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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靜帝元善見

孝靜帝元善見?

北魏孝武帝元修逃奔關中宇文泰後,北魏開始分裂為東、西魏。高歡明知元修不可能再回來,出於政治計謀,假惺惺地派和尚道榮送壹封書信給元修,敦促他說: 若陛下還有歸心,臣壹定會率領文武百官,躬迎陛下返回洛陽。陛下若放棄國土,不恤百姓,天下君位將另有所歸。臣等寧願得罪陛下,也不敢得罪人民、社稷,望陛下三思。

過了壹些日子,高歡見元修壹直沒有回音,便開始進行他盤算已久的計劃。壹開始,他並不馬上推壹人為帝,而是慢慢尋找壹個合乎胃口的人選。他來到首都洛陽後,任命清河王元亶為大司馬,負責全權處理國家政務。元亶傻乎乎地以為自己已經是皇帝,躊躇滿誌。衣著、出入都按天子禮儀,發布的文書稱詔令,而且還狂妄地不把大丞相高歡放在眼裏。高歡從洛陽返回他的大本營晉陽 (今山西太原市南) 後,向元亶遞送了四十多封奏書,元亶壹封也不答復,剛愎自用,唯我獨尊。高歡壹看這小子果然不好控制,便於永熙三年 (534) 十月率軍返回洛陽。高歡壹見元亶,便撕下臉面,破口大罵: “我還沒有立妳為天子呢! 妳居然敢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叫妳當天子還不如叫妳的兒子當!”說罷,高歡把元亶的大兒子、年僅11歲的元善見推上皇位,稱孝靜帝,改年號為天平元年。元亶自知不妙,倉皇騎馬南逃,想投奔梁朝。高歡聞訊後,派人半路把他截了回來。

東魏時期,中原政局動蕩,民不聊生,天下豪傑四起。元善見剛壹即位,東邊的兗州刺史樊子鵠、青州 (今山東青州) 刺史大野拔起兵,西邊的宇文泰、元修等人乘東魏動亂,多次寇掠邊境; 南梁特意委任元莊和為鎮北將軍,率軍攻打東魏。這種局勢,年僅11歲的元善見是無法應付的。元善見雖然年少,為事有膽有謀,而且膂力過人,他能挾住壹頭石獅子躍過宮墻。但父親的遭遇,逼他不得不將自己的本性掩藏起來,苦中作樂、壹切唯丞相命是從。元善見壹即位,高歡對他說: 首都洛陽西近宇文泰,南臨梁朝,地理位置很不安全,應該將首都遷往黃河以北的鄴城 (今河南安陽北) 才安全。元善見二話沒說,第三天就上路,洛陽四十萬戶人家同時狼狽北移,繁華的洛陽頓時成為壹座空城。元善見到荒涼的鄴城後不久,城裏便出現了壹首童謠:“可憐青雀子,飛來鄴城裏,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青雀暗指元善見,鸚鵡指高歡,鄴城百姓在嘆息少年天子的命運。

高歡因為是靠討伐叛逆的爾朱氏、復辟君位起家的,所以壹直不敢輕易篡位稱君,表面上對元善見還是十分禮貌的。事無大小,高歡都要上奏元善見,得到許可後才敢施行。元善見每次設宴款待群臣高歡總是帶頭下跪祝壽。元善見去寺院做法會,高歡總是手捧香爐,壹步壹趨地跟在元善見的輦車後面。其它大臣見丞相如此謙恭,也都不敢對孝靜帝元善見耍什麽威風。天平四年(537),高歡和行臺郎中陽休之等人去汾陽天池遊玩,天池邊有壹塊奇異的石頭,石頭上有壹行模糊的條紋,看上去象 “六王三川” 四個字。高歡不知是什麽意思,陽休之解釋說:“六,是您的名字(高歡鮮卑名叫賀六渾);三川,是指漢、洛、伊三川。丞相應當順應天命,自立為王”。高歡長嘆道: “世人壹直都說我有逆反之心,萬壹這事泄露出去,等於火上燒油,妳就別再提這樁事了。”行臺郎中杜弼有壹天勸高歡盡早行禪代禮,登基稱帝,不料高歡壹把舉起棍杖,杜弼嚇得連忙逃了出去。

高歡去世後,高澄繼承他的所有職位,繼續壟斷東魏朝政。東魏皇帝已是名存實亡,事無大小,處處受高澄掣肘。有壹次,孝靜帝和高澄壹塊去郊外打獵。孝靜帝壹時興起,策馬揚鞭,馳逐如飛,把高澄遠遠拋在後面。高澄有點不高興,監衛都督烏那羅受工伐壹看丞相臉色鐵青,馬上追趕孝靜帝,大聲呼喊:“天子別跑那麽快,大將軍生氣了!”孝靜帝氣得咬牙切齒,但還是不得不遵命怏怏而歸。有時,孝靜帝的怨氣也會在某些場合不自覺地顯露出來。

有壹次,孝靜帝宴請諸位大臣。高澄舉起酒杯說: “臣下高澄敬天子壹杯酒”。已有八分醉意的孝靜帝乜斜雙眼,譏諷高澄:“天下沒有不亡的朝廷,我就是寧願亡國也不願受妳這種小人的擺布!”高澄也毫不示弱,沖上去壹把將孝靜帝拎起,破口大罵:“天子,天子,狗也不如!”

高澄為了監視孝靜帝舉動,特意派了心腹崔季舒為中書侍郎,整天跟著孝靜帝。高澄有什麽事要告訴孝靜帝,崔季舒代為草擬奏書,孝靜帝有什麽話,也是由崔季舒轉述給高澄。高澄每隔幾天便要問崔季舒:“元善見這 *** 近來有什麽動靜嗎?妳要好好監視他,不允許他亂說亂動!”

孝靜帝並非懦弱,他滿腹雄略,但無法施展。身為天子,卻與籠中困獸沒什麽兩樣。悲憤之余,他常詠頌東晉謝靈運的詩來解嘲: “韓亡子房奮,秦帝仲連恥。本自江海人,忠義動君子。”常侍、侍講大臣荀濟聽到這首詩後,明了孝靜帝的心思,偷偷和祠部郎中元瑾、長秋卿劉思逸等人密謀討伐高澄。他們在皇宮日夜挖掘秘密地道通向城外,計劃和孝靜帝逃出皇宮後,組織兵馬,和高澄決壹死戰。地道挖到城門外,即將露出出口時,過路人聽到腳下土地有響聲,不知是怎麽回事,便將此事告訴了高澄。高澄大吃壹驚,全身披堅執銳,氣沖沖闖進皇宮,責問孝靜帝:“陛下為什麽要謀反?我父子兩代為國家忠心耿耿,盡職盡責,難道還有什麽對不起妳的事?這大概是陛下左右的嬪妃們慫恿您這樣幹的吧!”高澄說罷,就要左右士兵捕殺孝靜帝的嬪妃。

孝靜帝怒不可遏,多日的郁悶終於發作,他厲聲反問: “自古以來只聽說臣下謀反,還沒聽說過皇上謀反。妳想要謀反,盡管幹好了,何必裝模作樣!我真恨不得把妳宰了,妳死了,國家就安寧。妳不死,國家滅亡是指日可待的事。我自己性命都旦夕難保,那還顧得上什麽嬪妃,要殺要活,隨妳的便!”

孝靜帝義正詞嚴的壹番話把高澄駁得啞口無言。高澄壹聲不吭,悻悻而還。第二天,高澄明白裂痕已無法彌合,幹脆壹不做二不休,把孝靜帝軟禁起來。時機壹旦成熟,就殺君篡位。

然而,天公不作美,高澄的美夢並沒實現。武定七年(549)八月,正當高澄夥同楊愔、崔季舒等人在房內密謀篡位行禪禮事的時候,壹個往日與高澄有私仇的廚奴——蘭京,利用向高澄進飯菜的機會,把匕首塞在盤子下面,高澄壹見蘭京擅自進入室內,非常生氣: “妳這奴才,我沒叫妳送飯菜,妳怎麽敢私自闖進來!”蘭京搶前壹步,拔出匕首,大聲喊道: “不為別的,特意來殺妳!”高澄嚇得屁滾尿流,慌忙鉆到床底下去,蘭京壹把把床掀起,把高澄殺了。

高澄壹死,等候多時的高澄胞弟——高洋立即繼承父兄的權位,統攝朝政。孝靜帝聽說高澄被人刺死,心中暗喜,得意洋洋地對身邊的大臣說:“高澄之死是天意啊!看來上帝是要把權力歸還給我了。”話音剛落,高洋手提寶劍,率領全副武裝的士兵八千多人闖進皇宮,個個手按寶劍,瞋目相對,儼然如臨大敵。高洋雙拳壹抱,對孝靜帝說: “臣下有家事還沒處理完,須立即回晉陽壹趟,現來告辭。”說罷昂首闊步走出皇宮。孝靜帝目瞪口呆,滿懷喜悅頓時化為烏有,膽戰心驚地說:“這人又是壹個不好對付的角色,看來我是必死無疑了!”

高洋壹回晉陽,立即糾合楊愔、魏收、張亮等人籌辦禪代準備事宜。壹方面,叫魏收把禪代、勸進等文書草擬好; 另壹方面,厲兵秣馬,日夜不息。萬事俱備後,高洋率領十萬大軍殺回鄴城。張亮、趙彥深等人闖入皇宮,對孝靜帝說:“五行相運,有始有終,丞相高洋德高望重,才智超人,萬方歸心。希望陛下仿效堯舜,禪位給丞相。”

孝靜帝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他不慌不忙地答道:“高氏父子篡位之事已經醞釀很久了,既然如此,按照慣例妳們先得寫壹份禪代制書給我。”楊愔把早已準備好的制書遞上,孝靜帝在制書上簽名後,問楊愔:“妳們把我安排到哪裏居住?”楊愔答道:“丞相早已在城北為陛下準備了壹套房子。”

孝靜帝於是從禦坐上站起,情不自禁地朗誦起範曄《後漢書》為漢獻帝寫的詩:“獻生不辰,身播國屯。終我四百,永作虞賓。”走出昭陽殿後,孝靜帝回頭問道: “臨走之前,我去和嬪妃們告別壹下行嗎?”高隆之答道: “今天的天下還象往常壹樣,仍然是陛下的。陛下自便。”孝靜帝進入後宮,和嬪妃們抱頭痛哭。孝靜帝明白,這壹去生死難蔔,前途多舛,他叫太尉高韶把璽綬交給高洋。高洋當即行禪代禮,登基為帝,建立新朝,國號“齊”。

高洋初即位的時候,對孝靜帝還比較客氣,封他為中山王,食邑壹萬戶。在封地內可以懸掛天子旌旗,用天子年號,文書可以不稱臣。孝靜帝的三個兒子也都封官食邑,孝靜帝整日無事,只是和妻子飲酒、賦詩,聊以解愁,日子倒還平靜。壹年以後,高洋根基已牢,孝靜帝已成了壹個累贅。天保二年(551)十二月,高洋設宴款待孝靜帝,高洋在杯中偷偷下了毒藥。孝靜帝毫無察覺,酒入腹中,隨即毒死。他的三個兒子也被殺害,只存壹代的東魏政權在刀光劍影中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