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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詩雜誌的雜誌專訪

散文詩雜誌主編:不能為錢降低雜誌檔次

“妳們大老遠的從長沙跑來采訪,但我個人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張揚的啊!壹個編雜誌的人,長時期為人作嫁衣,已經不看重什麽榮譽了。雖然‘全國五壹勞動獎章’這個榮譽非常高,能夠獲得也不容易,但我更願意就我們《散文詩》雜誌的事情和妳交流交流。”2013年5月9日,《散文詩》雜誌主編馮明德甫與記者見面就這樣說。

《散文詩》是益陽市文學藝術聯合會主辦的刊物。說起老馮與這本雜誌的緣份,還有幾分傳奇色彩。1986年5月,馮明德在壹次酒後遇到了《散文詩》的創辦人鄒嶽漢。那時,馮是益陽市床單廠的工會副主席。鄒嶽漢當時是該雜誌的主編,他說:“小馮妳平時喜歡寫寫畫畫,現在市文聯的專職幹部調走了,我們把妳借來怎麽樣?”其實,說是市文聯的專職幹部,實際就是協助鄒編輯《散文詩》雜誌。面紅耳赤的馮明德頭腦壹熱,答應了。

借調到文聯後,馮明德才知道當時這個雜誌是個既無編制、又無經費、也無場地的“三無”單位。更重要的是,這個雜誌還沒有刊號,每壹期都由幾個文學青年自費籌資印刷。“我是第二期開始接手具體編輯工作的,記得為了節約幾個制版費,我們居然出版了兩個第三期。”

生活中的馮明德更像壹個藝術家,長發披肩,說起話來手舞足蹈,快言快語:“我個人不看重榮譽並不代表我們這個雜誌不需要社會的支持。辦純文學雜誌這麽多年,我始終認為政府不能不支持,但也不能太支持,太多的支持實際會使辦刊物的人產生依賴性,使其不思進取……”馮明德壹說起辦雜誌就特別興奮。“今年,我們的工資開始改為財政支出,我工作了這麽多年,終於第壹次吃上‘皇糧’了。不過,我相信我們這些人是不會變懶的,因為我們都想使《散文詩》更上壹個臺階。”

雜誌沒上櫃就吸引了女大學生,小拖車拉出了大市場

1992年《散文詩》獲得了公開出版物的刊號。在此之前,《散文詩》在原益陽市文化館借用壹間10來平方米的辦公室辦公,有讀者來訪,只能起身讓座或到走廊上說話。1995年到2000年,雜誌又移到益陽市總工會租用壹套舊車庫辦公,簡陋的辦公設施、狹小的空間,馮明德等幾位工作人員夏天是短褲赤膊上陣,冬天則是生著炭爐取暖。

“不過,從那時開始,就經常有作者專門來到編輯部談散文詩。每到這個時候,我就來了精神。妳不知道,我們這些喜歡文學的人的‘瘋勁’的,為了詩,我們可以不吃不睡。”也正是憑這股‘瘋勁’,馮明德等人很快就使《散文詩》站穩了腳跟。“這些年純文學刊物普遍不景氣,為了在這個大背景下有所突破,我們這些編輯就成了推銷員、搬運工。我們時常會利用出差的機會,把刊物帶到省外。”

1988年上半年,益陽市文聯組織人員到河北等地考察學習,馮明德他們用壹輛行李小拖車,拉著1000冊當年第5期《散文詩》到石家莊郵局報刊零售公司聯系代銷,該公司經理對名不見經傳的《散文詩》不熟悉,加上當時市面上到處都是美人圖系列的言情雜誌和刀光劍影的武俠小說,根本就不屑於銷售純文學刊物。“我好說歹說他就是不松口,只好提出自己站櫃臺在其報刊門市上擺放刊物試銷。說來湊巧,刊物還沒擺上櫃臺,碰巧河北大學壹女生路過,壹見我們的雜誌就愛不釋手……就這樣,那經理動心了,他說:‘想不到這小小的詩歌刊物也有人喜歡,妳們千裏迢迢從湖南來也不容易,就全部放到這裏代銷吧!’”

馮明德卻只放了300冊在石家莊代銷,余下的刊物又用小拖車拉到了北京、南昌等地開辟銷售點。“作為主編,我感到最高興的是,現在我們雜誌的幾位編輯在寄發刊物時,卸車、打包等都是自己動手幹。為適應現代節奏,接收網上來稿,沒有資金添置電腦,編輯們就從自己家裏搬來電腦用。出差在外,仍是隨時隨地抽時間了解市場行情,開辟發行網點。”不過,值得要說的就是,整個《散文詩》雜誌連馮明德壹起在內也就3個編輯和壹個負責發行的人員。

“我們離怪物還有壹段距離,但已經十足的另類了”

而今,散文詩可謂聲名遠播。老馮說:“我們幾個編輯卻並未因此搞到什麽錢,很多時候,我們仿佛仍舊是停留在上個世紀80年代文學青年的層面上,我們更看重精神的東西。”

他給記者算了壹筆賬:“我們雜誌現在每本訂價是3元,除去印刷、發行以及稿費,可以賺到3角錢。也就是說,我們每個月有2萬元左右的毛收入,我們4個人的人員工資以及辦公費用全在這2萬元裏開銷,時常,來個什麽客人的,我們都只能私人掏錢來接待。”

曾經多次有人建議,利用《散文詩》現有的影響參與壹些商業活動。“那樣的確可以賺到壹些錢,在短期內,我們的錢包也可以鼓起來點。但是,如果雜誌的版面充斥著廣告,那就勢必會降低雜誌的檔次,所以,我寧願不要錢……我們千萬不能為了增加幾個錢而使雜誌有半點損傷啊!”

在馮明德看來,《散文詩》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偏於壹隅。地處在益陽這個經濟和信息相對滯後的地方,金錢這些東西對他們的沖擊還不是那麽明顯。同時,他們沒有選擇的余地,除了壹心壹意地把現有這個雜誌編輯好之外,別無其他的奢望,也不敢有其他的奢望。”

近幾年,益陽市對《散文詩》增加了部分投入,但這些錢相對於《散文詩》發展的需要仍然是杯水車薪。“我們想擁有更多的錢把雜誌辦得再風光壹些,但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很多時候,我們只能面對現實……”

壹次,恰逢幾個企業界的朋友來看望老馮,見老馮這些人邊喝著壹杯清茶邊壹板正經地討論著文學話題很不理解:“都什麽年代了,妳們這些人還對這些話題感興趣?”老馮沖那幾個朋友笑了笑,輕言細語地說:“也許每個時代都有幾個怪物和另類,我們這些人雖離怪物還有壹段距離,但已經是壹個十足的另類了。”

“散文詩只是壹條小溪,我們要使它能夠潺潺地流下去”

《散文詩》在益陽市僅發行22本,在湖南省的發行量也只在全國排行12位,但在廣東等經濟發達地區發行量卻十分可觀。“很多外地讀者知道《散文詩》在益陽,益陽有個《散文詩》。每年,都有不少外地讀者和散文詩愛好者來到益陽,來到《散文詩》雜誌社。湖南城市學院有學生曾告訴我,因為《散文詩》才報考益陽的大學。湖北大學三位剛畢業的女生因為《散文詩》,專程來益陽求職……”馮明德說。

據悉,《散文詩》是全國9468種期刊中主辦城市最小、在職人員最少、辦公條件最簡陋,但它逐步形成了作品求精短,形式求精美、印制求精良的“三精”獨特風格,並進壹步朝“精品化、大眾化、禮品化、審美化”的方向發展。22年來,出刊200多期。期發行量由最初的3000冊增加到7萬冊,年發行量80萬冊、總發量逾1000余萬冊,成為了我國新世紀以來發行量最大的詩歌刊物。

“我們先後出席了北京中國報刊業發展成就博覽會、香港第六屆國際書展、萊比錫國際書刊博覽會。《人民日報》、《中國新聞出版報》、《文藝報》及全國各大詩刊詩報、網站曾予以報道或有專文評介,並被載入《中國當代文學史綱》。《散文詩》被評為‘中國期刊方陣雙效期刊’、‘第二屆國家期刊獎百種重點期刊’、‘第三屆國家期刊獎提名獎’。2006年《散文詩》出席中***中央宣傳部召開的‘品質·特色·發展——全國中小型期刊辦刊經驗交流會’,並在會上作為全國文學期刊的惟壹代表介紹經驗。”馮明德邊向記者介紹這些,邊陷入了沈思。

“我覺得網絡是我們純文學刊物的最大敵人。我現在要思考的就是,《散文詩》如何面對網絡的沖擊?時代在變,《散文詩》雜誌也得變。所以,我們無論是辦刊宗旨還是辦刊思路都得變……”在馮明德看來,許多路不是有多難走,而是能夠走多遠。

“如果文學是壹條大河,那散文詩僅僅只是壹條小溪。我個人認為,高揚藝術的旗幟,堅守高雅文學的凈土並非神話,關鍵是怎麽去做?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如何使這條小溪能夠潺潺地流下去,不求洶湧澎湃,但求永不幹涸。”

三言二拍:堅守凈土

馮明德因把壹本純文學刊物《散文詩》辦得紅紅火火而被授予“2007年全國五壹勞動獎章”。初聞這壹消息,我著實有些驚訝。曾記得還是文學青年的時候,我就拜讀過《散文詩》,這些年下來,由於忙於生計,很少再去讀《散文詩》。當然,這樣說其實也是壹種托辭,更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隨著純文學熱的降溫,關註點發生了變化。

雖沒常讀《散文詩》但並代表我對該雜誌沒有興趣。時間催人老,然而,青春年少時那美妙的文學情結卻不曾老去,因此,稍有時間,我就喜歡去翻看那些文學刊物,並從中汲取營養以豐富自己的人生。誠然,這是壹件十分欣慰的事情,也是壹次心靈的完美旅行。所以,我無論如何都應該去感謝像馮明德以及《散文詩》這樣的人、這樣的雜誌,正是他們堅守了那樣的壹方凈土,才使得我們的生活意趣洋溢;才使得每壹個疲憊的靈魂得以慰藉。

在純文學普遍不景氣的大背景下,《散文詩》能夠堅持下來而且路子越走越寬廣,這不能不說是壹個奇跡。我之所以前去采訪馮明德就是想去了解創造這個奇跡背後的東西。遺憾的是,《散文詩》的成功其實並沒有什麽太值得揭的秘密,除了默默地堅守就是腳踏實地壹步壹步地朝前走。“每壹期雜誌的內容我都得反復地斟酌,太藝術化了就沒有市場,太通俗了卻沒有藝術品位。要做到這二者的完美結合,不是壹件容易的事情啊!”

前去采訪馮明德那天,恰逢他49歲的生日。“我在《散文詩》壹做就是20多年了,再過10年左右,我得離開這個心愛的崗位。我想,我還是有信心能夠將《散文詩》堅持下去的。可是,是否能夠將《散文詩》長成壹棵不老的長青樹我卻沒有把握。”馮明德這樣說我是可以理解的,純文學刊物的前景的確不容樂觀。現今,很多大地方的那些聲名赫赫的刊物都難以維持下去,何況地處中小城市的《散文詩》?

年初,湖南確立了“文化強省”的戰略。我想,壹個文化大省應該要有壹家在全國乃至國際上叫得響的文化雜誌才行。當然,《散文詩》沒能夠達得到這個高度,但它的成功不失為壹種努力的方向!

真正的散文詩是有靈魂的,有了靈魂的散文詩每壹個字都會活起來,靈光閃閃;真正的雜誌也是有靈魂的,有了靈魂的雜誌每壹篇文章都會動起來,魅力四射。長沙晚報首席記者 範亞湘 實習生 曠 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