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項把整個天京城翻了個底朝天,洪秀全卻不見蹤影。7月30日,湘軍連長熊登武找了壹個姓黃的太平軍宮女去告密。他這才知道洪秀全已經死了十多天了。在她的指引下,曾國荃派人把洪秀全的屍體從天王府的正殿裏挖了出來。
直到去世,洪秀全都保持著他與生俱來的神秘。臨死前,他命人用十幾層厚布把死後的自己包裹起來。項挖開墳墓,把洪秀全屍體的厚布全部撕碎,擡到城南雨花臺,給曾國藩面見。
曾國藩和洪秀全,兩個苦戰11年的對手,從來都只是聽說過對方,卻從未謀面。沒想到今天會以這麽奇怪的方式見面。在曾國藩的日記中,他是這樣描述這位老對頭的:“胡須花白,頭禿,左臂仍肉肉的,身上披著黃緞繡袍。”洪秀全的屍體剛剛被檢查過。原來是南京晴空萬裏。突然,壹陣大風,壹場暴雨來了,大概休息了半個小時。
8月1日,曾國藩下達了最嚴厲的懲罰:“宰壹具屍體,用火焚燒!”洪秀全的屍體又被拖了出來,被刀斧劈成了碎片。即便如此,如果不死心,曾國藩還是命人把肉醬拌成火藥,裝上炮彈,然後壹個個發射出去——就算他死了,洪秀全也是全軍覆沒,鬼也沒了。
但是,如果說“焚屍升灰”只是洪秀全死後的壹次毫無意義的復仇,那麽在他死前,他那種如走火入魔般神秘荒誕的行為,說明早在項的大炮吹倒天京城墻之前,洪秀全的理想信念就已經破滅,他的精神世界已經崩塌。
幾個月的圍困在心理上是毀滅性的。
當天,當首都被圍困數月,面臨城破的巨大危險時,天京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所有人的心理底線都瀕臨崩潰。整個城市充滿了地獄般的恐怖氣氛。當時大家都很緊張,以至於“異裝癖和鬼魅互相出沒,從不睡覺。”門內,見妖下地獄,總鬧;在門外,他們抓賊,滅火,驅鬼。"
此時的洪秀全已經接近恍惚和瘋狂的狀態。長期的享樂生活嚴重削弱了洪秀全的意誌,損傷了他的智力。剛進天京,洪秀全就派人拆掉了明朝的紫禁城,命人把那些巨柱巨石運到玄武湖去建造新的宮殿。宮室建成後,洪秀全整天把自己關在富麗堂皇的天王府裏,沒有人看見他。壹方面,他混沌地思索著壹些哲學和神學問題,幻想著如何將王權和宗教更緊密地結合起來,建立壹個超級奴隸王朝,同時讓自己的臣民成為自己的教區居民,無私地貢獻壹切;另壹方面,他和歷史上所有的皇帝壹樣,修煉性交藝術,想在性交中獲得極樂,想辦法擺脫。他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最後隱居讓他化為塵土,及時行樂成了唯壹的安慰。
中國皇帝都講“天命”,造反派也講“天”。但沒有人像洪秀全那樣靠“天”。他聽不進任何不同的意見,也聽不進任何理性的建議。脫離群眾讓他變得更加孤傲、瘋狂、虛榮,甚至揚言“睡得安穩我就當王,坐吃山空”。這與其說是惡性的自我膨脹,不如說是狂熱的自我迷信。在他這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下,除了玩弄政治,沒有太多的辦法來應對復雜的現實。只能壹遍又壹遍地強調“認清真實情況”,不僅是為了穩定別人的信心,也是為了讓自己從紛繁復雜的現實中擺脫出來。
“上帝之子”因其不道德的行為而失控。驚心動魄的天京事件,不僅讓洪秀全失去了道德力量,也暴露了領導集團內部的殘酷。人們開始懷疑洪秀全“上帝之子”的身份,質疑他後宮生活的純潔。壹個高高在上、疑神疑鬼、無能為力的國王變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軍心渙散,天國神話逐漸破滅。
隨著天京最後壹道屏障,長江上遊重鎮安慶的失守,以及太平軍節節敗退的消息,洪秀全日漸頹廢消沈,麻木自我,自欺欺人。形勢急轉直下時,李秀成再三勸他帶領群眾突圍,“放城不走”,洪秀全勃然大怒,嚴詞斥責,“恐怕是天下唯壹的神,遵從神和我的兄弟耶穌的聖旨。不玩,不政事。如果妳想出國,如果妳想留在北京,妳將被允許這樣做。妳不幫我,就有人幫我!”此時天京只剩下三萬人,其中只有壹萬多人是太平軍,但真正能打仗的只有三四千人。李秀成問,天京兵少,怎麽辦?洪秀全回答說:“妳說沒有兵,我天兵比水還多,那妳為什麽怕那些曾經是惡魔的人?怕死就死,不涉政事。”
拒絕了李秀成“放城不走”的建議,剩下的結果無非是坐以待斃。天京被圍的最後壹刻,洪秀全看到城池守不住了,精神徹底崩潰。他整天喃喃自語,不停地呼喚神靈,乞求上帝讓地下長出糧食,好讓他的天兵吃掉敵人,殺死敵人。但是,食物畢竟不能從天上掉下來,很多人都是餓死的。城裏的男男女女饑腸轆轆,日夜圍著忠誠的宮殿哭喊求救。李秀成沒辦法,只好把家裏剩下的小米粒分給窮人,但所轄官兵沒有飯吃,只好用母親和婦女的首飾金銀作為軍事資源。然而,這種援助怎麽能解決根本問題呢?然後李秀成請天王允許饑民逃出城。天王對此很不高興。洪家趁火打劫,大肆掠奪逃出城的人的財物,鬧得滿城風雨,日夜不得安寧。到了四月,全城糧食耗盡,洪秀全就命人去“取來煮”苔蘚雜草之類的東西,美其名曰“甘露”。李秀成道:“這東西不能吃。”洪秀全道:“拿去做好。我先吃了!”他很願意與人民同甘***苦,但很快他就生病了,因為他吃了太多的甘露。但洪秀全拒絕服藥,導致病情日益嚴重,最後不治身亡。彌留之際,洪秀全發出最後壹道聖旨:“待眾安之時,我上天庭,從我天父天兄手中接天兵,保天京。”
縱觀洪秀全的最後時刻,他死得悲壯而悲壯。他整個虎頭蛇尾的壹生,給後人留下了太多的遺憾和嘆息。隨著他的去世,中國結束了漫長的戰爭,翻過了近代史上最沈重的壹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