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登上青藏高原是全世界人民的夢想
妳若不想,就不是人民
起碼,妳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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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沒想過去西藏,那不就是個吐蕃國(漢語)、土伯特(突厥語)、Tibet(英語)麽?荒僻之地有什麽了不起?我會相信什麽香格裏拉?住在江西四十多年,本地話聽不太懂,這個省有多少個地級市我也沒搞清楚,大老遠跑西藏去幹什麽?
後來發現不行了,身邊人或者去了,或者信誓旦旦要去。咱再不去,就會被從人民隊伍中開除,也顯得太沒文化。當老師沒文化可不成。
前壹年在新疆 旅遊 ,路上與開包車的司機聊天。他告訴我,由於那些事兒,新疆 旅遊 發展不下去了,入藏包車這些年更火爆,他本人也即將帶著小三兒轉戰西藏。
為什麽這些年西藏 旅遊 如此火熱?我沒搞懂。既然懶得多想,還不如就去看看。
去年開始提議,身邊有不少人表示響應,到了今年六月底,發現人人都很忙,之前嗷嗷叫的,現在也都不吭聲。顯然計劃趕不上變化。
以我這種說到壹定做到的脾氣,西藏之行是必須的,找不到熟人,與陌生人搭伴兒也行。
於是想到找介紹人。我有位關系極好的同學,別人都叫他盧總,我稱他為“野人”。野人是頭純驢,別人還不知道 旅遊 是怎麽回事的時候,他已走遍了全中國。很多年前他就將西藏轉了個遍。以我的看法,別人出去是玩,他是找虐,經常會不管自家生意,壹個人扛著幾十斤的行李在荒郊野外搞重裝徒步。在本地的 旅遊 圈子裏,他的名聲赫赫。反正我對那個圈子全然不了解,他說名氣很大就很大吧。
於是請野人吃飯。不管是什麽破餐館,只要聽說有酒喝他都會壹溜煙跑來,老同學的感情就是真摯。
看到酒菜上齊,他滿意地點點頭,立馬掏出那只價值50元的諾基亞砸核桃手機,用搬磚工頭的嗓門吼叫了壹刻鐘,搞得旁邊的客人紛紛提前埋單。野人是做裝飾材料的,也建築行業關系很密切。
掛了電話之後他告訴我:“有個隊伍,壹輛本田CRV,三個人,過幾天就出發,去不?”
老同學辦事就是爽快,喝兩口酒後更是利落。
“幾個女的?有年輕漂亮的麽?”我審慎地問道。
“三個大老爺們,都比妳大好幾歲。”野人答道。
“要不……再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隊伍吧?”我遲疑道。
野人經過再三詢問後,還是向我極力推薦這個隊伍,他認為有很多好處:第壹,他的聯絡人很可靠,組成的隊伍可以放心。第二,隊伍的時間很充裕,並可以根據需要調整行程。第三,三個人都是老驢友,很有經驗,其中壹位去過西藏。三個人的年紀都比我大,我這種沒有驢行經驗的人跟著不會吃不消。第四,三個人都是攝影愛好者,跟我這種冒牌攝影專業工作者在壹起很合適。第五,四個人組隊,自駕成本最低。
野人還想補充。看他已經用完了壹只手的五個指頭,對他計數能力有足夠了解的我立即阻止:“好吧,只要老婆同意,我就去。”
很顯然,我家那位對這個隊伍的性別與年齡結構相當滿意。於是,第二天我給野人打電話:“Go!”
過了兩天,四個人見面。他們三個彼此都是熟人,對我如同相親般仔細端詳壹會後就點點頭。決定壹周之後出發,這就叫說走就走。 旅遊 其實很簡單的,我以後再也不找那幫提前很久就嗷嗷叫的不靠譜的家夥們了。
在中國,“四”是個很吉利的數字,比如四喜丸子、四大天王、西天取經四人組、四人幫、除四害講衛生等等。因此,四個人出行,絕對大吉大利。
與他們相識後我才知道,驢友們怕搞大肚子被索要撫養費,都用網名互相稱呼,從不以真名示人,報歲數也都裝嫩。因此,初次見面後三位告訴我的都是些奇奇怪怪、花裏胡哨的網名。比如我的同學野人,他的網名叫“沙湖沫浪”,這是命中缺水到了什麽程度?
以下為西行成員簡介,按照驢友們的安全準則,盡量不露真面目,也就是幹了壞事兒妳也不知道是誰。
第二位姓相,五十四歲,大家都叫他相公。相公是這輛CRV的車主,也是資深驢友。相公是專業司機,車技高超,妳可以認為他的駕齡比年齡還大。他尤好野外攀巖,耐力極強,雖然年齡不小,動作卻很靈敏,為人幹瘦矮小,說他像個猴子也沒什麽不妥。
第三位姓程,五十七歲,在隊伍中年齡最大,我叫他華哥。他是藍天救援隊成員,曾參加過雅安地震救援工作。華哥過於熱心公益事業,如果有段時間沒災沒害他就會著急,到處問為什麽還不地震發大水。華哥中等個頭,體重腰圍最大,能吃嗜睡,妳說他像什麽?
第四位:本人,年近五十(2014年時)。由於未能養成上網騙女孩的良好習慣,又沒在驢友圈中混過,也就沒個響亮的網名。他們只好叫我的職稱,有時簡稱為“授”,很明顯這是對知識的尊重。我是跟著混的,毫無野外旅行經驗,只做點記賬、記事的工作,比沙和尚輕松得多。
本系列名為《西行漫記》,用了80多年前埃德加·斯諾訪問延安後寫的那本書的書名。這名字起得不好。當年壹時想不出合適的篇名,總不成叫《西遊記》麽。
本次計劃的行程都在西部,若問我到底要去些什麽地方?還真不清楚,總指揮李兄在出發前向我描述過行程計劃,我也沒聽明白。除了拉薩、成都,別的地名太陌生了。取名“漫記”,也是因為行程沒有完全確定,什麽時候回來更搞不清。李兄在地圖上指點了半天後,我的感覺是:“這是條變態的 旅遊 線路,沒聽說有這麽幹的。”
西行路漫漫,走吧。
6月26日是西行第壹天,早上七點從九江出發。來了壹群人送別,這個開寶馬那個開切諾基,擁抱接吻加合影,壹副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模樣。我卻是誰也不認得,只能在壹旁發呆。
成都是西行的首站,壹路需要橫跨湖北、途經重慶。九江的對面是湖北,十幾分鐘跨過長江大橋,長途旅行就算正式開始了。
相公是第壹司機,本人第二,華哥排序第三,當師父的李兄顯然不需要懂開車,口頭指揮即可。
過江遇暴雨。之後繞武漢,掠荊州,穿宜昌,到了恩施才穿出雨區,方見到層巒疊嶂中的團團雲霧。施恩是個風景秀美土地貧瘠的地方。
原計劃在重慶郊區歇腳,次日入川,然而相公顯然打了雞血,堅決不停車,也不肯換手。但見他雙目發光,作火眼金睛狀,踩著筋鬥雲,捏著金箍棒,錯了,是踩著油門,捏著方向盤,壹路沖殺。淩晨兩點半,在狂奔1400多公裏後到達成都二環之內。
看來,這漫漫西行路,壹點也不慢。
修訂版補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