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解釋和賞析?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夜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幸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這是納蘭容若《木蘭花令·擬古決絕詞》全篇。我壹直念念於心地便只首句“人生若只如初見”。仿佛有了這壹句,其他全是多余。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從班捷抒到楊貴妃,有多少人走了又回來,來來回回躲不開的是命運的糾纏。不如,隨著這兩個女子款款的身影,閑閑看過千年的花開花落,王朝興替,借著“ 驪山語罷清宵半”的好辰光,說壹說這個“禍國”的女人,雖然,彈指又過了千年。 李隆基與自己原兒媳楊玉環之間的不倫之戀,我根本不想多講……那場驚天動地的“黃昏戀”開始於驪山。那是歷代皇家的行宮,壹個很不叫人安分的地方,比如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事兒就是在這兒做出的。結果,亡了四百多年的西周。再後來,唐玄宗在這裏遇上楊玉環,斷送了開元盛世。 說“三郎”與“玉環”的愛情,免不了要說白居易的《長恨歌》,仿佛是千年來品聽同壹場哀艷的愛情悲歌壹樣。必得和賈寶玉壹樣手拿曲譜,聽人唱得壹句:“開辟鴻蒙,誰為情種?”壹切才於恍恍中開場。 白樂天。我實在太不喜歡這個男人了。年少時讀他的《賣炭翁》,平易近人,老幼能解,只覺得他是壹等壹的好人;看他的《琵琶行》,又以為他是能夠同情貧賤女子的有情人。說什麽“座中泣下誰最多?江州司馬青衫濕”,整得跟真的似的,害我白白感動好久。 後來窺見他士大夫底色,人性斑斕的壹面,對他就少了那樣純粹的喜歡。他仕途坎坷,不好緣附黨人,好似清清白白壹丈夫,固然不錯;私底下卻又沈迷酒色,蓄家妓過百,壹邊說“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壹邊又說“十載春啼變鶯舌,三嫌老醜換蛾眉”,也不想想自己都已經風燭殘年,而樊素、小蠻,不過十八九,年芳灩灩。這老家夥有這麽糟蹋人的嗎? 實在是老得不行了,患了風痹之疾,就放妓賣馬,自詡“既解風情,又近正聲”,宗旨是壹派遮都遮不住的自得之色。這樣做作實在叫人厭惡。這樣的人還好意思指摘壹位立誌為父守節的女子,害得人家絕食而死。僅僅是人家出身不好——曾淪落青樓做過名妓。可是,人家關盼盼已經從良,而且夫死後矢誌守節了啊,妳又指手畫腳地做什麽,說人家應該以死殉夫。她死了,對妳有什麽好處呢? 論做皇帝,有誰及得上李隆基的功勛?他比哪個差?這樣的好男人,是天縱的英才,是曠世的名主,合當有個絕代佳人來配他。 他為什麽愛她?總之是情投意合的壹對。都好音率,誌趣相投;再者,她美,美得“天生麗誌自難棄”;她媚,媚得“回眸壹笑百媚生”。她單純,朗直,聽話,不乏蘭心惠質。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君臨天下的萬乘之尊,更像個意綿綿、情切切的少年郎,多喜而多愁的有情人。 他們的愛多數時候是平等的。對人如對花,日日相間日日新,他和她,在壹起的每壹天都是新的。 他料不到,年過半百,自己能重新活過。於是寵愛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只是,這人間又有幾個帝王家的愛,能如此地純粹芳香? 尋常的誓言,對帝王而言,反成了不尋常。 寂寞。帝王心。 壹個男人愛壹個女人的時候,不用她要求,什麽也為她想得周全。他愛以江山換壹笑,奈何? 這些,是因為她的關系,卻不是她的過錯。 她是壹個不涉時政的嬌憨女人,最終變了風雲,全在意料之中。身在福中不知禍,更不知自身幹系天下蒼生。這是所有“紅顏禍水”的悲哀。 玉環不知,是以長恨。 需要壹個死,才能戛然而止。這種決裂是上天的旨意,不允許人為彌補。這才是——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玉環,我不覺得被誤,從未覺得後悔,只是救不得妳,我抱恨終天! 悲劇的開始往往毫無征兆。命運伸出手來,把種子埋下,幽秘地笑著,等待開花結果的壹天。“溫泉水滑洗凝脂,夜半無人私語時。”大明宮韶華極盛時,誰會料到,結局竟是馬嵬坡前“壹抔黃土手艷骨,數丈白綾掩風流”? 命運伸出手來,我們無能為力。有些愛要用壹生去忘記,恨,壹樣會模糊時間。 若,人生若只如初見,多好。他仍是他的曠世明主,她仍做她的絕代佳人,江山美人兩不侵。 沒有開始,就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