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飛
2003年9月2日，壹位98歲的華裔女性在洛杉磯的家中去世，留下了傳奇的壹生。
她壹生中最傳奇的時刻發生在1936年的壹天，她誤駕駛壹架飛機進入了美國空軍基地。那壹天，基地因雨停飛，沒有任何飛機降落的通知。因此，當她的飛機降落時，壹群全副武裝的美軍正在等著她。
令美軍驚訝的是，走出飛機的飛行員竟然是壹位身材嬌小的東方女性，身高只有1.55米。她禮貌地說，她正在去參加壹個飛行比賽的路上，但因為燃料耗盡而被迫著陸。她出示的飛行執照讓美軍驚嘆不已，豎起大拇指——。這是國際飛行員執照，也是NASA頒發的最高規格執照。
她的名字叫張瑞芬。當時，她參加了魯思查特頓飛行員杯比賽，比賽從克利夫蘭到洛杉磯，橫跨美國大陸。在7天的航程中，有30多名頂尖選手參加。作為唯壹的中國人，張瑞芬駕駛著壹架由美國華僑花2000美元購買的飛機。由於飛機沒有無線電指揮系統，張瑞芬只能憑自己的經驗繞山飛行。
據記載，1932年以優異成績獲得美國政府頒發的私人飛行護照的張瑞芬，先後獲得商業飛行執照和國際飛行執照，成為歷史上第壹個將私人、商業和國際飛行執照合二為壹的中國人。她的事跡被載入歷史專著《美洲大陸婦女航空史》，她也是第壹個登上美國郵政局紀念封面的中國人。1995年，為紀念美國婦女獲得選舉權75周年，美國郵政局以她1931年拍攝的飛行照片為設計圖案，印制了紀念首日封。
張瑞芬是廣東江門恩平市唐駿鎮黎塘鄉大興村(現黎塘村)人。他的父親張順兵是美國的壹名商人。1904年12月12日，張瑞芬出生在黎塘村，在家鄉度過了童年，後隨母親移居廣州。
1921年，張瑞芬高中畢業後隨母親移居美國，進入音樂學院學習鋼琴，後赴南加州大學深造，成績優異。但她並沒有走上音樂道路，而是希望成為壹名飛行員。
張瑞芬最初想回國報讀航校，但她首選的廣州航校拒絕接收女學生，這使她大為不滿，寫下了“不是沒有出類拔萃的姑娘，而是直飛九霄雲外”的詩句。1931年，她進入林肯航空學校學習飛行。她是當時學校裏唯壹的女孩。值得壹提的是，27歲的她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張瑞芬對飛行的癡迷始於汽車。當時，她的父親張順兵作為壹名美國商人，早已摒棄了“重男輕女”的觀念，希望女兒多壹些眼界和技能。所以他親自教她開車，地點選在了洛杉磯機場，當時空蕩人煙稀少。對於當時的中國女性來說，開車當然是壹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但是機場上空飛過的飛機讓張瑞芬更加迷戀——。如果妳能學會開車，為什麽妳不能學會飛行？
張瑞芬對飛行的癡迷可能也與她的童年和家鄉有關。她的家鄉恩平是中國最著名的飛行之鄉。
黎塘村廣場：張瑞芬占據位置c
開車去裏塘村，會經過恩平市區，大馮如廣場堪稱恩平最著名的地標。在廣場上，矗立著中國航空之父馮如的雕像。1907年在美國建立了飛機制造廠，1909年完成了首次試飛。1911年，不幸於1912年空難身亡的馮如是恩平牛江鎮人。
黎塘村，本名黎塘，據說取名黎塘是因為村前的水塘形似犁，與黎塘諧音。的祖先張，祖籍河北。為避戰亂，他南下廣東南雄珠璣巷，後遷至開平沙崗。其中壹人在明朝嘉靖年間定居陳彤。它由九村、大興、達等11個自然村組成
壹進裏塘村，眼前就是壹群碉樓。“群”這個詞壹點也不誇張。近幾年新建的黎塘碉樓文化廣場上散落著十座城樓，這也是恩平最大的村級文化廣場。
廣場被樹木和草地環繞，花崗巖地面上最顯眼的是張瑞芬雕像。雕像裏，她穿著飛行服，手裏拿著壹架小飛機，回望村口，那是她曾經離開家鄉的路。廣場旁的文化長廊展示了李塘村的村史，還有壹系列的村裏名人，第壹個自然是張瑞芬。
廣場上的張瑞芬雕像
廣場上最顯眼的瞭望塔被漆成耀眼的黃色，外觀也徹底翻新。乍壹看，它像壹座新建築，多少有些失去了應有的味道。名為“家譜樓”，建於1929年。它的特別之處在於，它不是普通塔樓的單體建築模型，而是兩層方形的附屬建築，整體看起來像火箭。
在恩平乃至廣東，有輔助建築的塔樓非常少見。這是因為瞭望塔存在的意義本來就是為了防禦。壹旦強盜襲擊，人們會避開了望塔。所以瞭望塔除了高度，還需要射擊孔等設施。反而不需要關心居住功能。輔助建築可以說是個負擔。“家譜樓”與輔助建築提供住宿，因此有更多的生活功能。在附樓的正面周圍，銘牌上寫著這裏原來是壹家米店。
宗譜樓
在廣場上可以看到的許多其他塔今天仍然有人居住。有人新建了壹個院門，密密麻麻的樹和花完全覆蓋了院墻。瞭望塔矗立在庭院中，瞭望塔頂部很少出現任何中國元素，而是采用巴洛克風格。還有壹座瞭望塔矗立在壹座灰色瓦坡屋頂的建築後面，頂部柱廊上方有壹個三角形的山墻。
理塘村之所以有這麽多精致的塔，是因為這裏曾經是恩平地區最富裕的村莊。
百年前的繁榮理塘
江門四市(指新會、臺山、開平、恩平)是中國最大的僑鄉，但四市的華僑人數也各不相同。臺山和開平最多，恩平最偏僻，華僑甚至碉樓和洋樓的數量明顯少於前兩者。
黎塘村是個例外。它位於恩平東部，靠近臺山白沙鎮和開平塘口。
鎮都是“僑鄉中的僑鄉”，白沙鎮是臺山華僑興建洋樓最多的鎮，塘口則是開平碉樓這壹世界文化遺產的最重要景區。相對優越的地理位置，讓黎塘村人早早出洋。因為村中華僑多，村民也隨之富裕，因此常遭匪患，於是村民紛紛興建碉樓。
據說當時每逢匪患嚴重，村民晚上都會進入碉樓睡覺。村民還成立鄉團自衛隊，配備槍械，每晚巡邏守備。
稻田與碉樓
黎塘村能夠成為恩平第壹個通電話線的村落，也與碉樓有關。早在上世紀20年代，黎塘下轄的各自然村就為了防禦，架設鄉團和碉樓間的電話線。壹旦遇敵，就用電話互通情報，及時支援。
也是在那壹時期，黎塘村迎來跨越式發展。1924年，村民集資成立黎塘客運公司，1925年又集資興建全長15公裏的黎塘公路。客運公司配備了現代化車站，擁有兩輛進口福特汽車，成為供村民出行的公交車。
黎塘村的這段發展期，所依靠的主要是僑資。在此期間，黎塘人往來於海內外，有人回來建設家鄉，也有人踏上新的留洋路，張瑞芬便屬於後者。
不管歸國還是離開，都有許多人赤子之心不改。許多人曾質疑家境優越、生活穩定的張瑞芬為何去學習飛行，張瑞芬的回答是：“鑒於祖國多事之秋……航空救國是唯壹目標，將來得機會，返回祖國，效力疆場，以盡‘匹婦救國’之責。”
老洋樓與碉樓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後，張瑞芬駕駛飛機在美國各地巡回演講，宣傳抗日救國。她還有意回國創辦航空學校，許多華僑支持她的想法，紛紛捐款。但張瑞芬購買的教學飛機被人擅自駛出，結果因事故而墜毀。
張瑞芬並未因此而動搖，而是輾轉回國，希望可以作為壹名飛行員參加抗日。但此時，張瑞芬的弟弟去世，父親也身患重病，希望女兒可以放棄危險飛行，以便照顧家庭。最終，張瑞芬於1942年告別飛行夢想，開了壹家花店，保持了11年3000小時安全飛行的記錄也畫上句號。
碉樓前打籃球的孩子
1985年，年過八旬的張瑞芬曾經回到家鄉黎塘，獲得鄉親們的熱烈歡迎。她所見到的黎塘，壹如自己七十年前離開時。如今的黎塘，其實也與當年沒有太大差別。若非要找不同，那麽廣場壹帶就是僅有的區別。
除了廣場中央的張瑞芬雕像，被粉刷壹新的“宗譜樓”之外，與舊時不同的還有荷花池。它緊鄰廣場，彎彎曲曲的小橋覆於池上。
站在池邊，眼前綠樹成蔭，更遠處則有壹棟棟碉樓矗立。黎塘村的碉樓多半建於上世紀20和30年代，風格多半中西合璧，建材則各不相同。有些采用傳統的青磚，還有則使用當地特有的舂墻方式，以黃泥、河沙、石灰混合黃糖與糯米，可確保兼顧。當然，更多的還是像四邑乃至珠三角僑鄉那樣，由華僑在海外專門進口的鋼筋水泥等建成。也有承載民居功能的洋樓，多半為兩層，采用西式外立面。
荷花池與宗譜樓
因為商業發達，黎塘村碉樓舊時多半有商業功能。1929年建成的天錫樓，底層舊時是雜貨鋪，建於1928年的熙孟樓曾是藥行。當然，也有例外，1928年建成的丙望樓，銘牌上註明舊時主人是軍人。
還有幾棟碉樓散落於村子外圍，相比廣場周邊的碉樓，它們顯得寂寥。茂密樹叢將其圍裹，大片綠色稻田在碉樓下綿延。這樣的鄉村景致，看起來也更真實。
我最喜歡的壹棟碉樓，反而是村中最其貌不揚的那個。簡單的鋼筋水泥立面，頂端回廊也很樸素。它正對著村子的籃球場，幾個孩子赤著腳在打球，天色已近黃昏，他們卻沒有回家的意思。想必再過壹陣，四周就會響起“XXX，妳媽叫妳回家吃飯”的聲音吧。
打籃球的孩子
這人間煙火，正是當年張瑞芬乃至壹代人所期盼的。也正是為了這期待，多少華僑曾以赤子之心反哺家鄉。看著這幾個孩子，突然想起壹件關於張瑞芬的逸事：早早告別飛行的她，直至晚年仍時常夢見自己在天空中飛翔。91歲那年，張瑞芬去機場看望正在學習飛行的曾孫，見到飛機，便忍不住技癢，於是在教練員陪同下，駕機飛行了半小時。在那半小時裏，想必這位91歲的老人，快樂也似眼前的孩子。
校對：施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