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獎的《入殮師》。帶著點恐怖味道的片名卻講述了壹個充滿平靜又透著淡淡哀傷的故事。悠遠的大提琴音貫穿整部影片,讓人幾次忍不住要落淚。主人公用沒人願意學的入殮儀式親手送走了壹個又壹個逝去的生命。而面對自己的親人,他的職業讓他有幸成為那個壹直陪伴親人到最後壹刻的人。影片告訴我們,面對人的離世,除了悲痛,還應學會如何與親人告別。
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父母。身處異地,我壹直努力淡化著自己對家裏的思念。母親常抱怨我給家裏打電話太少,說我壹點都不記掛她和父親。外婆去世,家裏人沒有告訴我,等到回家時,只留給我壹個矮矮的土堆,親人兩隔,心中的悲痛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洶湧而至。也許是因為都過去了吧,沒有告別的儀式,心裏的哀思也會淡化許多。看著日漸老去的父母,心裏也會不時閃過惶恐,父母終有壹天也會離我而去,而我們,都沒有做好與父母告別的準備。
主人公為了工作,他接觸到入殮師這個行當,壹開始的心理不適到後來的了解,他愛上了這個職業。就像電影中的NK代理社長說的,看到他的第壹眼,就知道他是做這行的人,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職業,為此甚至讓妻子離開了他的身邊。他面對最多的,就是死亡,他要做的,就是為去世的人擦洗身子,整理好遺容,最後放入棺槨。負責運營澡堂的阿姨去世是電影告訴我們如何告別親人的壹個開始。
澡堂阿姨在自己操累的澡堂中離開了人世,主人公從小就和阿姨相識,面對突然離開的老阿姨,他沒有泣不成聲,而是細細為阿姨打扮好,讓阿姨帶著最美的臉離開。在將要入棺時,有壹個令人動容的細節,他給阿姨圍上了生前的圍巾,仿佛她只是睡著了。入殮師讓離開的人保留著生前最美的樣子,讓記憶定格在那壹瞬間,給仍然在世的人以安慰。主人公的這種告別讓他可以為阿姨做壹些實實在在的事寄托自己的哀傷,於是他做的相當認真,壹旁的妻子也漸漸在這種認真的態度中改變了對他所從事職業的看法。
與其他死者準備入棺不同,影片在這裏加入了入火化池的場景。於是,經常光顧澡堂的火化工老人出現了。老人也與阿姨有很深的感情,因為工作的原因他親手將阿姨推入了火化池,心中的不舍可想而知。但他告訴阿姨的兒子,死亡只是壹道門,當人們跨過這道門時,只是進入到另壹個階段。所以,每次火化他們時,我會告訴他們,路上小心,後會有期。老人已經看過太多的生死,在面對很有感情的阿姨去世時,他選擇的告別方式,就是將親人的離世看做是另壹段路途的開始。
阿姨的兒子想要看火化母親時最後壹眼,他的告別方式又代表了另外壹種類型。在火化工老人按下點火按鈕的那壹刻,兒子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對不起,母親。他反復重復著這壹句話,他在最後壹刻選擇了與母親道歉,自己壹直阻止母親經營澡堂,母子關系很僵,但現在母親已經離世,壹切都失去了意義。用道歉與母親告別,是作為兒子唯壹可以稍稍補償心中的悔恨的方式。另外這也是我們比較熟悉的場景,子女在老人在世時惹老人生氣傷心,直至老人去世才後悔莫及,有多少人為了那壹句遲到的對不起而痛哭流涕。
面對感情沒有那麽深的親人離世,我們的告別可以是盡自己力量表達心意,也可以提高對死亡的認識淡化痛苦。但當我們面對自己最親的人去世,比如自己的父母,該怎麽辦呢?主人公在影片接近結尾時給了我們答案。
在主人公年齡尚小的時候父親就離開了自己的和母親,不知所蹤,而母親不久也去世,只留主人公壹人,主人公把自己的不幸都歸於自己的父親。主人公接到自己父親的死訊,他先是十分驚訝,因為父親已經消失很多年了。隨之而來的就是憤怒,他心中存著的,只有怨氣,只有不滿,他的內心的傷痛讓他固執地不想見父親,哪怕是他已經死去。磨不過妻子的不斷哀求和NK代理的苦心勸說,他決定去看父親最後壹眼,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壹點點重新了解了父親。當他了解到父親壹直孤單壹人而沒有重新建立家庭時,他有所觸動;當他看見火化工隨隨便便就想把父親的遺體擡近棺材時,他憤怒地阻止了他們。自己的職業讓他不允許他們這樣做,他決定親自為父親整理儀容。這時的主人公實際已經有些原諒自己的父親了。正是做出整理儀容的決定,影片才讓父親對主人公的愛進壹步展現出來。
主人公扳開父親手指緊緊攥在壹起的手指,發現了那塊自己小時候給父親的石頭,那是主人公為數不多的關於父親的美好童年清晰記憶,那塊石頭,是父親與自己的親密感情的壹個象征,是父子之愛的見證。父親臨死前仍攥著這顆石頭,其中對主人公的深沈思念是不言而喻的。當主人公為父親清理完滿臉胡渣後,童年記憶中那張始終模糊的父親的臉終於被重新喚起,他撫摸著父親的臉,終於泣不成聲。他原諒了父親。接近結尾時,主人公在草地上閉著眼睛拉起大提琴。大提琴,是主人公從幼時父母都在身邊時便存在的記憶。結婚後不得不因工作放棄,但最後,陪伴他,安慰他的,還是那悠揚的琴聲。琴聲中包含的,是主人公對死亡、人生的不斷加深的認識,他試著在大提琴中釋放自己的內心。悠揚的樂聲,帶給我們面對悲痛的勇氣,給平靜悲情的影片敘事底色調入壹絲溫暖。
原諒,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需要勇氣。在告別親人時,試著原諒他們,原諒他們的壹切,然後將那些美好的記憶珍藏在最溫柔的心底。那些記憶,是親人離開留給我們孤單活在這個世上的永遠的安慰。
如何與親人告別,這部電影給了我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