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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朱自清的信息?急!

朱自清的散文詩《匆匆》寫於壹九二二年三月二十八日。時是“五四”落潮期,現實不斷給作者以失望。但是詩人在仿徨中並不甘心沈淪,他站在他的“中和主義”立場上執著地追求著。他認為:“生活中的各種過程都有它獨立的意義和價值——每壹剎那有每壹剎那的意義與價值!每壹剎那在持續的時間裏,有它相當的位置。”(朱自清《給俞平伯的信》二二年十壹月七日)因此,他要“壹步壹步踏在泥土上,打下深深的腳印”(朱自清《毀滅》)以求得“段落的滿足”。全詩在淡淡的哀愁中透出詩人心靈不平的低訴,這也反映了“五四”落潮期知識青年的普遍情緒。

《匆匆》是詩人的感興之作。由眼前的春景,引動自己情緒的俄然激發,詩人借助想象把它表現出來。想象“使未知的事物成形而現,詩人的筆使它們形象完整,使空靈的烏有,得著它的居處,並有名兒可喚。”(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詩人把空靈的時間,抽象的觀念,通過現象來表示,而隨著詩人情緒的線索,去選擇、捕捉那鮮明的形象。詩人的情緒隨著時間從無形到有形,從隱現到明晰的壹組不斷變化的畫面而呈現出起伏的浪花。

“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了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詩人幾筆勾勒壹個淡淡的畫面。作者不在於描繪春景的實感,而在於把讀者帶入畫面,接受種情緒的感染,同時又作形象的暗示:這畫面裏現出的大自然的榮枯,是時間飛逝的痕跡,由此詩人追尋自己日子的行蹤。可是“我”的日子卻“壹去不復返”,看不見,摸不著,是被人“偷了”還是“逃走”了呢?自然的新陳代謝的跡象和自己無形的日子相對照,在壹連串疑問句中透出詩人悵然若失的情緒。

“象壹滴水滴在大海裏,我的日子滴在時間的流裏。”把自己八千多日子比成“壹滴水”新奇的比喻,極度的誇張,和喻成大海的時間之流的浩瀚相比,而突出自己日子的“沒有聲音,沒有影子”的特點。實際上,這裏有自己日子的蹤跡,壹滴水是它的具象,滴水在大海裏,有它微微的聲音。詩人竭力從視覺和聽覺上去感受它,搜尋過去的日子。可是八千多日子卻悄無聲息的“溜去”了。時間之無情,生命之短暫,使詩人不禁“頭涔涔”而“淚潸潸”了。

時間是怎樣的“匆匆”呢?詩人並沒有作抽象的議論,他把自己的感覺,潛在的意識通過形象表現出來,“把觸角穿透熟悉的表面,向未經人到的那裏”,尋那“新鮮的東西”。(朱自清《詩與感覺》)因此,空靈的時間被形象化了,習已為常的生活畫面裏透出詩人“獨得的秘密”

“早上,小屋裏射進兩三方斜斜的太陽。太陽他有步啊,輕輕悄悄地挪移了。”太陽被人格化了,他象壹位青春年少的姑娘邁動腳步來了,悄悄地從詩人的身邊走過,隨著太陽的“挪移”也“茫茫然跟著旋轉了”。接著,詩人用壹系列排比句展示了時間飛逝的流。吃飯、洗手、默思,是人們日常生活的細節,詩人卻敏銳地看到時間的流過。當他企圖挽留時,它又伶俐地“跨過”,輕盈地“飛去”,悄聲地“溜走”,急速地“閃過”了,時間步伐的節奏越來越快。詩人用活潑的文字,描寫出時間的形象是在不斷的變化之中,給人壹個活生活的感覺,我們聽到了時間輕俏、活潑的腳步聲,也聽到了詩人心靈的顫動。

在時間的匆匆裏,詩人徘徊,深思而又執拗地追求著。黑暗的現實和自己的熱情相抵觸,時間的匆匆和自己的無為相對照,使詩人更清楚地看到:“過去的日子如輕煙,被微風吹散了,如薄霧,被初陽蒸融了。”如果說第三節還是以作者壹天的具體感受來反映時間的流逝,以個別來反映壹般的話,在這裏,作者就把八千多日子的流逝作了高度的概括,使時間匆匆而去的各種影象凝聚在壹個點上,使時間流逝的情況更加清晰可感:有色彩,是淡藍色、乳白色的;有動感,是被“吹散去”,被“蒸融了”。詩人看到了,觸到了,清醒地用全部身心去感受時光的流逝,追尋自己生命的“遊絲般的痕跡”。

詩人隨著情緒的飛動,緣情造境,把空靈的時間形象化,又加之壹連串抒情的疑問句,自然而然流露出他心靈的自我鬥爭,自我剖白的痛苦,也可看出他徘徊中的執著追求。在樸素平淡中透出濃烈的抒情氣氛。

詩歌具有音樂美的素質。格律詩靠格律和韻來體現它的音樂性,自由詩也用分行和韻來保持它的節奏感。散文詩拋棄了這壹切外在的形式,它的音樂美,從詩人的內在的情緒的漲落和語言的節奏的有機統壹中自然地流露出來。亨特認為:“雖是散文,有時也顯出節奏之充分存在,因而它岔出了它的名義上的類型,而取得了‘散文詩’的名義,就是在詩的領域裏的壹種半節奏的作品”。(《美學概論》傅東華譯)《匆匆》就是這樣的“半節奏的作品”。

《匆匆》表現作者追尋時間蹤跡而引起情緒的飛快流動,全篇格調統壹在“輕俏”上,節奏疏隱綿運,輕快流利。為諧和情緒的律動,作者運用了壹系列排比句:“洗手的時候,日子從水盆裏過去;吃飯的時候,日子從飯碗裏過去;默默時……”相同的句式成流線型,壹縷情思牽動活躍而又恬靜的畫面迅速展開,使我仿佛看到時間的流。而且句子大多是短句,五六字壹句而顯得輕快流暢。句法結構單純,沒有多層次的變化,如壹條流動的河連續不斷,如壹條調合的琴,泛著連續的音浪。它的音樂性不是在字音的抑揚頓挫上著力,而是在句的流暢輕快上取勝,作者並沒有刻意雕琢,而只是“隨隨便便寫來,老老實實寫來”,用鮮明生動的口語,把詩情不受拘束地表現出來,語言的節奏和情緒的律動自然吻合,使詩達到勻稱和諧。

《匆匆》疊字的運用也使它的語言具有節奏美。陽光是“斜斜”的,它“輕輕俏俏”地挪移,“我”“茫茫然”旋轉,時間去得“匆匆”,它“伶伶俐俐”跨過……這些疊字的運用,使詩不僅達到視覺的真實性,而且達到聽覺的真實性,即壹方面狀時間流逝之貌,壹方面又寫出時間邁步之聲。同時,詩人壹方面狀客觀之事,壹方面又達主觀之情,現實的音響引起詩人情緒的波動,通過語言的音響表現出來,情和景自然地融合在壹起。我們還可以看到詩人疊字自然勻稱地分布在各句中,以顯出它的疏隱綿遠的節奏來,這恰合了作者幽微情緒的波動。

復沓的運用,也是散文詩維持其音樂特點通常運用的手段。所謂“言之不已,又重言之”,既顯出詩人感慨的遙深來,又增加了詩的旋律感。“只有徘徊罷了,只有匆匆罷了;在八千多日的匆匆裏,除徘徊外,又剩些什麽呢?”“徘徊”“匆匆”等字眼反復出現,壹種幽怨之情反復回蕩。“我留著些什麽痕跡呢?我何曾留著象遊絲樣的痕跡呢?”相同的意思句子數字的變化,使感情層層推進,在參差中又顯出整齊的美。結句的反復,反復強化作品的主旋律,畫出詩人感情起伏的波瀾。復沓的運用,反復吟詠,起到了壹唱三嘆的效果。

《匆匆》結構也十分單純,十壹個問句是情緒消漲的線索。問而不作答,飄忽而過,既顯作品流暢感,也顯出詩緒的跳躍性,使形象得以迅速展開。壹般詩句為顯示情緒的跳躍性,往往別於壹般的語言句法結構,不顧語法的限制,省略壹些句子成分。散文詩卻不然,它基本運用是散文的句式,作者情緒的跳躍壹般沒有自由詩那樣大的跨度。但它也別於散文,句與句,段與段之間形成間隙,憑作者思緒連接。《匆匆》的問句問而不答,而答意隱含之中,這既可啟迪讀者想象,引起深思,顯出它的含蓄美,又合作者情緒的飛快流動,顯出詩情跳蕩的節奏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