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10月的壹天,中國長城學會《萬裏長城》雜誌編輯部主任鄭嚴壹大早趕到八達嶺長城上拍攝日出。太陽剛出來,斜斜地照著城墻,在側光下,壹時間墻上遊人留下的刻字凹凸分明,異常紮眼,鄭嚴猛然感到,整面城墻就像壹張大報紙。
記者近日從八達嶺甕城西門“北門鎖鑰”登上長城,分別沿南北兩側依山而上的長城邊走邊觀察,看到這段3000多米的長城上,不論甕城四周城墻、長城外側垛口、內側女墻以及十幾座敵樓,凡遊人伸手能及之處,每塊青磚上都被刻上了各種各樣的文字,其中以制高點北八樓附近為最多。有地名、人名、“到此壹遊”,有中文、日文、朝鮮文,以及難以辨認的字詞,刻得密密麻麻。這些字不僅破壞了長城的歷史面貌,有的字深達半厘米,已傷及墻體。
幾位重慶遊客對此見怪不怪,他們說,豈止長城,各個景區不都有嗎?除非是樂山大佛那樣夠不著的。而第壹次登上長城的江蘇遊客方義峰看到壹處女墻上沿被刻下手指粗細的“江蘇省”3個大字時顯得十分難堪,他對記者說:“在青磚上留下自己的壹筆,就能與長城同在嗎?我替這位老鄉汗顏。”
中國長城學會學術研究部主任黃永仁說,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長城旅遊剛剛興起時,各個長城景區普遍遭遇了壹次“毀容”高峰。近十多年來,隨著遊客素質的提高和管理的加強,刻字破壞行為有所下降,但仍然存在。
據了解,北京、河北境內的長城多為磚石砌築,是明長城迄今保存最為完整的精華地段,隨著旅遊開發的地段越來越多,遭人為破壞的情形也日益嚴重。據中國長城學會2002年組織的長城萬裏行考察結果,不算整修不久的丹東虎山長城,從傳統上的明長城起點山海關老龍頭長城到金山嶺長城、司馬臺長城、慕田峪長城、八達嶺長城、居庸關長城,人為破壞不同程度地存在。
黃永仁分析,遊客登臨長城總想留下壹點痕跡,是文物保護意識普遍低下而形成的壹種陋習。
在不破壞墻體的前提下去除刻痕相當困難。
11月4日,中國長城學會公布了征集去除長城墻體字跡方案熱線電話,到16日***接到信件、電話及電子郵件300多個,收到各類建議220多件,其中個人較多,也有建築、科研單位和社會團體。
征集來的建議,比較集中的是建議用舊長城磚磨成粉末,調和後在刻字處抹平。有的建議用歷史上修築長城的辦法,用傳統建築材料混合糯米汁修補。還有壹些具有古代壁畫修補經驗的文物科研單位表示將就長城去除字跡課題開展相關實驗。
但據介紹,以往的長城修繕中,遇到磚石殘缺的地方是采用剔補的方法,即把殘缺處的碎磚石剔掉,用傳統工料填補,然而對城磚表面刻痕這種細致的修復是否適用,還從未嘗試過。中國長城學會專家表示,從現有的建議看,在不破壞墻體的前提下去除刻痕相當困難。
中國長城學會副會長董耀會表示,征集活動將延續到今年12月31日,屆時將把方案分類匯總,邀請文物、古建專家來論證,希望從中能產生修復長城磚表面刻痕的好方法。
壹部全國性的長城保護專門法律正在論證之中。
長城“整容”在社會上激起了新壹波長城保護熱潮,也通過壹種破壞形式再次凸現了長城保護管理上法律法規不健全、保護責任得不到落實的突出矛盾。
以刻字行為為例,八達嶺長城管理委員會工作人員說,《文物保護法》雖然規定,“刻劃、塗汙或者損壞文物尚不嚴重的,由公安機關或者文物所在單位給予警告,可以並處罰款。”可是發現了刻字者,除了制止、警告,至於怎麽罰款,《文物保護法》和北京市《長城保護條例》都沒有明確規定,很難實行。
遊人刻字管不住還只是保護長城眾多難處中的壹個,董耀會就曾經對記者說:“我們對長城這個特殊文物的保護甚至還不如對壹座小廟的保護。”明長城綿延8個省市自治區,目前沿線許多地方文保人員、經費短缺,普遍沒有專門的保護隊伍,保護宣傳工作沒人做,時至今日仍有農民指著長城問:“這東西有啥用?”。據中國長城學會2002年考察,明長城雖仍號稱萬裏,實際上有明顯遺址可見部分還不到30%,墻體和遺址總量已不超過2500公裏。
保護長城這壹不可再生的文化遺產絕不能只寄希望於人們的自覺。據了解,在專家和全社會多年關註下,繼北京市制定長城沿線第壹部地方性保護法規後,壹部全國性的長城保護專門法律目前也在論證之中。中國長城學會得到國家文物部門的支持,也將設“明萬裏長城保護標誌碑”以分段明確保護責任、利用遙感技術全面普查長城等也列入了工作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