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落塵網中,壹去三十年。(誤落 壹作:誤入)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
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顛 通 巔)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
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 古詩三百首 , 田園 , 生活寫狗古詩18首 譯文及註釋
譯文
少小時就沒有隨俗氣韻,自己的天性是熱愛自然。
偶失足落入了仕途羅網,轉眼間離田園已十余年。
籠中鳥常依戀往日山林,池裏魚向往著從前深淵。
我願在南野際開墾荒地,保持著拙樸性歸耕田園。
繞房宅方圓有十余畝地,還有那茅屋草舍八九間。
榆柳樹蔭蓋著房屋後檐,爭春的桃與李列滿院前。
遠處的鄰村舍依稀可見,村落裏飄蕩著裊裊炊煙。
深巷中傳來了幾聲狗吠,桑樹頂有雄雞不停啼喚。
庭院內沒有那塵雜幹擾,靜室裏有的是安適悠閑。
久困於樊籠裏毫無自由,我今日總算又歸返林山。
賞析陶淵明因無法忍受官場的汙濁與世俗的束縛,堅決地辭官歸隱,躬耕田園。脫離仕途的那種輕松之感,返回自然的那種欣悅之情,還有清靜的田園、淳樸的交往、躬耕的體驗,使得這組詩成為傑出的田園詩章。
這組詩生動地描寫了詩人歸隱後的生活和感受,抒發了作者辭官歸隱後的愉快心情和鄉居樂趣,從而表現了他對田園生活的熱愛,表現出勞動者的喜悅;同時又隱含了對官場黑暗腐敗的生活的厭惡之感,表現了作者不願同流合汙,為保持完整的人格和高尚的情操而甘受田間生活的艱辛。組詩集中體現了陶淵明追求自由、安於清貧、隱逸山野、潔身自好、遠離官場、超脫世俗的美好情操。陶淵明寫“歸園田居”其實是寫作者自己理想的故居。
《歸園田居》是壹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其所以是如此,不僅在於每首詩分別從辭官場,聚親朋,樂農事,訪故舊,歡夜飲幾個側面描繪了詩人豐富充實的隱居生活,更重要的是,就其所抒發的感情而言,是以質性自然,樂在其中的情趣來貫穿這壹組詩篇的。詩中雖有感情的動蕩,轉折,但那種歡愉,達觀的明朗色彩是輝映全篇的。
第壹首詩主要是以追悔開始,以慶幸結束,追悔自己“誤落塵網”、“久在樊籠”的壓抑與痛苦,慶幸自己終“歸園田”、復“返自然”的愜意與歡欣,真切表達了詩人對汙濁官場的厭惡,對山林隱居生活的無限向往與怡然陶醉。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所謂“適俗韻”無非是逢迎世俗、周鏇應酬、鉆營取巧的那種情態、那種本領,這是詩人從來就未曾學會的東西。作為壹個真誠率直的人,其本性與淳樸的鄉村、寧靜的自然,似乎有壹種內在的***通之處,所以“愛丘山”。前二句表露了作者清高孤傲、與世不合的性格,看破官場後,執意離開,對官場黑暗的不滿和絕望。為全詩定下壹個基調,同時又是壹個伏筆,它是詩人進入官場卻終於辭官歸田的根本原因。
“誤落塵網中,壹去三十年。”人生常不得已。作為壹個官宦人家的子弟,步入仕途乃是通常的選擇;作為壹個熟讀儒家經書、欲在社會中尋求成功的知識分子,也必須進入社會的權力組織;便是為了供養家小、維持較舒適的日常生活,也需要做官。所以不能不違逆自己的“韻”和“性”,奔波於官場。回頭想起來,那是誤入歧途,誤入了束縛人性而又骯臟無聊的世俗之網。“壹去三十年”,當是“十三年”之誤。從陶淵明開始做官到最終歸隱,正好是十三年。這壹句看來不過是平實的紀述,但仔細體味,卻有深意。詩人對田園,就像對壹位情誼深厚的老朋友似地嘆息道:“呵,這壹別就是十三年了!”心中無限感慨,無限眷戀,但寫來仍是隱藏不露。
“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雖是“誤入塵網”,卻是情性未移。這兩句集中描寫做官時的心情,從上文轉接下來,語氣順暢,毫無阻隔。因為連用兩個相似的比喻,又是對仗句式,便強化了厭倦舊生活、向往新生活的情緒。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守拙”回應“少無適俗韻”——因為不懂得鉆營取巧,不如抱守自己的愚拙,無須勉強混跡於俗世;“歸園田”回應“性本愛丘山”——既有此天性,便循此天性,使這人生自然舒展,得其所好。開始所寫的沖突,在這裏得到了解決。
“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是簡筆的勾勒,以此顯出主人生活的簡樸。但雖無雕梁畫棟之堂皇宏麗,卻有榆樹柳樹的綠蔭籠罩於屋後,桃花李花競艷於堂前,素淡與絢麗交掩成趣。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裏煙。”曖曖,是模糊不清的樣子,村落相隔很遠,所以顯得模糊,就像國畫家畫遠景時,往往也是淡淡勾上幾筆水墨壹樣。依依,形容炊煙輕柔而緩慢地向上飄升。這兩句所描寫的景致,給人以平靜安詳的感覺,好像這世界不受任何力量的幹擾。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壹下子將這幅美好的田園畫活起來了。這二句套用漢樂府《雞鳴》“雞鳴高樹顛,狗吠深宮中”而稍加變化。但詩人絕無用典炫博的意思,不過是信手拈來。他不寫蟲吟鳥唱,卻寫了極為平常的雞鳴狗吠,因為這雞犬之聲相聞,才最富有農村環境的特征,和整個畫面也最為和諧統壹。隱隱之中,是否也滲透了《老子》所謂“小國寡民”、“雞犬之聲相聞,民老死不相往來”的理想社會觀念,那也難說。單從詩境本身來看,這二筆是不可缺少的。它恰當地表現出農村的生活氣息,又絲毫不破壞那壹片和平的意境,沒有喧囂和煩躁之感。以此比較王籍的名句佳句“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那種為人傳誦的所謂“以動寫靜”的筆法,未免太強調、太吃力。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塵雜是指塵俗雜事,虛室就是靜室。既是做官,總不免有許多自己不願幹的蠢事,許多無聊應酬吧。如今可是全都擺脫了,在虛靜的居所裏生活得很悠閑。不過,最令作者愉快的,倒不在這悠閑,而在於從此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
“久在樊籠裏,復得返自然。”自然,既是指自然的環境,又是指順適本性、無所扭曲的生活。這兩句再次同開頭“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相呼應,同時又是點題之筆,揭示出《歸園田居》的主旨。但這壹呼應與點題,絲毫不覺勉強。全詩從對官場生活的強烈厭倦,寫到田園風光的美好動人,新生活的愉快,壹種如釋重負的心情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來。這樣的結尾,既是用筆精細,又是順理成章。
創作背景 陶淵明(約365年—427年),字元亮,(又壹說名潛,字淵明)號五柳先生,私謚“靖節”,東晉末期南朝宋初期詩人、文學家、辭賦家、散文家。漢族,東晉潯陽柴桑人(今江西九江)。曾做過幾年小官,後辭官回家,從此隱居,田園生活是陶淵明詩的主要題材,相關作品有《飲酒》、《歸園田居》、《桃花源記》、《五柳先生傳》、《歸去來兮辭》等。陶淵明
雨足高田白,披蓑半夜耕。 千層石樹遙行路,壹帶山田放水聲。 半夜呼兒趁曉耕,羸牛無力漸艱行。 布谷飛飛勸早耕,舂鋤撲撲趁春睛。 梅子青,梅子黃,菜肥麥熟養蠶忙。 西風八九月,積地秋雲黃。 晝出耘田夜績麻,村莊兒女各當家。 持斧伐遠揚,荷鋤覘泉脈。 蔔鄰近三徑,植果盈千樹。 父耕原上田,子?山下荒。 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 湖上春既早,田家日不閑。 萬頃風濤不記蘇。雪晴江上麥千車。 君看獲稻時,粒粒脂膏香。 相攜及田家,童稚開荊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