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狼又叫張三？

司馬平邦 在東北話民間，狼，往往被稱為“張三”，東北孩子小時候都聽過這樣壹首搖籃曲：熊來了，虎來啦，張三背著鼓來啦，正在門口看著妳！《三槍拍案驚奇》裏孫紅雷演出的張三，讓我想到了狼。張藝謀讓孫紅雷用“零度表演”對付張三這個角色，所謂的“零度表演”，我理解就是沒有表情，有沒感情，甚至沒有臺詞，狼就是這種沒有表情也沒有感情而臺詞不多的動物。《三槍拍案驚奇》的主要人物裏，張三是惟壹個個穿著官衣戴著頭盔的官軍，據說壹開始為孫紅雷訂做的頭盔有點兒大，松，被張藝謀改成現在的頗為緊襯地扣在臉上，壹身藍的官軍，從來很少聽過說，也是為了映襯衣景戲的深藍色背景，他騎著馬壹溜煙來壹溜煙去，千裏不留跡，殺人於無形，在被老板娘壹槍轟了之前，這個張三幹過多少溜門撬鎖的事，幹過多少殺人越貨的事，妳看孫紅雷那不哭不笑的那壹臉橫肉就了解了。短衣襟，小打扮，精明，縝密，職業，那麽高大的身軀在麻子面館的那條暗道裏可以鉆來鉆去自如穿梭。麻子面館裏其實住著的是壹群心懷叵測又膽小如鼠的綿羊，即使老板娘（閆妮飾）壹開場就跟波斯商人買槍置炮大張旗鼓向老公王麻子（倪大紅飾）發出挑戰，但回到後屋還是要接受老家夥火燒火燎的性虐待；即使王麻子把給他戴綠帽子的李四恨得牙根生疼，但在南坡撞上那輛紅馬車也只能拉自己的老婆下來掄拳腳，連那個叫趙六的胖夥計轉頭說句“畜牲”他也只能裝聽不見――羊的天下雖然從來口舌事非多，但就是沒有羊有勇氣真正打破這平衡。張三這頭狼出來之後，才打破了平衡。所以，壹部《三槍拍案驚奇》其是壹群羊和壹頭狼的戰爭。和老板王麻子，那就是狼和肉的關系，王麻子以為幾個小錢就能打發這頭狼，甚至不高興時把壹把銅板都灑在地上，看著張三壹個壹個拾起，其實，再狡猾的羊也是看不透狼的心思的，面無表情的張三把地上的錢壹個壹個拾起，卻在王麻子沒想到時壹槍崩了這頭肥壯的羊，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和狼相處的羊，即使妳是再壞再惡的羊，早晚的命運都是個死。而對趙六（程野飾）這只孬羊，張三根本不把他的生命和尊嚴放在眼裏，電影誇張處理了孫紅雷用鐵鏈勒死程野的那個大背挎動作，剛才還活蹦亂跳的趙六蹬著腿歸西，張三還是面無表情，可見這樣的殺人他既駕輕就熟，內心又無比享受。官軍與哀民的對比，以及民生的可悲，盡在張三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不過，對老板娘，張三卻始終下不去手也張不開口，他有幾次可以殺掉私通的老板娘和李四（小沈陽飾）的機會，都放過了，雖然這些時候孫紅雷仍然冰冷著臉壹言不發，但很明顯這只狼的內心是有波瀾的，或者是他對老板娘的垂涎讓他先動手幹掉了王麻子而留下了閆妮――這是這頭吃人無數千裏不留跡的狼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他沒殺老板娘，老板娘卻殺了他。老板娘那壹槍不像是和前兩槍壹樣出自同壹把手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壹槍就把這頭人狼轟下二樓，摔死，而之前的王麻子是中了兩槍才斃命――我願意把這種誇張理解成被轟的張三內心領受到的巨大挫折感，其實他並不想殺老板娘，或者他壹直處在殺還是不殺的糾結裏，結果這次這只羊，還是只母羊，先動手了。《三槍拍案驚奇》處處散發著壹個非狼即羊的邊緣社會癲狂的生存哲學，其實，雖然是東北人，雖然小時候我時不時會聽到那首特別的搖籃曲，但到現在才明白，為什麽狼，又叫張三。未來，狼，還可能叫孫紅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