結黨的活動不但沒有中斷,反而變本加厲,更甚於前。無怪乎崇禎帝看到這般情景也要喟然長嘆:"諸臣但知黨同伐異,便己肥家。"其時的大明政權,外有後金的強大威脅,內有此起彼伏的農民起義,真是危如累卵,而與大明政權休戚相關的肉食官員們卻忙於結黨,忙於窩裏鬥,沒有幾人真正為大明政權的存亡操心,崇禎帝又缺乏挽大廈於將傾的膽識、手段與能力,亡國的命運也就如影隨形,跟定他了。
政治權力理當用來為天下謀利益謀福祉,但在不講法制的中國傳統社會,政治權力壹眨眼就由公器變成了私器,變成了假公濟私、損公肥私的工具,上述朋黨現象就比較典型地反映了由公到私的這種演變,難怪在中國走出中世紀的新文化運動中,民主、自由和科學是那般受到現代中國人的頂禮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