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大學士張居正病,朝士群為之禱,憲成不可。同官代之署名,憲成手削去之。
居正卒,改吏部主事。請告歸三年,補驗封主事。
十五年,大計京朝官,都禦史辛自修掌計事。工部尚書何起鳴在拾遺中,自
修坐是失執政意。給事中陳與郊承風旨並論起鳴、自修,實以攻自修而庇起鳴。
於是二人並罷,並責禦史糾起鳴者四人。憲成不平,上疏語侵執政,被旨切責,
謫桂陽州判官。稍遷處州推官。丁母憂,服除,補泉州推官。舉公廉第壹。擢吏
部考功主事,歷員外郎。會有詔三皇子並封王。憲成偕同官上疏曰:
皇上因《祖訓》立嫡之條,欲暫令三皇子並封王,以待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臣等伏而思之,“待”之壹言,有大不可者。太子,天下本。豫定太子,所以固
本。是故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就見在論是也,待將來則非也。我朝建儲家法,
東宮不待嫡,元子不並封。廷臣言甚詳,皇上概弗省,豈皇上創見有加列聖之上
乎?有天下者稱天子,天子之元子稱太子。天子系乎天,君與天壹體也;太子系
乎父,父子壹體也。主鬯承祧,於是乎在,不可得而爵。今欲並封三王,元子之
封何所系乎?無所系,則難乎其為名;有所系,則難乎其為實。
皇上以為權宜雲耳。夫權宜者,不得已而行之也。元子為太子,諸子為藩王,
於理順,於分稱,於情安,有何不得已而然乎?耦尊鈞大,逼所由生。皇上以《
祖訓》為法,子孫以皇上為法。皇上不難創其所無,後世詎難襲其所有?自是而
往,幸皆有嫡可也,不然,是無東宮也。又幸而如皇上之英明可也,不然,凡皇
子皆東宮也,無乃啟萬世之大患乎?皇後與皇上***承宗祧,期於宗祧得人而已。
皇上之元子諸子,即皇後之元子諸子。恭妃、皇貴妃不得而私之,統於尊也。豈
必如輔臣王錫爵之請,須拜皇後為母,而後稱子哉?
況始者奉旨,少待二三年而已,俄改二十年,又改於二十壹年,然猶可以歲
月期也。今曰“待嫡”,是未可以歲月期也。命方布而忽更,意屢遷而愈緩。自
並封命下,叩閽上封事者不可勝數,至裏巷小民亦聚族而竊議,是孰使之然哉?
人心之公也。而皇上猶責輔臣以擔當。錫爵夙夜趣召,乃排群議而順上旨,豈所
謂擔當?必積誠感悟納皇上於無過之地,乃真擔當耳。不然,皇上且不能如天下
何,而況錫爵哉!
皇上神明天縱,非溺寵狎昵之比。而不諒者,見影而疑形,聞響而疑聲,即
臣等亦有不能為皇上解者。皇上盛德大業,比隆三五。而乃來此意外之紛紛,不
亦惜乎!伏乞令皇元子早正儲位,皇第三子、皇第五子各就王爵。父父子子,君
君臣臣,兄兄弟弟。宗廟之福,社稷之慶,悉在是矣。
憲成又遺書錫爵,反覆辨論。其後並封議遂寢。
二十壹年京察。吏部尚書孫龠、考功郎中趙南星盡黜執政私人,憲成實左右
之。及南星被斥,憲成疏請同罷,不報。尋遷文選郎中。所推舉率與執政牴牾。
先是,吏部缺尚書,錫爵欲用羅萬化,憲成不可,乃用陳有年。後廷推閣臣,萬
化復不與。錫爵等皆恚,萬化乃獲推,會帝報罷而止。及是,錫爵將謝政,廷推
代者。憲成舉故大學士王家屏,忤帝意,削籍歸。事具有年傳。
憲成既廢,名益高,中外推薦無慮百十疏,帝悉不報。至三十六年,始起南
京光祿少卿,力辭不就。四十年,卒於家。天啟初,贈太常卿。魏忠賢亂政,其
黨石三畏追論之,遂削奪。崇禎初,贈吏部右侍郎,謚端文。
憲成姿性絕人,幼即有誌聖學。暨削籍裏居,益覃精研究,力辟王守仁“無
善無惡心之體”之說。邑故有東林書院,宋楊時講道處也,憲成與弟允成倡修之,
常州知府歐陽東鳳與無錫知縣林宰為之營構。落成,偕同誌高攀龍、錢壹本、薛
敷教、史孟麟、於孔兼輩講學其中,學者稱涇陽先生。當是時,士大夫抱道忤時
者,率退處林野,聞風響附,學舍至不能容。憲成嘗曰:“官輦轂,誌不在君父,
官封疆,誌不在民生,居水邊林下,誌不在世道,君子無取焉。”故其講習之余,
往往諷議朝政,裁量人物。朝士慕其風者,多遙相應和。由是東林名大著,而忌
者亦多。
既而淮撫李三才被論,憲成貽書葉向高、孫丕揚為延譽。禦史吳亮刻之邸抄
中,攻三才者大嘩。而其時於玉立、黃正賓輩附麗其間,頗有輕浮好事名。徐兆
魁之徒遂以東林為口實。兆魁騰疏攻憲成,恣意誣詆。謂滸墅有小河,東林專其
稅為書院費;關使至,東林輒以書招之,即不赴,亦必致厚饋;講學所至,仆從
如雲,縣令館谷供億,非二百金不辦;會時必談時政,郡邑行事偶相左,必令改
圖;及受黃正賓賄。其言絕無左驗。光祿丞吳炯上言為壹致辨,因言:“憲成貽
書救三才,誠為出位,臣嘗咎之,憲成亦自悔。今憲成被誣,天下將以講學為戒,
絕口不談孔、孟之道,國家正氣從此而損,非細事也。”疏入,不報。嗣後攻擊
者不絕,比憲成歿,攻者猶未止。凡救三才者,爭辛亥京察者,衛國本者,發韓
敬科場弊者,請行勘熊廷弼者,抗論張差梃擊者,最後爭移宮、紅丸者,忤魏忠
賢者,率指目為東林,抨擊無虛日。借魏忠賢毒焰,壹網盡去之。殺戮禁錮,善
類為壹空。崇禎立,始漸收用。而朋黨勢已成,小人卒大熾,禍中於國,迄明亡
而後已。贊同1|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