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鬥,出身於金平縣沙依坡鄉土馬村委會哈竹棵自然村壹個貧苦的農民家庭。自幼酷愛音樂,有“音樂基因”的家庭背景同時受到母族文化的深刻影響,特別是成長中巍巍哀牢的自然環境給予了他自然藝術的熏陶,加上個人的聰穎以及從小耳濡目染的地方人文背景造就了他的藝術走向。
俺鬥的父親是個傳統與現代雙重型的人,是個老黨員,早在解放初的五十年代就在內地做過很多事,見過的世面不少,具有先進思想的壹面。而他又可以說是個掌握著我們哈尼文化寶庫的人,哈尼文化在他身上的影響之深刻,同時又深深熱愛著這個民族和這個民族的文化。雖然他不是畢摩,但在俺鬥眼裏,哈尼人的風俗和禮儀父親是無所不通,就是沒有正式加入畢摩的隊伍(據說祖上的壹個禁忌),即使如此,老畢摩念的那些他也能念不少段落。父親在鄉裏其實也是個歌唱高手,除了能唱歌曲,更多的是哈巴惹(哈尼傳統音樂)。在公眾的哈巴惹場合,在他縫蓑衣的時候,在他編竹藍的時候常常可見他邊勞動邊高歌哈巴。
可以說民族文化藝術對俺鬥的真正影響是從父親那裏開始。從父親的哈巴裏他聽到了哈尼人從哪遷徙而來,如何與外族敵人鬥智鬥勇;聽到了人種的留存和繁衍,聽到了婚喪嫁取如何而來,聽到了每個節日的由來等等太多傳說故事。小學還沒畢業,俺鬥就能熟背幾十代的家譜,還有止血經,蛇毒經,驅邪經和“蘇拉枯”(叫魂)等等,壹切都來自於父親。小學三四年級,連口頭漢語都根本講不通的時候就看完了父親從參加州慶代表帶回來的很多正式出版的關於哈尼族的書籍。音樂對俺鬥的影響除了父親就是他的兄弟姐妹們,尤其大哥當年那值得驕傲的歌喉,曾兩度被縣文工隊要走都沒去(因為當時俺鬥還沒出生,家裏只有他壹個兒子所以其父不讓去),這使其他幾姊妹壹直對大哥尤為尊敬。當然,他的三個姐姐在唱歌方面都各有壹手,也許僅僅只是家庭背景人為相互影響的因素,總之人們當時以為這是天生的,而他們自己也認為音樂是他們與生俱來不可丟棄的東西,雖然從生理的角度人們無從論證其為事實,但在音樂的熱愛和唱歌的能力方面幾姊妹確實體現出壹種強烈的***性,這種***性已經延續到他們的下壹代即大哥的兒子身上。在此筆者想提兩件讓俺鬥終身難忘的趣事:其壹,也許是父親望子成材心切,希望俺鬥能說會唱,特意安排給俺鬥吃的第壹口東西是畫眉鳥肉。其二,大約是在四五歲的時候記得大哥說過壹家子人最不會唱歌的就是俺鬥了,俺鬥突然不服氣地說“怎麽我不會唱啊?大哥妳真錯了,只是妳不了解,我天天出去給他們唱歌的,整個寨裏的孩子沒有誰比我會唱的。”也是那種不服輸的緣故吧,兄弟姐妹中今天真正出來唱歌從事唱歌的也只有俺鬥。在小學畢業以前,俺鬥接觸的音樂更多的是原始的民族的東西,比如牧童的吹笛聲、巴烏聲,夜晚的山寨那三弦四弦口弦聲雌烏聲,山路上悠揚的吹樹葉聲,男女青年“哦謔謔……”對喊的壹種高腔,男女約會時相互傾訴的“阿茨”(哈尼族情歌),盛大場合的鑼鼓節奏和吹號聲,還有偉大的哈巴,哭喪腔等等等等,當時也有部分民間文藝隊自編的簡單的哈尼語通俗歌曲流行在村寨。要了解山外邊的音樂就得靠父親的收音機了,雖然實在沒法唱漢語歌曲卻也不時跟著哼哼唱唱,學著模仿。後來在小學高年級的時候家中又有了卡帶錄音機,加上有個姐姐考到縣裏讀書學了不少現代歌曲回來教給俺鬥,從此俺鬥能唱很多完整的漢語歌曲,在六壹兒童節上俺鬥成了學校必推的歌手,也可以說從那時唱歌壹直唱到現在。
六年級結束,俺鬥以優越的成績由小學升初中,考入金平縣第壹中學民族班,並在此塊園地完成了他初中高中六年的學習。這是他第壹次離開父母步入城市並真正接觸現代人的生活,也很快接觸到了現代流行音樂,在初中這段時間也真正比較通順地掌握了漢語。初中壹年級時,金平壹中搞了壹次卡拉OK大賽,俺鬥貿然報名參加榮獲全校第壹名。當時城裏的孩子中多才多藝的學生多的是,壹兩千號學生的學校裏舉行的比賽硬是被壹個山野孩子摘了冠,這在全校產生了不小的哄動效應,感覺壹下子俺鬥莫名其妙就變成了壹中的小明星,迎來了太多羨慕的眼光,俺鬥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那是壹件比較光輝的事情。當然也引來城裏孩子很多不服氣的異樣眼光和壹些責難。再後來學校從未舉行過如此比賽,加之學習繁忙,性格稍內向的他也有不想面對太多目光的想法,在中學幾乎沒有在任何大活動的舞臺上唱歌了。初中三年壹直都是班上的文藝骨幹,學習成績也優越突出。本打算考師範學校的音樂專業,但是隨了父親的意願,報考了當時州屬學校分數起線最高的州財校落了榜,被錄入高中。到了高中,俺鬥立誌要考個藝術院校,所以比較系統地學了壹段時間的音樂,於高三那年報考了雲南藝術學院,其專業分已遠超過關,只等著跨過高考文化分的門檻。以他當時的學習情況,文化分是絕對沒有問題了,可因為高中會考分數名列前茅,被金平壹中保送到雲南民族學院(今雲南民族大學)英語系學習。
從小學到初中高中,俺鬥不僅保持著優越的學習成績,還勤懇積極勞動,這是其他同齡的孩子無法與之相比的,俺鬥在村民們眼裏絕對是個品學皆優的好孩子。主要是由於家庭生活的原因迫使他必須這樣,小小年紀就承擔起做沈重家務農活的責任,每次放假回家都得變回壹個純粹的農民,和其他村民壹樣做著毫無區別的勞動,甚至產生了在勞動中感悟生活服務藝術的懵懂想法。在家裏的田地裏,荒山上和樹林中,俺鬥不知落了多少鋤,砍了多少刀。在大學,他似乎不得不放棄音樂卻有割舍不下。也是由於學習,雖然在大學校園的諸多歌唱比賽中獲獎而略顯風采,雖然參加過學校壹些重要活動的文藝演出,也到酒吧跑過場,還曾經組建過壹支校園樂隊,俺鬥清楚其實在音樂上自己完全算是被沒落者,可以說是從未展露身手。只是在大壹那年也就是98年他用簡陋的設備錄了壹盤用哈尼語演唱的磁帶深受人們喜愛,磁帶連連被轉錄,而他的歌聲也悄然在金平縣和元陽縣的哈尼人中間大流行開來。更重要的是,也許由於在民族大學這麽個學習環境,還有自己所修專業的原因,民族和文化的意識深深在他心底紮根。大學畢業之際,面對再深造求學與出來創業他選擇了後者,因為他準備走的仍然是藝術這條路,而他的藝術更需要的是青春。離校前的兩個月功課很松了,同學們大多忙著找工作,俺鬥也忙碌著,他把天生擁有壹副好嗓子的侄子和壹位也非常喜歡音樂的朋友拉上昆明來,打算組建第壹個哈尼族流行音樂組合取名為“耕耘者”,想要拼闖壹番。他們租了個房間開始排練,這也給學校的畢業晚會增添了又壹精彩節目。但後來組合落入窘困的生活,兩個多月過去,他們的生活費用漸漸沒了保障,於是組合被迫解散。侄子留昆打工,朋友重新回到他原先工作的某壹工廠,而俺鬥自己來到紅河州民族師範學校做了壹名教師。
2001年9月來到州民族師範,兢兢業業幹了四年的本職工作。其間,音樂對於他來說很大程度上是個奢侈品,巨大的工作壓力讓他沒有時間接觸音樂,只好默默壓抑著內心對它的那份熱愛,同事們也幾乎沒有任何壹個人了解他這方面的閃光點。師範學校的文藝活動頗多,但沒有壹個人會想得到留給他哪怕壹個節目上臺表演。唯有壹段時間他把侄子從昆明叫下來,兩個人合作在建水的某些酒吧茶樓唱過壹些流行歌曲,才有機會讓少部分同事註意到了他的歌聲,但這也由於非典期間生意變淡,酒吧茶樓都紛紛撤除表演項目甚至關門停止營業而被擱淺。幾年過去,他似乎更多地接受了教師這工作,漸漸與學生和同事們,與學校產生了壹種感情,而每周二十來節的課時量卻使他得了文科教師常有的職業病──慢性咽喉炎,且比較嚴重。嗓音特別容易變得沙啞,這對很想保護嗓子的他是件多麽心通的事情,可他把愛奉獻給了教育。直到2005年2月春節前夕,他和侄子合作以“耕耘者”組合的名義,以“身在異鄉,心系故鄉”為主題,以哈尼語歌曲為主體大膽在金平開了壹場簡單的個人演唱會。這是金平縣第壹場真正意義上由本土歌手開起的演唱會,也應該是紅河州乃至全省第壹場有那麽多首哈尼語歌曲的演唱會,可是在沒有任何贊助的情況下俺鬥做到了。在演唱會上,到場的人們是如此的熱烈,如此的激情,也如此的感動。就是因為這場演唱會,他才再壹次清楚地認識到,原來有那麽多人在喜歡他需要他等待著他出來唱歌,他覺得能為這麽多的人活著是最幸福最有價值的,自己應該為這群人活著;就是因為這場演唱會,他又重新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向!於是,為了實現自己更多的自我價值,面對依依不舍的那群學生他只能忍痛把這份愛割下,於2005年4月底毅然提出辭職申請,2005年11月正式批準辭職。他要把更多的精力獻給音樂,要把自己的青春付諸歌唱。也就在他提出辭職後的壹個月,壹下與他配合很默契的侄子卻又去了縣歌舞團,“耕耘者”組合算是再壹次解散,俺鬥還是毫不動搖地堅持著,追求著。在別人莫名的眼光裏,在別人各種冷嘲熱諷中,在多次出現吃飯危機的經濟條件下走著自己認定的路,開始走村串寨全身心從事收集整理哈尼民族民間音樂的工作,並嘗試創作出在哈尼族地區有深遠影響的近十多首歌曲。僅用半年多的時間於2005年12月推出了兩張大多由自己詞曲,完全由自己用簡陋設備承擔制作的,非常粗糙卻又註入太多心血的CD專輯:《哈尼人的傳說》和《夢裏故鄉》。於06年9月推出俺鬥首張個人MTV專輯《夢裏故鄉》。至此,壹個從未上過壹天音樂學校的哈尼歌手開始走向成熟,走向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