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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間東倒西歪屋,壹個南腔北調人---觀紹興青藤書屋

幾間東倒西歪屋,壹個南腔北調人---觀紹興青藤書屋

從秋瑾家裏出來,搭上壹熱情奔放的三輪車,旋而拐進前觀巷的大乘弄。明朝壹代文豪徐渭的舊居---青藤書屋到了。徐渭,徐文長,青藤山人,算是紹興的名片之壹了,壹張充盈著青燈書卷和傳奇色彩的老名片。與門前掛著金光閃閃的翰林牌匾的蔡元培故居以及開辟出壹整條街、熱鬧非凡的周家(魯迅)新老臺門相比,躲在繁華都市角落裏的青藤書屋顯得格外瘦小而孤寂。不過,歷史的風雨和現代化的推土機總算手下留情,沒給後人僅僅留下紙上的想象。

走進小院,只見翠竹芭蕉襯托著不算破舊的白墻黛瓦,兩株遙相呼應的石榴老樹裸露著爪牙,盤根錯節地緊緊抓住歷史的土壤,頭上依然綠葉翩翩,在秋光中親密無間地深情擁抱了。壹條鵝卵石拼鋪的小徑,蜿蜒通向壹圓門,擡頭看,“天漢分源”四字不知生自何人筆底,但壹絲風清骨峻之氣幽然襲來,便呼應了右側高高山墻下那壹隅散淡無為的“自在巖”。

書屋花格木窗外修壹方池,曰“天池”。據書屋中嘉慶年間的碑刻記載,“該池雖小而通泉,不竭不溢”。今日則為灌入自來水的水泥池子而已。水裏遊著二十幾條寂寥無趣的金魚,池底躺著好事者投入的若幹硬幣的屍體。池中柱子刻有“砥柱中流”,據傳乃徐文長親筆,那“流”字掉進了水裏,不能辨識。池上方的壹幅木刻楹聯倒是頗具老莊味道:“壹池金玉如如化,滿眼青黃色色真”。把被顛倒的世界顛倒過來看,道家之“非常道”盡在這倒影水中的“中流砥柱”上了。圓門後墻角壹株女貞樹,保護牌上精確標明到2006年9月已滿225歲,壹定是這座庭院裏最古老,也是唯壹的真品了。盡管如此,它出生的那年離徐渭逝去的1593年,還差整整188年,不可能目睹主人窮困潦倒於斯、抑郁而終於斯。就是對面墻下呼為“漱藤阿”的那壹架老藤,估計也非當年徐渭親手所植,不過今人栽種以慰想象罷了。若為百年老樹,豈不早早掛上牌子以供瞻仰?

跨入書屋,有兩小間。外間壹壁墻上刻有嘉慶九年阮元所撰“陳氏重修青藤書屋記”,碑文用玻璃盒子隔離起來,說明此非等閑之物。碑刻說,“青藤書屋”乃陳氏題寫。陳氏即為清初文人陳洪綬,別名陳老蓮,曾隱居於此兩年有余。在青藤書屋居住過的,還有順治年間“江陰才女”王玉瑛(王端淑)。故而有聯曰“牽蘿補屋王玉瑛,因樹作堂陳老蓮”。正面壁上掛有徐渭畫像,兩側的楹聯可謂神來之筆:“幾間東倒西歪屋,壹個南腔北調人”。把徐渭晚年的生活窘況和個性特征壹筆勾出。

徐渭,集書、詩、文、畫、曲於壹身,才氣逼人、“句句鬼話”,被後人歸為李長吉之類。黃宗羲慨嘆道:“豈知文章有定價,未及百年見真偽。光芒夜半驚鬼神,既無中郎豈肯墜”。算是明清以降文壇之異草奇葩了。如此瑰異之才,卻屢試不第,功名無成,淪為賣字畫糊口的落魄秀才,潦倒於柴米油鹽。從《補屋》和《理葡萄》等詩句看,其晚景之淒慘程度不亞於杜工部“茅屋為秋風所破”。早年也曾有過壹段追隨戚繼光抗倭的振奮經歷,寫過兩篇對倭作戰方案。有七言絕句:

群雄萬隊壹時平,滄海無波嶺瘴清。

帳下***推擒虎將,江南只數義烏兵。

又作

短劍隨槍暮合圍,寒風吹血著人飛。

朝來道上看歸騎,壹片紅冰冷鐵衣。

從若幹詩句中,可直接感觸到徐文長身上有壹種越東兒女在面對倭寇犯我河山時仗劍而起的鐵血性格,而不止是人們津津樂道的孤雲野鶴。但終歸逃不出命運的多桀。因浙閩軍務總督胡宗憲案的牽連,徐渭受到黨爭迫害,憂憤成狂,自殺未遂後又因殺妻而下獄。狂耶?醒耶?漸漸模糊在歷史的地平線上,縮略為幾間東倒西歪屋裏的壹幅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