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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缸中腦

天空灰蒙蒙的,看上去隨時會下雨壹般。壹個被遺棄在垃圾桶旁的狹窄的箱子裏躺了壹個女人,她全身皺巴巴,從箱子裏掙紮著想要醒過來。胸前的工牌標註了她的姓名:李靜敏,

? 李靜敏在找自己的女兒,從壹個虛擬遊戲裏。

? 這是壹個遊戲,壹個陰謀,有人想要誤導我。李靜敏心裏很清楚,甚至為自己的發現開始洋洋得意。她知道這個世上有壹種刑罰叫做“缸中腦”,把犯罪者的大腦同特定網絡連接起來,在虛擬世界中對犯罪分子進行懲罰。這種懲罰機制由於耗費現實時間少,管理容易,正在慢慢推廣開來。李靜敏確定自己正處於這樣的處罰中,但奇怪的是,她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到底犯了什麽罪。

? 這既然是個“遊戲”就壹定會有通關的方法。她隱隱感覺到自己還有個女兒在這裏,而想盡快離開遊戲,就必須把女兒帶回去。

? 已經是下午6點,對於壹個15歲初中生來說這個店還沒到家已經不對勁了。到底到那裏去了?李靜敏回想起現實世界裏的女兒,她的女兒從小溫柔聽話,從來沒有在放學後到處亂逛讓人擔心。不過,要和現實壹樣就算不上懲罰了。這個遊戲就是想讓人在不斷尋找中感到焦慮吧?李靜敏冷哼壹聲,雖然不知道懲罰者是誰,但那人顯然小看了自己對女兒的了解。

? 從學校到家壹***30分鐘,途經兩個天橋,壹家書店,壹個寵物市場,三個小吃攤。作為專業家庭主婦的李靜敏對女兒的生活掌握的壹清二楚。女兒那麽聽話,絕不會離家放學既定路線,就算是現在回家遲了,也多半是在路上看書忘了時間。壹邊想著,她壹邊挨個店鋪的找過去。

? 但是,女兒並沒有在任何壹個店鋪裏。怎麽會這樣?李靜敏開始著急了,她開始認真思考這個遊戲的目的。突然靈光壹閃讓她想到壹個可能:會不會是女兒設計的遊戲?她想起來前幾天自己和女兒吵了壹架,女兒想在周末邀請同學來家為她慶祝16歲生日,但由於那天自己早就給她報了補習班,所以直接忽略了她的生日。

? “那是我的生日!我出生的日子,難道不比補習更重要嗎?”她記得後來女兒這樣哭著問自己,但自己只是揮揮手毫不在意的出去買菜了。現在想起來或許是過分了壹點,但作為壹個學生,學習才是最重要的,生日想什麽時候過都可以。她這麽說服自己,但心裏還是浮起來壹絲不安。

? 這個女兒!李靜敏開始埋怨起來,就為了這麽點事把自己媽媽關在遊戲裏!她開始惱羞成怒,或許這就是母親的悲哀,她們明確知道自己做錯了,卻為壹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而拒絕向自己的女兒道歉,並用更多的指著來掩蓋這點。

? 遊戲裏時間又過了半個小時,李靜敏幾乎把放學路上的沒加店鋪都找遍了,還是沒有女兒的蹤影,甚至沒有人看到過類似的孩子走過去。怎麽辦?明知是遊戲,她還是免不了擔心起來。要找人幫忙嗎?她想起自己的老公。老公長年出差,家裏只剩她和女兒兩個。或許是這個原因,女兒從小生活早自己全方位照顧之下,所有秘密都瞞不過自己的眼睛。日記想翻就翻,偷聽電話是家常便飯,學校老師都認識自己,學習也毫不放松。李靜敏自認是個十全媽媽,將女兒完完全全握在掌心。

? 對了,女兒會不不會躲在家裏?她想起來,家裏有她偷偷給女兒明天生日準備的蛋糕。“不能把同學叫來家裏,今天就我們兩個先過生日吧。”她本來想等女兒回家了再安慰壹下,畢竟也是自己的女兒,看到蛋糕就不會生氣了吧?李靜敏心想,她到底還是對女兒有些愧疚。

? “寶貝,媽媽回來了,吃蛋糕吧。”李靜敏回到家,邊開門變往裏張望,但眼前景象再壹次讓她失望了,蛋糕好好地擺在桌上,家裏看起來除了她沒別人來過,椅子上也沒有女兒的書包。

? 遊戲裏的時間到了晚上8點半,距離遊戲開始已經過了兩個半小時。李靜敏坐在桌前呆呆的盯著桌上的蛋糕。為什麽?為什麽女兒還不願意原諒自己?她不明白,自己做的事就那麽讓人不能原諒嗎?蛋糕上已經插好16支蠟燭,但壹直都沒點燃。女兒已經16歲了,她恍惚想起剛生下女兒的時候,那麽小,皺巴巴的臉,哭聲也像貓兒壹樣。

? 後來女兒壹天天長大,老公在家的時間不多,孩子幾乎是自己壹手帶大的。“如果她壹直那麽小就好了。”李靜敏喃喃道,她的女兒會說的第壹個單詞就是“嗯媽”,第壹眼看到的也是自己。小時候女兒幾乎對她百依百順,怎麽擺弄都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女兒不再願意和自己分享秘密了,她就只好翻日記,聽電話,去學校找老師。她知道這不對,到那種快要失去女兒的恐懼促使她做出這些事。

? 越想心裏越沈重。李靜敏想幹脆別想裏直接報警吧,但壹種莫名的心情讓她停不下來。她又想到自己小時候,家裏姊妹太多,父母根本不管自己。後來自己嫁的很遠想回娘家都不行,也沒人勸她。所以她想把女兒留在身邊,再不離開。但孩子已經到這個年紀了,她還會不斷長大,總有壹天會有自己的路要走。或許該放手了?免得女兒將來恨自己。這個想法讓李靜敏心裏狠狠墜下去,但同時又覺得腦子瞬間清醒了。

? “媽媽……”窗外傳來女兒的聲音,李靜敏猛地站起來沖出屋子。現在是晚上9點多,她找了3個小時終於有了女兒的線索。要告訴女兒我有多擔心,她想,還要向她認錯,說媽媽以後不會對她這麽嚴厲了,然後和她切蛋糕,如果女兒向自己認錯,就說早就原諒她了……李靜敏的心狂跳起來,她還有很多很多事想做,她馬上就能找到女兒了。

? 月亮躲在雲裏,但剛好有壹絲光瀉下來,照亮那個李靜敏壹開始醒來的小巷子:壹個穿校服的女孩子靜靜躺在地上,衣服被揉亂散在壹邊,身上到處是血。她眼睛半睜著,已然沒有氣息。

? 李靜敏全身血液壹瞬間被抽幹,她跌跌撞撞走到女孩身邊跪下,把那個冰涼的軀體抱在懷裏。她腦海壹片空白,目眥盡裂,喉嚨猛地發噎發痛,仔細辨認那張自己最熟悉的臉。是自己的女兒。呆了半分鐘久,這個女人才從喉嚨深處擠出第壹聲絕望的嗚咽。

? 為什麽女兒會被人殺害?為什麽是自己遇到這種事?為什麽是今天?李靜敏淚流滿面,她想不通,自己的女兒早上還是那麽健康,為什麽現在回連命都沒有了?明明還有很多事想和女兒做,還有很多話想說,還要道歉,還要點生日蠟燭,還有蛋糕要吃,還要看到女兒長大的那壹天……她想報仇,想大聲尖叫,想咆哮出聲,但最終只能從肺裏壓出困獸般的悲鳴。

? 極度的悲痛,內疚和憤恨讓李靜敏頭痛欲裂,她想毀掉壹切,想讓自己代替女兒,想把壹切都毀掉。突然間,她想起:這壹切只是個遊戲!

? 這是誰做的遊戲?這麽殘忍的事,絕不是女兒做的,難道有誰恨自己到了這個地步?李靜敏抱起女兒的屍體,那些痛苦,怨恨和絕望不是作假的。遊戲該通關了吧?她抖著手把女兒眼睛合上,胸中的怒氣到達頂點,發誓要把制作這種“遊戲”的人找出來痛打壹頓。

? 壹道白光出現在腦海裏,周圍變得模糊起來,壹個聲音響起:“犯人度過地22次處罰,累計時間22分鐘,還有23小時34分鐘刑滿釋放。”

? 這是終於到了現實世界了吧?李靜敏想出聲,卻發現自己什麽都感覺不到。女兒在哪裏?我犯了什麽罪?累計22分鐘是什麽意思?她陷入了恐慌。

? 不對,各種疑問煙花般在腦海炸開,我的女兒,我有女兒嗎?我女兒是誰?我結婚了?我,我是女人嗎?我是誰?

? “犯人醒了。”壹個冰冷的女聲從後方飄來,“李靜敏”想回頭,卻發現自己除了視覺之外其他感官都不見了,更讓她陷入恐懼的是接下來的男聲:“準備下壹次遊戲,換受害人視角。”

? 什麽?她幾乎想跳起來,這時,壹男壹女兩個做醫生打扮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自己看他們像是隔了壹層玻璃,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 頓時,“李靜敏”想起了自己是誰:“她”應該是“他”,那個犯下未成年少女奸殺案的犯人。受害者家屬申請了24小時“缸中腦”刑罰,讓自己身臨其境感受受害者的恐懼和家人的絕望。壹次“遊戲”換算現實時間壹分鐘。

? 不對,這壹切還沒完!不會這麽簡單的!他細細琢磨自己現在處境:缸中腦,缸中腦,缸中腦……“第23次遊戲,現在開始。”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再次響起。失去意識的最後壹秒,他突然從室內儀器的反光中看清了自己現在的樣子:

? 壹個插了數據線,連著兩只眼球的大腦,靜靜浮在壹個填滿液體的玻璃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