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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指禪 (上)

羅漢桂琛是不是二指禪的創始人,不知道。

我知道的是,琛祖的二指禪玩得最好,還帶出了壹位頂尖的弟子。

地藏院方丈開啟文益本心的過程十分有趣:

幾個小和尚經過地藏院,因為下雪而逗留。

弄好取暖的火爐後,地藏院方丈(桂琛)來了。

圍爐嘮嗑——有大雪、有別墅、有高人,壁爐裏的松枝劈啪作響……

這段傳記文字洗練雋永,像是隨手的幾筆速寫,壹個頗有“深山聞犬吠,風雪夜歸人”之(是不是海德格爾所向往的)“詩意棲居”諸元素的場景,已經赫然呈現在眼前,我好喜歡,雖然後面的對話寡淡了些:

這是去哪玩咧 ?”

瞎跑 。”

瞎跑啥咧 ?”

小和尚把腳邊的石塊踢出了門:“不知道。”(腦補表情:小不耐煩)

方丈撓撓新剃的錚明瓦亮的頭:“嘿嘿不知道這倆字聽著舒坦。”(腦補畫面:洪老點化蘇燦)

然後,方丈與小和尚討論起《肇論》關於“天地與我同根”的觀點時,有點意思了:

方丈:“ 山河大地,與上座自己是同是別 ?”

小和尚(不帶擡頭):“ 。”

方丈豎起兩指。

小和尚(猛地擡頭):“ 。”

方丈又豎起兩指,飄然而去。(自行腦補畫面)

有學者說這是琛祖引導啟發文益去悟到了“理事不二,貴在圓融。”(《華嚴六相義頌》)

非也。那麽依照古法,還舉壹指就夠用了嘛,何必多那壹指?何必多此壹事?何必多此壹舉?

博士不知道方丈說的“山河大地”是指“天(地)”,而“上座自己”是指“人”——這就是典型的“ 博士買驢三紙無驢 ”。

我們修行人照著學術論文去參禪悟道,那豈不就是古人說的“驢年去得”?_?

”與“ ”合、“梵”與“我”合,就是禪法的核心。

人壹旦合住了這“ 二物 ”,馬上就明白六祖說“我有壹物,上拄天下拄地。”雲門說“ 壹條柱杖子,化為龍,吞卻乾坤去了也 。”方會說“ 柱杖子橫也,是彌勒放光動地;柱杖子豎也,是彌勒放光照曜三十三天 。”盤山說“ 這為萬物之主,有時孤峰頂上獨立,有時虛空背上經行 。”景元說“ 須彌頂上浪翻空 ”——佛說“ 遍壹切處 ”道曰“ 皆知子時窄,不知子時寬 。”

馬上也就明白了憨山說:“壹粒但能輕嚼破,始知佛法總無多。”馬上就是明白憨山說“ 壹粒但能輕嚼破,始知佛法總無多 。”

壹切壹切的說法、萬法,皆由此演繹。

雖然林三虎感冒的是兵書和權謀,但是這幾段大元帥的讀書經驗,用於宗教(哲學)研究,可以說真好,就插在這裏吧,權作大元帥過來“打醬油”了 -`д?-

笑話。雪停了,送客到門口。

方丈指著院落壹塊石頭說:“妳是經常搞講座的,整日介宣揚唯\心\主義,請教這塊石頭是在心裏還是在心外啊?”

文益說:“心裏。”

方丈說:“內心揣壹塊石頭跑路,它累不累呀?”

註意:

小和尚說“ 內心 ”的時候,他還是壹位(死記硬背)經典的背誦者,和嚴重的自以為是的我執者——否則,老同誌指著外面的石頭問“ 在心內在心外 ”,只是( 識心 )換掉了( 慧心 )那麽壹個概念,小同誌怎麽就原地轉圈了?

歸根結底,還是後者沒有切入“ 天人 ”模式,他的“思維模式”還是“ ”的“思想”。

對於“這個”(肉團心)還“結實得很”、還“牢不可破”的跑路小和尚來說,那條從“ 銀山粉碎 ”到“ 遍及壹切處 ”到“ 三摩地 ”的路,顯然是沒有跑到起點,沒錯,是沒有就位到起點:

距離那個“ 不得思量 ”之“ 不此岸、不彼岸、不中流 ”處,顯然還有“很長”或“咫尺”的壹段路要跑;

距離那個“ 不得擬議 ”之“ 不在心內,不在心外 ”處,顯然還有“很長”或“咫尺”的壹段路要跑。

他自己的處境他自己很清楚,還有“很長”的或者“咫尺”的路要跑,只是不知方向跑錯了,只是不知向內才是正確的方向,只是不知“ 道不屬知,不屬不知 ”——前面跑過來的人,說得清清楚楚嘛。

於是乎,被“沒心沒肺”的糟老頭子輕輕地壹帶,路歪溝裏了吧。

就問妳還瞎跑不?方向錯了,停下就是進步!

這就禪人常說的“ 腳跟未穩 ”。

不過,文益還是很有眼力見的。

他決定不揣了,這不就放下了包袱,請求留下學習。

後面的情形簡單說就是,每天都向領導匯報思想。

就跟咱們塵世壹樣,領導呢,總能指出他的逐日“ 呈見解 ”未見天機:

佛法不是這樣子的 !”

小同誌不得已,不斷地換著角度“說道理”,領導只有壹句話:

佛法不是這樣子的 !”

言外之意:

“就專業而言,其實妳尚未窮理盡性,不客氣說連‘ 理入 ’的門也沒有入。”

新人徹底不揣了:“ 某甲今日無話可說 。”

然後,老人才“傳道授業解惑也”:“這就對了。不假外求,壹切現成。”

某甲 ”茅塞頓開。不知想起見面時方丈說過“ 不知最親切 ”沒有?

總之,壹言之下,文益恍然大悟,後開法眼宗,門徒千余,得道者八十又三。

讀這則公案,總讓人想起洪祖開發蘇察哈爾燦之潛力的那個名場面……

因為小同誌出場就在端,才有了老同誌那麽地說:“ 行腳人著甚麽來由,安片石在心頭 ?”

當然,畫龍點睛的那壹句“ 若論佛法,壹切現成 。”筆者有點不解了:

因為老同誌的發言真的“平淡無奇”!既不如“ 庭前柏樹子!庭前柏樹子! ”那樣得突兀那樣得果斷那樣得擲地有聲、不容置疑,也不如“ 壹口飲盡西江水 ”那樣得“刺激”人心、逼得“內急”,更不如“ 幹屎橛子 ”,令人耳聞“吃了壹驚,手中所執匙箸,不覺落於地下!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玄德乃從容俯首拾箸曰:‘壹震之威,乃至於此。’”

嗯嗯,這個天外之雷之“壹震之威”厲害吧,險些讓韜光養晦的英雄人物露餡。但是,根本不能和呂祖之“普化壹聲雷”相提並論!後者乃由內而發……能震的人……六根脫落……虛空粉碎……所以陳祖說“說甚孟德,休言劉備。”啊哈哈呵呵-`д?-

或曰:妳和小同誌壹樣跑遠了吧?

No,我現在就在兜率宮內院吃老君的茶嘞,並未走出黃庭壹步呀:

上品丹法,與禪道通著咧!參吧。

噓——,我沒說,妳說的啊,壹大群杠桿已經出發在找妳的路上了,那群可是相當得……大啊!

就問:禪說“ 壹粒米 ”道謂“ 壹粒粟 ”,請教諸君,“ ”與“ ”究竟有什麽不同呢?

竊以為,與諸君散步了這麽壹程,其慧根猛利者、其“心有靈犀”者,當略有所得、當略有所悟了。那麽,會把它化成無所得、無所悟麽?

況且,有知名金句在先:“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那麽,琛祖的壹句“ 壹切現成 ”如同直譯,或者說“抄襲”六祖?分明和後生的“ 不知 ”壹樣,也屬於“背書”之說類,毫無創意,哪來恁大的藥勁,讓人聽得汗毛倒豎,形同中\蠱,甚或當場麻\翻,當場“倒也”?!

當然了,諺曰,“壹把鑰匙開壹把鎖”。也許吧,恰好妳來,恰好我在,巧合了。

當然了,“雪霽辭去,藏門送之”——在這惜墨如金的文字間,此時此刻的咱們實在不知彼時彼刻小同誌恍然有悟的詳細場景。

總的來說,故事給人的既視感是:

這位老人帶新人的方法,實際上,是不斷地偷換概念、制造問題,不斷地敲打對面的“架子”,直到它零散壹地——畢竟見面時那貨還不知眼前是誰,就在那端著自個不放,即單先生說評書時,時不時插壹句的“不服高人有罪啊”。

簡單地說,羅先生的教學方式是話不多說,先教做人,不耽悟道。

這個故事對我們修行人最大的啟示是,遇到骨灰級別的玩家時,咱就不要端著了!

我尋仙問道以來壹直就是這樣,我從來不被對方的“外掛”迷惑,我只看妳的貨!

不要說學歷、職稱、血壓、血糖、血脂等等、等等,各項指標綜合指數我都不會比妳低(多少)我驕傲了麽?我只看妳的貨——妳的貨——妳的貨的指標:

簡而言之就是妳的證量、心量和妳的“ 見解 ”、所“ 說道理 ”。

某甲 是文益自稱,為什麽不能好好說話,大大方方地說出個“ ”字來?

這與秦始皇稱“ ”不壹樣,這時,禪宗的“極\端\主義”思潮溢了出來:

本來無壹物,何處惹塵埃 ?”

嗯嗯,和道家“ 抱壹為天下式 ”的“建倉”、“囤貨”以求“ 長生久視 ”觀完全相反,禪宗最後是要“ 拋貨 ”、要“ 割\肉 ”的:

如何是佛 ?”“ 截\斷腳跟 。”

如何是佛 ?”“ 截\斷腳跟 !”

如何是法 ?”“ 掀了腦\蓋 。”

嘖嘖,堪稱人類文化思想中……最\騷的文化思想沒有之壹。

不得春風花不開,花開又被風吹落 。”(雪竇)

無心始體無心道,體得無心道亦休 。”(龍牙)

莫謂無心便是道,無心猶隔壹重關 。”(同安)

而今四海清如鏡,行人莫與路為仇 。”(黃龍)

前壹、二、三句都很“淺顯易懂”,最後壹句需要簡註壹下:

四海者 ”,謂“盡大地”謂“萬法”謂“三界”謂“吾人心”——肇曰“會萬物為自己”,噢宇宙……全在大圓鏡子裏,噢“吾心即是宇宙宇宙即是吾心”……看見了……就看見了……

就是說,“ 大圓鏡智 ”也是幻象……噢“慧劍當心刺,心亡法亦亡”……鏡子該打破,就得打破……

豈不可惜?沒啥可惜的。

或者說,可惜有什麽用:

“生老病死四等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所以“ 行人莫與路為仇 ”……

還要說麽?就像漂漂亮亮的、聳入雲端的新居的鑰匙已經給了,舊屋老房還有故\宮什麽的,該拆的就得拆 -`д?-

還要說麽?閻王要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雖然“俱胝壹指頭,千古曾無對。”

但是文章還得繼續往下做呀,詩還得寫,遠方還要去,日子要照舊過是吧?

不能因為前面的“崔顥題詩”,李白就不出世了吧。

於是,“ 拳擊禪 ”出現了。

從壹指、二指到壹拳,有了“質變”,前面還都是靜態的“文\鬥”,這壹拳開啟了“全\武\行”,雖然書面上是“擗鼻與壹拳”或“劈胸壹拳自此打斷命根。”註意,這裏“打斷命根”在實踐中指“向死而生”哦,別想多了。當然嘍,“ 穿卻德山鼻孔,換卻臨濟眼睛 ”也是同壹個藥鏡喔。就問壹句,“ 失去鼻孔 ”是不是“ 打斷命根 ”了?

換卻眼睛 ”自個參吧。用俗話說妳今後不再是“肉眼凡胎”了呵呵。

壹般而言,行拳擊禪的雙方,都是向著膝上或脅下,象征性地壹搗——碧峰就是以這個標誌性的動作,告訴師父,經過“ 昨夜金剛怒目瞋,壹拳打破精靈窟 。”他已經知道了“ 頂門直下轟霹靂,針出膏肓必死疾 ”的結果,他已經領教了“ 無孔鐵錘當面擲 ”的厲害:

爾時,此 ,亦曰此 、此 、此 ,亦曰此 、此 、此 ,粘上( 人心 )死,挨上( 識神 )亡,所謂“ 壹喝耳聾脫體彰,舌頭拖出斷人腸 。”

爾時當下,說啥都是多余,也說不得。

爾時當下,半點不由人,“ 不宰是真功 ”。

爾時當下,“ 萬載洪機壹發,直得耳聾眼瞎 。”

爾時情形,“ 跳出跳不出,喑瘂又盲聾 。”

爾時情形,“ 木人石女 ”,豈能說之?

爾時境界,“ 壹見便了,更不狐疑 。”

於是乎,就順手把師父的床榻掀翻了,算提交了那“千言萬語”也道不盡說不明的博士論文,關鍵詞就是:壹夜無眠和……

看見沒有,這壹拳的威力,禪人沒有誇張,丹派可以作證。

神贊入滅以前,剃頭洗澡後,打鐘招集大眾來聽他最後的說法。

“大家想知道什麽是無聲三昧麽?”

“想!”

“那好,我現在就演示,大家請安靜,不要多想。”

大家壹心壹意的側耳聆聽無聲三昧,他默默的坐在那裏,就此圓寂了。

禪宗遊戲規則裏,噱頭多著嘞:

說出個“ ”、“ ”來,都不是超乎完美的品相,都是拖泥帶水的著相。甚至,連“修道”也說不得!

所以說“ 以字不成,八字不是 ”——歷代高僧,舞文弄墨,圍著壹個字,繞啊繞,跑啊跑,樂此不疲。

誰都知道那啥字,誰說出來誰失格。

黃龍說“ 古人隨時壹言半句,亦無巧妙。今人用盡心力安排,終不到他境界,用此思維辨於佛境,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縱經塵劫,終不能著 。”

馮夢龍說了個“ 不語禪 ”:

現代人玩不起這個文字遊戲,那啥事都別幹了各種義務別擔了。

但是落到修證,還真得自個埋頭苦幹——“各人生死各人證”。閻王叫時,縱然父母子女,親情如斯,誰也替不了誰啊。

不單是高僧給不了人“金針”,高道的“金丹”也給不了人哈,都得自己“修煉”:

佛說“ 自修自證自菩提 ”;

道曰“ 此般至寶家家有,自是愚迷識不全 。”

僧曰“ 百千三昧,無量妙義,盡在諸人腳跟下,各請自家回互取 。”

又道是“ 人人本有長生藥,自是迷徒枉擺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