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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寧夏禁煙看民國煙毒亂象,馬鴻賓:不正義之中堅持正義需要智慧

1922年初,西北沙漠腹地的北方小城,寧夏府城銀川忽然謠言四起,盛傳著壹個大是非:新上任的寧夏鎮守使馬鴻賓不恤民情,和體諒百姓的道尹陳必淮搞不團結,雙方鬧到要往北京大理院打官司。

此時原任寧夏護軍使馬福祥調任綏遠都統,保舉侄子馬鴻賓接任。北洋政府任馬鴻賓為寧夏鎮守使。

馬鴻賓上任之初,卻和寧夏道尹陳必淮鬧起了矛盾。

其實這是壹個陰謀。事件的起因,是道尹陳必淮提出放開種煙禁令,要在寧夏開始種植大煙。

清末以來,鴉片煙毒流入西北地區。西北種植鴉片“始於甘肅”,實際就是從寧夏開始的。

當時寧夏隸屬甘肅,是鴉片流入內地的必經之地,而且寧夏河套地區土地肥沃,“膏腴之地盡中無用之物(罌粟)”,是廣為種植鴉片煙,所種鴉片向稱上品,被黑市稱之為“寧土”,與“雲土(雲南)”“廣土(廣東)”“晉土(山西)”等“名土”齊名。作為西北重鎮的寧夏逐漸成為鴉片的生產地、儲藏地、集散地、銷售地。

寧夏將軍給清廷的奏折稱:“甘肅壹省種煙最多,至今尚無禁種消息,官員壟斷互相出售,兵丁百姓又不過問,家家煙火,徹夜開燈”,反映了當時寧夏鴉片流毒的情況,可以說是廣泛種植,家家吸煙,徹夜不息。

不僅百姓吸煙,軍政界大小官員也有很多人變成“癮君子”,董福祥率領的甘軍和寧夏滿營八旗駐軍之中也有大批的“大煙鬼”。面對這種情況,左宗棠也大聲呼籲:如果再不嚴行禁絕,三十年後整個漢人種族都將變得疲弱不堪。

左宗棠雖然進行禁煙,卻是在農村按畝收費,在城裏抽收煙稅,其實就是打著禁煙的旗號收取稅費。後來各級官員也都號稱禁煙,實際卻並不禁止,只收取煙土種植稅,老百姓叫做“土稅”。百姓為生活所迫,看著種大煙能掙錢,也就紛紛用上等田地來種大煙了。

所以寧夏及甘肅乃至整個西北地區,是“紅花遍地”,罌粟花迎風爛漫。

民國以來,甘肅禁絕種植鴉片,是真正的禁止種植罌粟。

馬鴻賓上任寧夏鎮守使,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自從陸洪濤擔任了甘肅督軍以後,平涼鎮守使張兆鉀和天水鎮守使孔繁錦首先破壞禁煙,在其勢力範圍內,開放煙禁,鼓勵種植大煙,公開征收煙花稅,每畝煙田征收十四兩白銀。

對此陸洪濤默默認可了,不聞不問,於是其他各地也開始種植鴉片。

看到甘肅其他各鎮破除煙禁,寧夏各縣士紳也都坐不住了,推舉代表,向鎮守使馬鴻賓和道尹陳必淮請求解除煙禁。

陳必淮是前清故吏,長期混跡官場,也想乘此機會大撈壹把,於是引領眾人去找馬鴻賓,提出在寧夏開始種植大煙。

這壹提議遭到馬鴻賓的拒絕。

馬鴻賓剛剛主政寧夏,堅決反對開放煙禁。為了表示禁煙的態度,對鄉間農民偷種的鴉片煙,他派士兵全部打毀,壹株不留。

而且,馬鴻賓對平涼鎮守使張兆鉀和天水鎮守使孔繁錦破壞禁煙很有意見。他和西寧鎮守使馬麒商量取得壹致,準備攻擊陸洪濤包庇張兆鉀、孔繁錦破壞煙禁,仍然維持甘肅禁煙的良好局面。

馬鴻賓這樣的態度,阻斷了陳必淮和許多士紳的財路,引起了陳必淮等人的不滿。於是很快就有人四處散布謠言說,陳道尹允許種煙,體諒百姓,馬鎮守使拒絕開煙禁,不恤民情。這導致各界各地盛傳寧夏鎮守使和道尹不和,要往北京大理院打官司。

馬鴻賓不為所動。

不過陳必淮畢竟老於事故,看著雙方的矛盾越來越明顯,而且馬鴻賓背後還有馬福祥,擔心事情弄僵了,對自己不利。

於是陳必淮給馬福祥寫信,讓馬福祥勸馬鴻賓從長計議,不可固執己見,以逆民意。

馬福祥到綏遠以後,也允許種煙,接到陳必淮的信件以後,認為寧夏種煙對綏遠有利,於是寫信給馬鴻賓,讓他開放煙禁,並說明,可以把開放煙禁的罪名可推諉於陸洪濤。

有了馬福祥授意,馬鴻賓不便堅持己見,只好默許種植大煙。由此寧夏煙禁開放,遍地罌粟。

馬鴻賓雖然不能違拗馬福祥的意思,開放煙禁,但他仍然想辦法控制大煙種植。所以不久,馬鴻賓又稱種煙為非法,開始收取煙畝罰款,稱之為“寓禁於征”。他成立了“寧夏道署禁煙罰辦處”,設在銀川北大街“屏蘭寄廬”之中。

為了杜絕各縣縣長和地方鄉紳勾結舞弊,以多報少,馬鴻賓規定每年在大煙露苗之時,先由縣署派委員下鄉,會同當地紳士、頭目調查煙畝數,報禁煙罰辦處備案,並預交二成罰款,是為初查,到大煙收割之時,再由鎮、道兩署會派復查委員到各縣勘查所報煙畝數是否屬實。而實際上,復查委員到地方後,在地方的熱情接待下,與地主士紳和縣長進行所謂“商議”公事只是討價還價,只是酌量增加壹些煙畝數,然後將地方按規定奉送的車馬費及其他賄賂裝入腰包回來交差。而鎮、縣所派催要罰款的委員、差役和地方士紳,也都巧立名目,百般勒索。

到了這年夏天,馬鴻賓向寧夏所轄八個縣提出,借款八萬元購買槍支,以利保衛地方。借款擴充軍備的理由很充分:寧夏北接後套,獨立隊遍布狼山、五原壹帶,東鄰陜北,高士秀盤踞三邊寧條梁壹帶,都在窺伺寧夏,而寧夏兵力單薄,再加以要節制內蒙三旗軍事,防地遼闊,冬季黃河冰封,隨處皆是入侵之坦途,在在堪憂,確有購械之必要。

但馬鴻賓所借款項又不收現金,而是以低價折收鴉片。隨後,馬鴻賓將折收的鴉片通過馬福祥管轄之綏遠運往北京出售。有人估計,所收鴉片可賣三十萬元。鴉片出售後,馬鴻賓派馬郁文、徐瑞鴻二人和綏遠都統署科長趙國禎與有關方面接洽,從漢陽兵工廠、德州兵工廠、德國慎昌洋行購買 各種槍支六百多支,子彈二十六萬粒,另購小 汽車 、馬車各壹輛,回來充實軍備。

通過借款壹事,馬鴻賓即控制了大煙在寧夏的流通,又擴充了軍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