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壹種說法:戲劇小品這壹樣式早已有之,古今中外戲劇史上那些最為短小精悍的戲劇作品都可被視作是戲劇中的小品之作。中國電視屏幕上那些紅極壹時、被譽為中國戲劇小品發軔之作的晚會小品,其形式同樣存在於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的電視綜藝節目之中。然而當代中國盛況空前的戲劇小品熱卻賦予這壹樣式以獨立的品格。
戲劇小品以對白性表演為特征,是戲劇最為簡短的存在方式。以前,壹般都把這類作品歸入獨幕劇,或稱之為微型獨幕劇和微型戲劇。如果作壹種假設,戲劇最初的形態即是獨幕劇,或更精確地說是戲劇小品,從進化論的角度來看,這種演繹不失為壹種合乎邏輯的推斷。但這僅僅是壹種臆測,壹切都湮沒於渺渺茫茫的史前迷霧之中。如果把追溯的目標瞄準有案可稽的歷史陳跡,那麽,已知最早最為簡短的戲劇形態當存在於人類戲劇的第壹個偉大時期——上古時代的古希臘戲劇。
公元前6世紀,古希臘墨加拉地方有壹種多裏斯笑劇,很可能是演員隨心所欲、說笑聊天的即興創作,表演幼稚簡單、粗俗鄙俚,演員是業余的,在市場而不是在劇場演出。
為多裏斯笑劇所哺育,那個時代的西西裏地方有個被稱為古希臘第壹個知名喜劇詩人的厄庇卡耳摩斯,創作了五十余出滑稽幽默短劇。這些短劇可能由兩三個人在僭主的飯堂裏表演,沒有布景,只需幾件道具,沖突單壹、情節簡單、人物類型化。研究古希臘戲劇的學者認為,厄庇卡耳摩斯的戲劇還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喜劇,而只是壹些幽默小品。當然,這並不完全等同於我們現在所說的小品。
多裏斯笑劇後來亦稱模擬劇,是古希臘戲劇中除悲劇、喜劇、單人劇之外的又壹劇種。對早期的多裏斯笑劇,後人只能從瓶畫窺其壹斑,厄庇卡耳摩斯的短劇,也只知壹些劇名以及看到壹些真偽難辨的殘篇,模擬劇卻有赫羅達斯的七部和狄奧克裏圖斯的三部完整劇本流傳至今。赫羅達斯所作模擬劇的第壹出為《媒婆》,寫壹青年女子的丈夫去了埃及,她的奶娘勸她另嫁他人,遭拒絕,奶娘被她灌了壹肚子酒。《農夫》和《相思》寫的都是男人為戀人害相思病而無精打采。《妒婦》寫壹寡婦寵愛的男奴另有新歡,她醋意大發,下令懲罰家奴。最為生動的是《皮匠》,塑造了壹個狡獪的制鞋匠,用他那如簧巧舌和女“導購”壹唱壹和,向顧客推銷鞋子。這些模擬劇只有壹個場景,兩三個角色,情節簡單,是現存最早最完整的小品規模戲劇文學本。
在中古時代,許多國家的非宗教性質的小型戲劇中也能看到類似的身影。
如法國稱為“愉快的說教”的獨角戲。有壹出《巴紐萊的自由射手》,寫壹個氣壯如牛卻膽小如鼠的法王衛隊弓箭手,自誇英勇無畏,遇見壹個掛著白十字徽號的法國軍人,他怕對方誤傷自己,渾身直打哆嗦:“啊!老爺,看在上帝的面上,高擡貴手,留我壹條活命。您胸前掛著白色的十字,顯然我們屬於同壹陣營。”那個軍人轉過身去,背後掛的卻是英軍黑色十字徽號,他大驚失色,乞求饒命。對方突然倒地,這才發現原來是個稻草人。於是他勇氣陡增,將對方活擒,並聲稱要繼續建立功勛。
如德國民間世俗短鬧劇戒齋節劇。在《驅魔記》中,壹牧師與壹農婦幽會,丈夫突然回到家中,牧師狼狽不堪,躲進爐竈,弄得滿臉滿身都是黑灰,被當作魔鬼驅趕出屋。
如日本的小型喜劇“狂言”。形式短小精悍,時空轉換自由,角色壹般為二至四人。現存狂言劇目260余出,其中不乏短篇者,譯成漢語,僅壹千余字,有壹出叫《雷公》的,雷公雙手執鼓槌擂鼓,嘴裏發出“咕咚!轟隆!轟隆!”聲,作電閃雷鳴狀,他不小心從雲間跌落地上,挫傷了腰椎,被壹個在京城難以謀生的庸醫治好了傷痛,醫師向雷公索取報酬,要求雷公保證人間“風調雨順,災害不生。”
如我國古代的宋雜劇。中國戲劇以歌舞見長,謂之戲曲,但在其發展的雛形階段,也有壹些以對白性表演為主的表現形態。宋雜劇中有壹種與唐代參軍戲壹脈相承的對白性滑稽短劇,沒有曲名,由演員進行滑稽表演。《都城紀勝》中說這些在“瓦舍勾欄”中扮演的節目常表現壹些“尋常熟事”,“全以故事世務為滑稽”。對宋雜劇,現已看不到它的全貌,但在宮廷中的演出,史料卻留下了不少記載,如壹扮著上將軍童貫家婢女梳著滿頭的小發髻,說:“大王方用兵,此‘三十六髻’也。”用“三十六髻”諧“三十六計”之音,意指“走為上計”,諷刺朝廷抵禦外侮不力,“童貫用兵燕薊,敗而竄”,等等。宋周密《武林舊事》卷十所記錄的《官本雜劇段數》中有壹些演出名目,如《黃丸兒》、《眼藥酸》、《急慢酸》等,有人猜測,後者可能是兩個對立性格秀才之間的鬧劇,前兩者可能是演賣假藥的。內容和形式都容易使人聯想起現在那些市井世態的戲劇小品。
在近代,最主要的小型戲劇樣式是流行於歐洲的幕間劇、開場戲和尾戲。幕間劇是壹種在正劇演出中插演的短劇;開場戲是壹種正劇開始前加演的短劇;尾戲是全劇演畢後加演的壹出余興短劇。其篇幅長短不壹。起初,這類短劇都是作為主戲演出的附屬物而存在,至16世紀後期起,觀眾對幕間劇等的歡迎程度已超過主戲,18世紀至19世紀的戲目上已把這些短劇稱之為獨幕劇。寫獨幕劇成為當時文人墨客的壹種時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