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馬克思主義的理解,講社會發展,其實質是講人的發展。人的發展的終極目標指向是個人的全面發展。如何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呢?那要先看人的本質是什麽。馬克思認為,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是壹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也可以說,人是由他所處的社會關系決定的,要實現人的發展或者說要發展人,關鍵問題是要改善人賴以生存其中的社會關系,建立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相適應的社會關系。這個社會關系的內容很多,中心關系是生產關系,還有其他壹系列關系。講革命或者講改革,主要是從這個角度講的。
人們賴以進行生存活動的社會關系特別是社會中的經濟關系,是由社會物質生產發展的壹定歷史階段所決定的因此,我們要改革或完善人賴以生存的社會關系,就必須先改革或完善社會的生產關系,而要改革或者完善社會生產關系,又必須與社會的物質生產狀況相聯系。
物質生產作為過程,它生產的主要結果有兩個:壹個是物質成果,壹個是社會生產關系。而這兩個成果是緊密聯系在壹起的:物質成果不能離開社會生產關系,否則就不能轉化為物質生活資料;反之,如果沒有物質成果,生產關系也是不可能存在的。講這個問題的要害,在於要求我們必須把發展物質生產與改革社會生產關系有機地統壹起來。
發展物質生產的目的是為了人的發展,是為人的發展奠定物質生活資料基礎。講生產、講勞動,是理解為人向自然界索取物質生活資料好呢,還是理解為人與自然界之間進行物質的能量交流或者交換好呢?或者說,對生產、勞動,是作經濟學的理解呢,還是作哲學的理解。經驗已經告訴我們傳統哲學對生產和勞動的理解,實際上是受制於經濟學的理解,人們壹直都在受眼前的利益所驅使、所制約,壹直陷在經濟學的思維方式和理解方式中不能自拔。特別是隨著國際間競爭的發展、加劇和逐漸激化,這個近視的經濟學的理解方式就更被加強了。我認為,要真正正確地理解生產、勞動的科學內涵,還是應該從哲學的高度上來理解。從哲學的高度上來理解生產、勞動,則生產、勞動就主要是指人與自然界之間進行的壹種物質、能量和信息的相互交換過程。交換的目的,從根本上說,是為了人的生存和發展。當然,既然人的生存和發展是長期的和可持續的,又因為這種交換是相互的,那麽,也就必須充分考慮這種“相互交換關系”存在的可持續性問題。也就是說,從哲學的高度來理解勞動,就必須充分註意那些潛藏在這個“相互交換過程”中的不利於人類可持續生存和發展的因素,如資源、環境等等壹系列的相關問題,不能自找麻煩,也就是說,必須充分註意到現在可持續發展理論所提出的那些問題或者制約因素。
現在的問題是自然環境被破壞和資源枯竭以及其他種種問題嚴重地威脅著人類的生存和發展;社會利益關系的不理及其相互間的沖突,既內在地嚴重威脅著人類的生存和發展,也從深層次上影響著人類未來的可持續生存和發展。
人類社會要生存和發展,所面臨的根本矛盾是人與自然界之間的矛盾,而當前所面臨的主要矛盾,則是不同社會利益集團之間的矛盾和鬥爭。可以說,人與人、不同利益集團之間的矛盾鬥爭,既是造成人類與自然界之間關系難以協調的根本原因,也是造成人類社會內部各種利益關系和矛盾難以協調的根本原因。有人講,對於現在的人類來說,和平與發展問題的提出,還只是反映了當代人類的壹種理想和追求,並不是說現在就已經實現了什麽和平與發展。那種認為現在的時代已經是和平與發展的時代,人類社會已經進入了和平與發展狀態的看法,是脫離實際的空想,也不符合鄧小平同誌的有關論述。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隨著20世紀的結束和2l世紀的來臨,尤其是世界各強國和大國為了能在2l世紀的發展中占居到壹個優越的和對自己有利的位置,正在調整和重新制定新的發展戰略。也就是說,國際化的利益矛盾和鬥爭正在愈演愈烈,地區沖突和各種不安定因素此起彼伏,“東西南北”問題壹個也沒有得到有效的解決,而且至今也看不到現實的出路在哪裏,各種危險因素依然不斷地增長。所以說,人類要追求和實現和平與發展的目標,仍然是任重道遠。
再反思我國社會發展道路的選擇過程,其間也充滿著矛盾和曲折。具體地說,我們選擇的道路是壹個充滿矛盾的混合體。壹方面,我們現在講的社會發展,具體目的有兩個:壹是為了滿足我國人民眼前所必需的生存需要和發展需要,壹是為了滿足我國應付眼前所面臨的國際鬥爭的需要。我國作為壹個發展中的在經濟和科技上都落後的大國,在面臨著巨大的國際鬥爭壓力的情況下,既要吃飯求生存,又要發展求強大,還要在21世紀的全球化進程中爭取到壹個適合中國發展的有利地位,以便有能力來應付那些已經預料到的和尚未預料到的新的困難和挑戰。我們雖然把推動社會的全面發展和進步作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奮鬥目標,但實際上卻又不得不把發展經濟作為我們最緊迫的中心工作,把發展社會生產力、提高綜合國力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放在優先考慮的地位上。因此可以說,我國選擇的發展戰略是壹個以應對國際和國內各種矛盾為首選目標的趕超戰略。在這樣壹種戰略目標引導下開展工作,出現這樣或那樣的所謂“壹手硬、壹手軟”的偏差和問題,應當是預料之中的事。比如,在抓兩個文明建設中出現的抓物質文明建設這壹手比較硬,而抓精神文明建設這壹手比較軟,造成文化建設方面“主旋律”主體地位受到嚴重沖擊的問題;又比如,在抓經濟建設和資源、環境保護的工作中,抓經濟建設這壹手比較硬,而抓資源、環境保護工作這壹手則比較軟,造成嚴重的資源浪費、環境破壞問題;再比如,抓經濟、法制等方面的制度建設這壹手比較硬,而抓解決改革開放以來出現的各種不良現象這壹手則比較軟,造成賣淫、性病、吸毒、經濟犯罪、****等同題愈演愈烈;再比如,在抓效率和公平方面,我們抓“效率第壹”方面的工作這壹手比較硬,而抓“兼顧公平”方面的工作這壹手則比較軟,造成了以貧富差距過大為特征和根源的人際間的利益矛盾。這些問題的出現、蔓延和難以解決,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引發了壹系列社會矛盾,損害了社會主義社會中正常的人際關系,助長了人們搶財爭富的不正常心理,扭曲了人們的價值觀和人生觀。總之,以上存在的這些矛盾和問題,在相當大的程度上引發了人們之間更多更無序的利益紛爭,激化了人們之間更多更復雜的利益矛盾。社會內部無序的利益矛盾和紛爭,不僅破壞了社會中和睦的人際關系,也極大地刺激了人們對自然界進行掠奪式開發的貪婪和野心,從而也就極大地破壞了人與自然界之間的協調關系。這樣以來,通過人際關系中利益矛盾的不斷產生和激化,通過人與自然界之間矛盾的不斷產生和激化,不僅使我們預想中的社會發展與社會進步這兩個本來統壹的目標發生了矛盾,而且從深層次上嚴重地破壞了實現社會發展和社會進步的自然資源和自然環境基礎,從根本上造成了人類生存的困難。連生存都受到威脅了,何以再談發展?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再講實現社會和人的可持續生存和全面發展,便是無的放矢的空談了。
出現以上這些問題,從人的主觀意識和行為來看,尤其是從人的思維方式來看,皆根源於人們求財求富的過度貪婪和對自然界的毫無節制的掠奪式開發。這裏體現出來的是人的貪婪,是人被物役,是人的異化,是人的本性的喪失。以這種方式追求的“可持續發展”,勉強可以說是物質財富的“持續增長”,還算不上本來意義的“可持續發展”,更算不上“人”的可持續生存和發展。可以說,這樣理解的“發展”是種“見物不見人”的發展;這樣講的“發展”,是個可怕而又危險的字眼;在這樣的情況下講“效率第壹”,那麽這個“效率第壹”的觀念就是壹個非常可怕的觀念。因為它會以更加強有力的方式助長人們的貪婪之心,推動人們以更加殘酷的手段和方式掠奪和破壞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界,加重人類已經面臨著的生存危機。
人類要想真正把自己的生存和發展擺到應有的地位上來,人類要想真正追求自身的全面發展,就必須在根本的指導思想上,重新回到以人為本、以人為中心上來,重新回到和睦的社會人際關系上來,重新把人實現全面發展的基礎恢復並奠定在人與自然界之間協調的相互交換和交流的關系上來。而要做到這壹點,其中最關鍵的因素,是必須在全球範圍內,統壹全人類在這個問題上的清醒認識,努力消除人類社會中的各種利益紛爭,超越人與人之間的生存競爭,超越不同利益集團之間的生存競爭,變爭鬥為合作,使人類社會成為壹個真正的與自然界和睦相處的大寫的“人”。從這個意義上說,鄧小平同誌講的要正確處理好“東西南北”問題,盡快地實現全人類的和平與發展的觀點,必須從現在起就要成為全人類的***識,成為全人類的壹致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