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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彌留之際》的權威譯本是哪個?

《我彌留之際》的初譯本是1988年李文俊先生完成的,而我讀的是譯林出版社今年3月新出版的藍仁哲先生的重譯本。關於版本對比,我選取了小說開篇第壹段以及瓦德曼和達爾的部分意識流。

哈羅德·布魯姆曾說,20世紀美國長篇小說最出色的開篇,屬於威廉·福克納的《我彌留之際》。英文原版第壹段是這樣的:

Jeweland I come up from the field, following the path in single file. Although I amfifteen feet ahead of him, anyone watching us from the cotton house can see Jewel’sfrayed and broken straw hat a full head above my own.

李文俊先生譯本:

朱厄爾和我從地裏走出來,在小路上走成單行。雖然我在他前面十五英尺,但是不管誰從棉花房裏看我們,都可以看到朱厄爾那頂破舊的草帽比我那頂足足高出壹個腦袋。(可看出直譯為主,言簡意賅)

藍仁哲先生譯本:

我和珠爾從地裏走上小路,壹前壹後走著,我走在他前面十五英尺左右。要是有人從棉花棚張望我倆,準會看見珠爾那頂破舊的草帽比我的草帽足足高出壹個頭。(直譯加意譯,其中讓步詞Although模糊化處理,更重要的是“我和珠爾”“壹前壹後走著”相比李文俊先生的“走成單行”“朱厄爾和我”更契合中英互譯中的現代漢語表述。)

比起初譯本,重譯本在忠實原文的基礎上更加流暢,語言表述也更加符合現代漢語規範,但初譯本仍舊是功不可沒的,它眾多言簡意賅的準確表述都為高度趨向信達雅的重譯本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借鑒信息。

下面這壹段是曼德爾的意識流部分:

“MaybeI can draw the ropes a little tighter ,” Darl says. That why jewel and I wereboth in the shed and she was in the wagon because the horse lives in the barnand I had to keep on running the buzzard away from

李文俊先生譯本:

“也許我可以把繩子抽緊壹些,”達爾說。朱厄爾和我都呆在大車棚裏可她卻呆在大車裏道理就在這兒了因為馬兒是呆在谷倉裏的可我卻必須得不斷地跑來跑去把禿鷹轟走。

藍仁哲先生譯本:

“我看能不能把綁繩紮緊壹點。”(這壹句不如初譯本直白)達爾說。就是這個道理(初譯本放中間更恰當)我和珠爾都待在車棚裏而她得待在大車裏因為馬兒是要待在谷倉裏的而我非得跑個不停把禿鷹趕跑從(the buzzard away from,比起初譯本的“把禿鷹轟走”,重譯本“把禿鷹趕跑從”翻譯中突出強調了壹個“從”,把有癡呆傾向的曼德爾內心獨白中的跳躍性流動性戛然而止性完美展現出來了,初看流暢性不如初譯本,感覺很突兀,為此還特意問過Rosso,之後看了原文也確實覺得重譯本更加符合福克納營造的意識流表述,也可以看出重譯本在細節方面的精益求精。)

下面還想介紹壹段達爾具有詩情畫意的自由聯想片段,這也是我認為重譯本在語言連貫達意方面具有重要價值貢獻的原因。

原文:How do our lives ravel outinto the no-wind, no-sound, the weary gestures wearily recapitulant: echoes ofold compulsions with no-hand on no-strings:in sunset we fall into furious attitudes, dead gestures of dolls.

李文俊先生譯本:

我們的生命怎麽就悄然化為壹些無聲、無風、疲憊地重復著的疲憊的姿態:化為沒有手在沒有弦上撥動的古老的振響的回聲:夕陽西下時我們凝成了狂怒的姿態,玩偶們僵死的姿態。

藍仁哲先生譯本:

我們的生命啊,怎麽就飄散成無形的風、無形的聲,疲憊的姿態又疲憊地重復著,化為看不見的手在看不見的弦上撥出古老回響,我們在夕陽西下的時分落定為狂態,木偶般死板的姿勢。

壹如曼德爾,福克納在他身上傾註的是孩童般永遠長不大具有豐富聯想力的天真癡傻,壹如達爾,福克納在他身上傾註的則是天馬行空詩意盎然的詩人氣質。這種帶有作者強烈浪漫主義個人情感色彩的段落是極難完美翻譯的,比起李文俊先生的初譯本,藍仁哲先生的重譯本用詞達意方面確實更加到位,尚能感受到作者福克納優美語言下包裹的深刻思想。

不同語言間的互譯本就是難題,要進壹步做到語言間的等效表達更是難上加難,尤其是不同語系間的翻譯。個人認為藍仁哲先生翻譯的《我彌留之際》是很成功的,優美流暢,對文中不同題材風格的翻譯都能夠得心應手,壹直很喜歡這種契合原作者情感色彩的翻譯。在我心中,這個譯本就像王道乾先生翻譯的杜拉斯的《情人》無法替代壹樣,語言精到,如讀原文;就像郭沫若先生翻譯的峩默·伽亞謨的《魯拜集》壹樣,氣勢磅礴又帶著浪漫氣質的優雅嫻靜;也如楊苡先生的《呼嘯山莊》,能在細膩的文字裏透出原始人性心理的歇斯底裏傾負壹切。                                       個人偏向藍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