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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薛譚學謳》後感

原文:薛譚學謳於秦青,未窮秦青之技,自謂盡之,遂辭歸。秦青弗止。餞於郊衢,撫節悲歌,聲振林木,響遏行雲。薛譚乃謝求反,終生不敢言歸。

這段古文說的是發生在兩千五六百年以前戰國時期的故事。秦國有壹個叫薛譚的青年歌手,為提高唱歌本領,投在秦國歌唱家秦青的門下學習聲樂藝術。薛譚還沒有學盡秦青的技藝,就盲目自認已經全部學到,躊躇滿誌的要去獨闖江湖,於是向秦青提出要求結束學習,要告別老師回自己家去。面對自滿的學生,秦青沒有批評,沒有制止,不僅同意了薛譚的請求,還鄭重舉辦了結業儀式,秦青親自出城送別,又在郊外的大道設宴為薛譚餞行。眼看薛譚就要離去,不知何日能再聚,想起薛譚學藝以來的歲月時光裏,師生進行傳承藝術,相互融洽相互尊重,秦青胸中泛出不舍之情難以自禁,秦青取出隨身攜帶著的叫“節”的打擊樂器,拍拍打打的敲了起來,又緊隨這敲打出來的節奏,縱情引吭高歌,他把自己對離別的傷感傾泄在歌聲裏。但見,秦青激昂的歌聲,把大道附近樹林裏的大樹震蕩得枝搖葉晃;秦青高亢的歌聲,直插九霄雲天,正在天空飄行的白雲遭受強大有力的歌聲阻擋,只得被迫停止了遊動。薛譚第壹次親身目睹了自己的老師歌唱本領如此高強,技藝如此絕倫,發自肺腑欽敬,薛譚幡然醒悟,明白自己膚淺的學業與老師已經登臨的藝術高境差距之遙有如地對天。薛譚當即向老師認錯,懇求老師準允他重返師門繼續學習。秦青諒恕了薛譚,師生皆是歡喜,從此以後,薛譚安心學藝,永遠不敢再說自己要畢業要回家的話。

讀後感:

在我讀過的有限的書籍中,《列子.湯問》篇中的“薛譚學謳”,是我看見的最古老的記述聲樂教育的文字。此文告訴我們,我國在兩千五百年以前就已經出現了職業聲樂教師,因為《列子》壹書是戰國時期問世的著作。只可惜《列子》著作不是正宗史書,又嘆惜中國的正宗史書是不記載中國的科教文發展史的,使我們的那些善令大人物寵愛的學者們,不能手執《列子》壹書去盡施捕風捉影的看家本事來番大揚國威。

“薛譚學謳”全文沒有敘述秦青進行聲樂教育的具體細節,沒有介紹薛譚聲樂學習的內容,甚至連薛譚在發生了要“辭歸”究竟已經向秦青學藝有多久也不交待,我以為與正題“學謳”有偏離之嫌。《列子》篇中另有壹段敘述紀昌學箭的文字,紀昌的老師飛衛的訓練法,紀昌艱苦學練射術的實況,文章介紹得很詳細。我猜,這恐怕是因為作者對聲樂教學較陌生,對射術訓練很熟悉的原因。

“薛譚學謳”全文的重心是刻畫人物秦青和薛譚,頌揚秦青的“視徒如子”和薛譚的“知錯則改”的好品質。秦青對待學生,寬容大度、仁愛和善,作者用最簡潔、洗練的詞字成功塑造出教師秦青的高大形象。但是,秦青的人格再高大,卻可惜是古非今。無論我們把眼能睜多大,也很難在今天的哪所學校裏能輕松尋覓到秦青的那可尊可敬的身影,那種正把饞眼死盯著學生們錢袋的道貌岸然的教師,反是張眼便可看見。我略知某些大學府裏的齷齪事,還耳聞目睹某些個音樂學院裏的幕後情,但我須受中國的文化界、教育界尤其音樂界的“只許歌德”鋼鐵法則的制約,只能閉嘴。“壹日遭蛇咬,十年怕井繩,”,以免再遭口誅,懼畏再有人又要怒斥我這個三十多年前身陷大牢被無產階級革命戰士擊落了全部牙齒的人,是滿嘴狗牙。

其實,薛譚很可愛。薛譚不僅有“知錯則改”的大丈夫品質,有對真善美尤其聲樂藝術的執著追求的好德性,還有頭腦清晰、眼光銳利的藝術鑒別力。在混沌世界,尤其在銅臭熏天的年度,學生尋明師難;明師尋好學生更難。學生尋明師,其難難在必須長著壹對銳眼。中國人病痛多,否則電視廣告就不會有那麽多的藥物廣告。國人之眼疾,比如“紅眼病”、“勢利眼”,比比皆是。治療眼疾的藥,電視卻從無廣而告之的,可見此等眼病是無藥可治的癌癥。“勢利眼”者便要“壹葉蔽目,不見泰山”,何有拜會明師的緣分?薛譚聽見秦青激亢放歌,當即識辨出這是最高級的聲樂藝術,出於對藝術的真愛,所以斷然決定認錯,爭取返回秦青門下去努力學習真正的藝術。可惜,有太多太多的中國青年沒有藝術的鑒別力,渾渾噩噩地叫慣施煙霧的煤體輕易牽著鼻子乖乖的走,否則,哪來的“追星族”?何來如此之多的人癡目迷戀“十二樂坊”?什麽是“藝術鑒別力”?這是壹個三言兩語不能說清的大學術題。我常對我的學生說,能“觀文辨人”者有望叩開聖潔的文學大門;可“聽音識人”者方可步入高雅的音樂之堂。這其實說及的也只是“鑒別力”的大海之壹滴而已。明師尋覓“好學生”所必須具備的生理條件(比如,色盲不得學美術,耳背不得學音樂,骨骼欠佳不得學舞蹈),俯拾皆是,精神好(執著追求藝術又刻苦學習)的學生也不難找,明師要尋人格、品德好的學生,無疑大海撈針。為什麽會這樣?我不說,硬要說,我又要犯矛頭直指社會對特保“兒皇帝”放縱的揭短罪過,又要如魯迅筆下的九斤老太去嘮叨:“如今世道,壹代不如壹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