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場 張 珍： （唱） 碧波潭微波蕩漾， 桂花金黃影橫窗；空對此壹輪明月，怎奈我百轉愁腸。 想我張珍，爹娘在世之時，曾與丞相金寵之女牡丹，指腹為婚。不幸親亡家敗，只得到金府投親。誰知嶽父見我衣衫襤褸，十分不喜，他說：“金家三代不招白衣女婿”。命我在碧波潭畔，草廬攻書，這婚姻之事他從不提起。我那牡丹小姐才貌如何，也無由得知，好不煩悶人也。（唱）說什麽婚姻前生定，又誰知人情紙壹張；他金府三代不招白衣婿，我張珍何時得中狀元郎。[潭中鯉魚躍水有聲，張啟窗觀看，不勝感慨。（唱） 又聽得壹聲聲鯉魚躍浪， 把月影散成了萬點銀光。唉呀，鯉魚，鯉魚啊！ 妳那裏淒涼水府， 我這裏寂寞書房。我白衣妳未成龍， 我單身妳可成雙？ 咫尺間情愫難通， 空惹下滿腹惆悵。唉，鯉魚無知，說他作甚，我還是攻書去吧。 [張珍關窗、熄燈後睡覺。鯉魚精上。鯉魚精：小仙碧波潭鯉魚精是也。秀才張珍在此攻書，蒙他多情，顧盼於我，他憐我水府淒涼，我慰他書房寂寞，有何不可？不免待我變做牡丹模樣，前往壹會便了。 （唱） 且把真身暫隱藏， 變做牡丹俏模樣；今晚魚兒巧梳妝，做壹個神女去會襄王。 （進書房）呀！ （唱） 輕移蓮步往前行，擡頭眼見到書房。妳看他頭懶擡，眼倦開，臉龐兒與那潘安壹樣美。我與妳水府人間個壹方，卻為何欠下這筆相思債。待我上前去喚醒他，只恐他醒來將我怪。我若是不喚他， 這萬千相思怎丟開！君子呀，君子呀！ 秀才家瞌睡從來大， 叫我如何去安排？ 這缸中水就是清涼散， 妳與我喚醒張秀才。張 珍： （唱） 壹枕南柯，夢不長，滿臉水珠為哪樁？啊呀！門兒未關，我倒打起瞌睡來了。 妳是誰家窈窕娘， 因何月夜到書房？鯉魚精： （唱） 他問我何事到書房，這叫我羞人答答口難張。張 珍：為何沈吟不語？鯉魚精： （唱） 張郎呀，我就是指腹為婚牡丹女，妳真是貴人多健忘。張 珍：聽妳之言，莫非就是牡丹小姐？鯉魚精：小名兒雖叫牡丹，卻有慚國色天香。張 珍：哎呀，果然是小姐來到書房，我張珍迎接來遲，有罪，有罪。鯉魚精：不敢，不敢。張 珍：小姐，我書房簡陋，何不到月下打坐片刻？鯉魚精：妳請坐。張 珍：我有座，小姐請坐。鯉魚精：請坐。張 珍：呀！好壹位美貌的小姐！鯉魚精：好壹位英俊的秀才！張 珍：小姐。鯉魚精：張郎。張 珍： （唱） 我張珍遠道來投親，蒙嶽父叫我潭畔攻書文。我乃是常把自身比張羽，怎奈是無緣難把龍女親。今夜多感小姐來，莫非眼前是夢境？鯉魚精： （唱） 豈不聞琴中久感張郎意，夢裏先來了龍女魂。張 珍： （唱） 好壹個“夢裏先來了龍女魂”，小生是壹介寒士家道貧。我功名未登龍虎榜，怕誤了小姐妳終身。鯉魚精： （唱） 妳休嗟壹介寒士家道貧，我看妳定有錦繡好前程。但願得夫唱婦隨常相敘，卻比那玉堂金印勝十分。張 珍：呀！（唱） 豈止她桃李豐神容顏美， 更有那湖海豪情令人敬。 我道婚姻已無份， 卻誰知竟會月下又相親 喜孜孜重把禮來行， 小姐，未知妳何時再降臨？ 鯉魚精： （唱） 張郎呀，從此每晚二更後，我在前面花園等。張 珍：小生遵命第二場 賞 花。金 寵： （唱） 人事難移浪裏沙，富貴榮華誰不誇？四野由他們多凍骨，我合家團聚賞梅花。金牡丹： （唱） 這壹枝含苞欲發多嬌艷，那壹枝玉蕊獨放隨風擺。王 氏： （唱） 如此好花難得見，朵朵梅花白無暇。金 寵： （唱） 這真是花不醉人人自醉，老夫今夜喜心懷。王 氏： （唱） 壹輪明月東方掛，暗移花影上窗紗。只見那華燈吐耀明如晝，方顯得畫閣庭園丞相家。金 寵： （唱） 但只見梅影裏樓臺如畫，學古人秉燭夜遊傳佳話。 呀！夫人，如此好花，可惜無人題詠。家 院：稟相爺，何不到碧波書館，請張相公前來題詩。金 寵：多嘴！他曉得題什麽詩！王 氏：還站著做什麽，快去準備車輛，等會相爺還要上街觀燈去呢！家 院：是。王 氏：兒呀，快隨為娘到亭內歇息去吧。金牡丹：不去。王 氏：相爺，妳看女兒又在為這個窮酸生氣了。妾身早就說，要這個窮酸寫下修書，好打發他走，可是妳偏偏要把他留下。如今妳……妳看。金 寵：哎呀，女兒呀！ （唱） 休為此事心惆悵， 為父早已定主張。 倘若叫他寫休書， 豈不要落個欺貧愛富壞名揚。 我金府三代不招白衣婿， 暫留窮酸又何妨。但等他，今科赴考落第後， 雀屏待選狀元郎。王 氏：兒呀，還是隨為娘到亭內歇息去吧。張 珍： （念）譙樓已二更， 壹諾值千金。 我那牡丹小姐約我每晚二更時分，前來壹會……妳看小姐和往常壹樣，早已在此等候。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鯉魚精：呀！張 珍：小姐有禮。金牡丹：哎呀！妳是何人？為何闖入相府花園？張 珍：小姐，妳約我每晚二更時分前來壹會，今天難道忘懷了嗎？金牡丹：胡說，誰約妳來！丫環，有賊！丫環乙：小姐，他不是賊，他是張相公。金牡丹：怎麽是他！什麽張相公，李相公，分明是賊，捉賊呀！捉賊呀！張 珍：這…金 寵王 氏：孩兒何事驚慌？金牡丹：爹爹母親，不知哪裏來的狂生，說孩兒約他花園相會，分明調戲於我。爹娘快把他趕了出去，餵呀金 寵：（對張珍）小畜生，妳好大的膽，竟敢壞人名節，這還了得。 （唱） 小畜生妳枉讀詩書好無理， 禮義廉恥全忘記！ 似妳這等不肖徒， 婚姻之事再休提。王 氏： （唱） 虧妳是書香門第官家後， 讀書人全不懂禮； 似妳這等狂妄徒， 堂堂相府容不得妳。金 寵：家院，將他趕了出去！金牡丹：將他趕了出去！家 院：滾！張 珍：好，我自己會來，自己會去，妳，妳…金牡丹：餵呀！金 寵：孩兒，這畜生無理，怪妳不得。王 氏：為娘陪妳回房去。金 寵：兒呀，兒呀！ 第三場 觀 燈。張 珍： （唱） 恨只恨丞相金寵心毒辣， 他愛富嫌貧賴婚姻， 他把我趕出門，卻叫我何方去投奔？ 唉，別人反臉無情還則罷了，那牡丹與我有夫妻情分，她怎麽也與金寵壹樣辱罵於我！ 鯉魚精：餵呀！張 珍：為何跌倒在地？為何在此啼哭？……妳是何人？鯉魚精：我乃金牡丹，因追趕張相公，壹路之上，人擠馬攘，故而跌倒在地。張 珍：妳們把張相公趕了出來，還追他作甚？鯉魚精：我與張相公乃有夫妻之情，豈能讓他流落在外。張 珍：花園之中高喊“捉賊”，那時節妳有什麽夫妻之情？鯉魚精：哎呀！張郎呀！張 珍：我是“賊”，是“狂生”，誰是妳的張郎！鯉魚精： （唱） 張郎不要如此講， 適才間只因我爹娘在身旁； 並非我有意來沖撞妳， 妾身是逼不得已望見諒。張 珍： （唱） 說什麽逼不得已望見諒， 分明妳反面無情將我忘。鯉魚精： （唱） 我若是反面無情將妳忘， 怎能會黑夜奔波追張郎？ 如今是妾身有家歸不得…… 不如待我，待我死了吧！張 珍：小姐，小姐 小姐妳壹片深情我永不忘。鯉魚精：從今以後妾身情願跟隨張郎，受窮受苦，再也不回家。張 珍：只好回我自己的家裏去了。鯉魚精：如此壹同前往。張 珍：倘相爺知道，那……鯉魚精：哪裏顧得許多。張郎，妳聽鑼鼓聲喧，壹路之上，妳我夫妻順觀燈景，豈不是好？張 珍：方才鄙人滿腔悲憤，這滿街燈火竟像不曾看見。鯉魚精：哎呀！今晚之事把張郎氣得這個樣兒，這都是為妻的不是，如今我們和好了，妳我夫妻多看幾處花燈，補償，補償如何？張 珍：就依娘子。 張 珍鯉魚精： 夫妻攜手往前行，壹路之上看花燈。張 珍： （唱） 大街小巷鑼鼓響，千門萬戶弦管聲。鯉魚精張 珍： 莫道去年燈景好今年的燈兒色色新。張 珍： （唱） 這廂是獅子滾球遍地錦，鯉魚精： （唱） 那廂是二龍戲珠滿天星。張 珍： （唱） 雙雙蝴蝶迎風飛舞，鯉魚精： （唱） 對對鴛鴦比翼交騰。張 珍： （唱） 腳踏蓮花是慈悲佛，鯉魚精： （唱） 手抱琵琶是那王昭君。張 珍： （唱） 外街花燈看不盡，回頭又往內街行。[鯉魚精、張珍同下。金 寵： （唱） 老夫看燈不相同，高車駟馬走匆匆；太平天下般般好，國恩家慶人壽又年豐。 張 珍： （唱） 何人打馬威風大， 呀！原來碰見了對頭人。家 院：張相公，啊，還有我家小姐。金 寵：家院。（家院應“有”）前面壹男壹女為何如此慌張？家 院：小人不敢多講。金 寵：講。家 院：是，是張相公。金 寵：膽大，小畜生竟敢在老夫跟前放肆！家 院：還有我家小姐。金 寵：還有小姐？家院，來，來，（輕聲地）妳們可看得仔細？家 院：小人看得仔細。金 寵：將他們追回，不得有誤.
第四場 鬧 府 王 氏： （唱） 元宵佳節喜盈盈，合家歡樂把酒飲。今日把張珍趕出門，從此拔掉眼中釘。 [內喊：“相爺回府！”王 氏：有請。 王 氏：相爺請坐。金 寵：可惱……可惱。王 氏：相爺，妳為何這樣怒氣沖天？金 寵： （唱） 可恨畜生小張珍，趕出府門又把是非生；他竟敢與我牡丹女，同往鬧市觀花燈；傳揚開去還得了，豈非是堂堂相府要……要……要出臭名！王 氏： （唱） 女兒未曾出門去，莫非妳老眼昏花看錯了人？金 寵： （唱） 這是老夫親眼見，親生女兒還會看不清！[家院上。家 院：稟相爺，張相公與小姐追轉。金 寵：帶了上來。家 院：是有請張相公、小姐 張 珍：咳！ （念） 只望同心歸故裏，鯉魚精： 誰知俯首進侯門。張 珍：見過相爺。金 寵：小畜生，老夫將妳趕出府門，妳竟敢膽大包天，反而勾引我女，觀燈鬧市，壞我門風，敗人名節，這還了得！來，與我綁了。鯉魚精：（情急生智）爹爹呀！金 寵：家院，將這小畜生鎖入書房。 [家院帶張珍下。鯉魚精：爹爹。金 寵：噯，妳也竟敢私自出府，去見那小畜生，全不顧相府家風，真是氣煞我也。鯉魚精：母親！王 氏：難怪妳爹爹要生氣，還不與我回繡樓去。鯉魚精：是。（下）王 氏：啊呀，不對，不對。相爺，女兒剛在家裏，怎麽會到街上觀燈去呢？事有可疑，相爺明察才是。金 寵：劣女、狂生雙雙拿到，還有什麽可疑，教女不嚴，真是可腦！ [二丫環上。丫 環：啊呀，相爺，夫人，不好了，繡樓之上有兩位小姐打架。金 寵：（驚）啊！妳說什麽？丫 環：繡樓之上有兩位小姐打架。鯉魚精金牡丹： 妳是妖精！妳是妖精！金 寵：（對金牡丹）妳是牡丹？金牡丹：兒是牡丹。金 寵：（對鯉魚精）妳是牡丹？鯉魚精：兒是牡丹。金 寵：夫人啊！真正弄出兩個牡丹來了。王 氏：啊！真正是兩個牡丹。金 寵：夫人，女兒是妳撫養的，妳可能分出真假？王 氏：女兒是我親生的，我能分出真假。金 寵：妳去認來。王 氏：待我認來。金牡丹：母親啊！兒是牡丹。王 氏：啊，兒是牡丹。金牡丹鯉魚精： 妳是妖精，何方來的妖精，竟敢冒充女兒，請爹娘做主。 丫 環：夫人，妳老人家還分不出真假。王 氏：（向丫環）妳們侍奉小姐多年，壹定可以分出真假，快去認來。丫 環：夫人，我們分得出來。（向金牡丹）妳是小姐嗎？金牡丹：我不是小姐是誰？丫 環：妳是小姐嗎？鯉魚精：我不是小姐是誰？ 甲丫環 ： 妳是小姐呀？ 乙 金牡丹鯉魚精：我怎麽不是小姐？ 甲丫環 ：啊呀呀！相爺，夫人，兩位小姐都是假的。 乙王 氏：誰是真的？丫環乙：只有我丫環是真的。王 氏：多嘴，死丫環。金 寵：丫環分不出真假，這如何是好。王 氏：這……有了，牡丹孩兒左手內有肉痣壹顆，有肉痣的就是真，沒有肉痣的就是假。金牡丹：母親，兒有肉痣。王 氏：啊，兒有肉痣，兒是真的呀，餵呀！鯉魚精：母親，妳看兒也有肉痣。丫環乙：夫人，她（指鯉魚精）也有肉痣。王 氏：妳也有肉痣，牡丹呀，兒呀，餵呀！相爺，她兩人誰是真是假，分辨不出，如何是好。金 寵：哎呀！蒼天哪蒼天！我家平白出此妖孽，好不傷感人也。 （唱） 枉在朝廷為大臣，枉食君祿奉聖君，兩女竟會壹般樣，啊……皇天啊……認不清哪個假來哪個真。王 氏： （唱） 勸相爺，休傷神， 妾身再去認分明。看她倆頭上珠翠壓雲鬢，胭脂點絳唇， 上面穿著雙鳳襖， 下面系著百花裙。 誰是我的親生女？金牡丹：母親，兒是牡丹。王 氏： （唱） 我實在難分假和真。金牡丹鯉魚精： （同唱） 誰是假，誰是真，生身爹娘也難分。 爹爹妳烏紗眾間壹朝臣，身為丞相爵位尊。鯉魚精： （唱） 到如今妳似醉如癡無法想，不能治家妳怎能去治民？叫女兒，好傷心，（與金牡丹對罵） 都是妳這大膽的妖精來害人！金牡丹： （唱） 妳本是九尾狐貍精！鯉魚精： （唱） 妳不要血口來噴人！金牡丹狐貍精： （唱） 有朝查出妳真形， 管叫妳難逃命，難逃命！ 妳這妖怪，妳這妖怪，妖怪……妖怪…金 寵：丫環將她兩人帶了下去，各鎖壹房。 [丫環將金牡丹與鯉魚精分左右帶下。王 氏：相爺她二人真假不分，這又如何是好？ [鯉魚精上，竊聽。金 寵：夫人不必驚慌，聞知包大人有斬妖劍厲害，待老夫下後堂修書壹封，接包大人過府，判斷此事。 [鯉魚精下。王 氏：如此甚好。金 寵：（念）這正是混濁不分鰱***鯉，王 氏：（念）水清方現兩般魚。
第五場 求 援鯉魚精：方才聽金寵之言，要接包大人前來判斷，要是判出真假，豈不壞了我夫妻恩愛，這叫我如何是好。不免待我放起毫光。 [第六場 判 斷人物： 假包公（烏龜精）、真包公、金寵、金牡丹、鯉魚精、張珍、家院、真假張龍、趙虎、四烏衣。 假包公：（念）為打不平， 龍潭虎穴不辭勞。 說什麽閻羅王，講什麽老包， 閻羅，老包， 也得把是非斷好， 豈可把蘿蔔、白菜壹鍋熬。 老夫烏龜精是也。只因鯉魚賢妹有難，要我變做包公模樣，前去救助與她。妳看那包拯往金府去了，待我們先行壹步，張龍，趙虎 快快出來啟道金府。眾 ：來此已是。假包公：前去通報。假張龍：門上哪位在？家院：哪壹個？假張龍：包爺到。家院：請少待——有請相爺。金 寵：（念）只為希奇事，須煩鐵面人。——何事？家 院：稟相爺，包大人到。金 寵：啊！有請。家 院：相爺有請。金 寵：大人。假包公：相爺。金 寵：來了。假包公：來了，哈哈哈！金 寵：不知大人駕到，有失遠迎。假包公：好說，來得沖撞，相爺海涵。——老相爺，相邀老包，為了何事？金 寵：大人哪裏話來，為了小女之事，煩勞大人前來，老夫已是感恩不盡，但望大人判明真假，除此妖孽。假包公：相爺但放寬心，老包自有判斷。金 寵：多謝了。 [內呼：“包大人到！”家 院：啟相爺，又有包大人到。金 寵：請問大人，朝中有幾位包大人？假包公：只此壹包，並無二包。金 寵：剛才家院報道，又有包大人到。假包公：那來的只怕是草包。金 寵：包大人，請至別室。假包公：好。（下）金 寵：請，有請。家 院：有請，有請。 真包公：老相爺，莫非有慢客之意。金 寵：老夫怎敢慢客，怎奈先來了壹位包大人。真包公：哦，妳府先來了壹位包大人。金 寵：正是。真包公：包什麽？金 寵：包拯。真包公：包拯，大宋朝哪來兩個包拯。金 寵：老夫也好生奇怪，怎奈這位包大人與大人衣冠面貌，壹般無二。真包公：真有此事，請來相見。金 寵：有請包大人。真包公：噫！假包公：噫！真包公： （唱） 壹見此妖心頭惱，假包公： （唱） 壹見老包暗好笑。真包公： （唱） 不由怒發沖九霄，假包公： （唱） 把我的肚子笑痛了。真包公： （唱） 正直輔皇朝，妖孽膽不小。假包公： （唱） 閑事妳休管，回家去睡大覺。真包公： （唱） 妳竟敢把侯門擾，假包公： （唱） 妳何必來尋煩惱。真包公： （唱） 慢說是人間短和長， 就是那地府陰曹我都去管到。假包公： （唱） 妳縱然打破沙鍋問到底， 這其中奧妙妳怎知曉。真包公： （唱） 妳是何方妖孽敢稱包？假包公： （唱） 我倆是五百年前***壹胞。金 寵：且慢，吾兒事小，請二位大人休傷和氣。真包公：與妖怪有什麽和氣。假包公：凡事要平心靜氣。真包公：相爺但放寬心，老包自有判斷，來呀，升堂！假包公：升堂！ [真、假包公兩邊下。金寵跟下。[燈暗，搶景。[大堂景。四烏衣先上，真、假張龍、趙虎上，真、假包公兩邊上，真包公坐左邊，假包公坐右邊，金寵中間打坐。真包公：牡丹帶上！假包公：牡丹帶上！張 龍：牡丹上堂！[金牡丹、鯉魚精分左右上，金牡丹跪左邊，鯉魚精跪右邊。金牡丹鯉魚精：叩見大人。真包公假包公：聽點，金牡丹。金牡丹鯉魚精：有。真包公假包公：啊！壹人名字，如何兩人應聲？金牡丹鯉魚精：學奴家應聲的乃是妖怪。真包公假包公：唔。正是： （同念） 今日老包坐堂臺， 張龍趙虎兩邊排， 吩咐滿堂俱肅靜， 且聽牡丹訴上來。金牡丹鯉魚精：大人容稟。 （同唱） 未開言，淚珠淋， 玉和石，分不真。真包公假包公：不要啼哭，從實訴來。金牡丹鯉魚精：大人容稟。 （同唱） 我本是相府壹千金， 與張珍指腹訂婚姻， 只因他父母雙亡故， 奴爹爹留他在碧波潭畔攻詩文。 誰知他深夜闖入花園內， 他竟敢與我相會敘衷情， 我爹爹將他趕出府， 等家丁追他轉回門， 誰知他帶了壹個妖怪來…… 那妖怪啊。真包公：這廂帶過去。假包公：那廂帶過來。眾烏衣：是。金牡丹鯉魚精： （同唱） 與奴家壹樣衣衫壹樣裙， 丫環使女難分辨， 就連我親生的爹娘也認不清。 她壹樣到花園，焚寶鼎，占繡樓，走神針， 魚目竟將珠玉混。 望大人明鏡高懸判假真， 望大人明鏡高懸判假真。哎呀，大人呀！真包公假包公：相爺。金 寵：大人。真包公：她兩人俱是壹樣口供，叫我老包如何判斷？金 寵：老夫分辨不出，還望二位大人壹同審問。真包公：老包自有判斷，來，把張珍帶上。假包公：把張珍帶上。 [張珍上，向臺口跪。真包公假包公：張珍！張 珍：有。真包公：妳知罪不知罪？張 珍：大人，學生不知罪。真包公：妳身為黌門秀才，父母雙亡，既蒙老相國收留，就應當埋頭苦讀，力圖上進，怎麽闖入花園，做出越禮之事；即被老相國趕出府去，又與牡丹小姐，禦街觀燈，以致花妖出現，擾亂相府。禍由妳起，如何容得，來，將張珍秀才革去，推下去，重責四十！鯉魚精：唉，呀……眾 ：啊！張 珍：哎呀！大人，學生有辯。真包公：講。假包公：張珍妳快快說來。張 珍： （唱） 望大人，免用刑， 聽張珍，說原因。 與牡丹既為夫婦名分定， 花園約會也常情。 相爺說我寡廉鮮恥辱斯文， 分明是他愛富嫌貧欺張珍。真包公：唗！相爺雖有不是，也是妳行止有虧，休得多言。來，推下去，推下去打。 [真包公故意將刑簽抽出，但不丟下；看看兩個牡丹，兩旁衙役吆喝，金牡丹無動於衷，鯉魚精焦急，終於奔向張珍，相抱哭泣叫張郎。鯉魚精：張郎！ （唱） 人家說包拯為清官， 卻原來他偏偏不公正。張 珍： （唱） 公堂之上要受刑， 這天大冤屈何處申！ [兩人抱哭。真包公：呀！ （唱） 見此情，暗自忖， 壹樣貌，兩樣心。 壹個是抱頭痛哭， 壹個是默默無聲。 我看何需再審問， 真和假已自分明。 啊，相爺，令嬡的真假已然判明了。金 寵：這個，老夫分辨不出，還望大人指明。真包公：那個哭的是假，不哭的是真。假包公：不對，不哭的是假，哭的是真。真包公：噯，哭的是假，不哭的是真。假包公：老黑，有道是，情真即真，情假即假。我與妳不要爭辯，誰是假來誰是真，不問別人問張珍。真包公：啊，張珍。張 珍：大人。真包公：從實說來，哭的是真，還是不哭的是真？張 珍：啟稟二位老大人，學生與小姐書房相見以來，千恩百愛，義重情深，今日學生公堂受責，那哭的是真，不哭的是假。假包公：卻又來，原說哭的是真，妳偏說是假，好壹個糊塗的老包。真包公：啊呀！ （唱） 聽罷言，自思量， 老包倒作了糊塗相。 自從身登龍虎榜， 夜斷陰來日斷陽。 今朝又遇兩姣娘， 壹樣梳妝兩樣心腸， 誰真誰假難分辨， 枉在朝中作棟梁。假包公：老黑。 （接唱） 兩位姣娘兩樣心， 其中皂白不難分。 壹個原是多情女， 壹個愛富又嫌貧。 無情就是假， 多情就是真。 哪有個人間賢小姐， 丈夫挨打她不動心。 妳今不管金家事， 滿江風浪自然平。 妳今若管金家事， 只怕是三缸清水六缸混！真包公：啊呀！ （唱） 莫奈何，我高舉斬妖劍 ，金寵驚慌地躲在桌下。 管叫妖孽喪殘生， 管叫妖孽喪殘生。 照劍！假包公：（架住）老黑妳不要胡砍亂砍，殺了假包公不要緊，殺了真包公那還了得。真包公：誰是真包？誰是假包？假包公：案子斷得明的是真包，斷得不明的就是假包。真包公：老包哪壹件案子斷得不明。假包公：老黑。 （唱） 罵老黑，心太偏， 枉被人，叫青天， 嫌貧愛富妳不責罰， 情深義重不周全。 妳只會亂揮斬妖劍， 把是非弄得顛倒顛。 張龍趙虎壹聲喚 打道回轉碧波間。真包公：張、趙二將，妖怪可去了？張 龍趙 虎：去了。真包公：他講些什麽？趙 虎：妖怪說：大人心偏，嫌貧愛富的不責罰，情深義重的不周全。真包公：我明白了。 （唱） 小張珍，喪爹娘， 投遠親，到襄陽。 金寵在朝為首相， 哪看得起窮酸潦倒的白衣郎。 碧波潭畔念文章， 引動妖仙化姣娘。 真牡丹愛富嫌貧女， 假牡丹倒有好心腸。 若將真假強分辨， 拆散人間好鴛鴦。 倒不如閉門推出窗前月， 吩咐梅花自主張。 啊相爺！相爺，相爺哪裏去了？（向張龍、趙虎）剛才明明在此，怎麽不見了金 寵：（在桌下）大人。真包公：此案牽涉甚多，老包無能為力。張、趙二將，吩咐啟道。金 寵：（出桌）且慢，聞知大人斬妖劍厲害，休教此妖逃走。真包公：老包寶劍雖利，不斬無罪之妖，告辭。 金 寵：包大人不理此案，真假未分，這叫我如何是好。啊！有了不免奏明聖上，降下詔書，命張天師捉拿此妖便了。
第八場 分 別人物：張珍、鯉魚精、天將。 [山林中，張珍、鯉魚精上。張 珍： （唱） 恨金寵，心不仁， 不該嫌貧賴婚姻。鯉魚精： （唱） 爹爹做事心太狠， 要妳我夫妻兩離分。張 珍： （唱） 他無情來我無義。鯉魚精： （唱） 雙雙走出相府門。張 珍： （唱） 相府門外天地廣，鯉魚精： （唱） 夫妻攜手壹路行。張 珍： （唱） 我家離此三百裏，娘子妳千金之體怎能行。鯉魚精： （唱） 我雖然是相府千金女，不怕山高與水深只要張郎在身邊，為妻自有力千斤。慢說是家鄉三百裏，就是天涯海角我能行。張 珍： （唱） 妳我是雙宿雙飛百年好，鯉魚精： （唱） 怕什麽丞相老父親。 [天鼓聲響。鯉魚精神色突變。張 珍：娘子，妳怎麽了？鯉魚精：沒有什麽，我有點冷。張 珍：冷？（脫衣給鯉魚精，鯉魚精阻止不要）鯉魚精：張郎，不用了，走得快點，出了汗就不冷了。（圓場）張 珍：娘子，娘子，妳怎麽走得這樣快，我追不上呀。（跌倒在地）現在妳走得這樣快，以後的路妳要走不動了。 [天鼓聲。鯉魚精： （唱） 忽聽天鼓響聲， 來了天將和天兵。 只為恩愛犯法條， 難逃五雷烈火焚。 眼看夫妻要離分， 哪料我是鯉魚精， 待我上前把真情講…… （夾白）啊呀！不行，他要是知道我是鯉魚精，他還會愛我嗎？ 且莫要急急忙忙露真情。張 珍： （唱） 見娘子神色變，難道有為難之事掛心間？我與妳在碧波潭畔結同心，天大的事情要告訴張珍。鯉魚精：啊喲！要是天兵天將來捉我，我是非走不可的呀！我同他三月恩愛，難道在臨別之時，不把真情告訴他嗎？張 珍：娘子，妳……到底什麽事？鯉魚精：張郎，妳可認識我嗎？張 珍：我怎麽不認識，妳是牡丹小姐！鯉魚精：我不是牡丹小姐。張 珍：那壹定是廣寒仙子。鯉魚精：為妻也非廣寒仙子，我乃碧波潭鯉……張 珍：李，李什麽？鯉魚精：張郎不要驚慌，我乃碧波潭鯉魚精。（唱） 張郎妳聽我從實講， 我是千年修行在銀濤碧浪。 只因慕君才華絕世心真純， 又憐我獨居水府多淒涼。 因此我變做牡丹女， 與郎君比翼雙飛結鴛鴦。張 珍： （唱） 娘子說出真心話，不由張珍暗思量，想當初碧波潭畔初相會，我與她在月下打坐情意長。元宵佳節觀花燈，夫妻雙雙多歡暢。那金寵又將我們追回府，相府中兩個牡丹鬧公堂。卻原來壹個就是娘子變，她為我險些把命喪。多承娘子有情意，張珍感激在心上。想那牡丹愛的是富貴，哪及娘子恩愛長。人間難覓壹知己，妳就是鯉魚精又何妨。人家說神仙眷屬只在書本上，哪知我荒郊野外有天堂。鯉魚精：我鯉魚精的眼光不錯也。 （唱） 自從得見張郎後，就知道他是有情有義郎。我與他潭畔手攜手，我與他並肩笑鴛鴦。原來怕真情說出後，
第九場 追 魚。鯉魚精：（唱“倒板”） 看天將， 霧集雲圍 天將逞威風， 肆意摧殘， 這惡戰我何曾慣。 張郎， 轉眼間不見張郎，叫人斷腸。 這裏是猛虎當道， 那裏是張羅北山。 影只形單， 心亂意煩， 待圖個自由自在， 怕的是千難萬難。 如今已無別法，待我水遁了吧。天 將：哪裏走。 [觀音上。觀 音：且慢。天 將：參見觀苦，小隱隨吾南海修煉，五百年後，得道登仙。鯉魚精：小妖情願大隱。觀 音：卻是為何？鯉魚精：為了張珍，小妖甘願打入凡間受苦。觀 音：那張珍乃凡夫俗子，妳為他丟棄千年道行，豈不可惜？鯉魚精：娘娘，張珍乃至誠君子，與小妖海誓山盟，我若負他，還成什麽仙？得什麽道？ （唱） 求娘娘，發慈心， 救小妖，免災星。 我願意打入紅塵， 與張珍酸甜同命。 寧丟棄千年道行， 寧離卻蓬萊仙境， 決不負患難夫妻海誓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