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鹿鳴,
食野之蘋。
我有嘉賓,
鼓瑟吹笙。
吹笙鼓簧,
承筐是將。
人之好我,
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
食野之蒿。
我有嘉賓,
德音孔昭。
視民不恌,
君子是則是效。
我有旨酒,
嘉賓式燕以。
呦呦鹿鳴,
食野之芩。
我有嘉賓,
鼓瑟鼓琴。
鼓瑟鼓琴,
和樂且湛。
我有旨酒,
以燕樂嘉賓之心。
譯文
壹群鹿兒呦呦叫,
在那原野吃蘋草。
我有壹批好賓客,
彈琴吹笙奏樂調。
壹吹笙管振簧片,
捧筐獻禮禮周到。
人們待我真友善,
指示大道樂遵照。
壹群鹿兒呦呦叫,
在那原野吃蒿草。
我有壹批好賓客,
品德高尚又顯耀。
示人榜樣不輕浮,
君子賢人紛紛來仿效。
我有美酒香而醇,
宴請佳賓嬉娛任逍遙。
壹群鹿兒呦呦叫,
在那原野吃芩草。
我有壹批好賓客,
彈瑟彈琴奏樂調。
彈瑟彈琴奏樂調,
快活盡興同歡笑。
我有美酒香而醇,
宴請佳賓心中樂陶陶
賞析
此詩自始至終洋溢著歡快的氣氛,它把讀者從“呦呦鹿鳴”的意境帶進“鼓瑟吹笙”的音樂伴奏聲中。《詩集傳》雲:“瑟笙,燕禮所用之樂也。”按照當時的禮儀,整個宴會上必須奏樂。《禮記·鄉飲酒義》雲:“工入升歌三終,主人獻之。笙入三終,主人獻之。間歌三終,合樂三終,工告樂備,遂出。……知其能和樂而不流也。”據陳澔註,樂工升堂,“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每壹篇而壹終。三篇終,則主人酌以獻工焉。”由此可知,整個宴會上是歌唱以上三首詩,而歌唱《鹿鳴》時又以笙樂相配,故詩雲“鼓瑟吹笙”。樂譜雖早已失傳,但從詩的語言看,此詩三章全是歡快的節奏,和悅的旋律,同曹操《短歌行》相比,曹詩開頭有“人生苦短”之嘆,後段有“憂從中來,不可斷絕”之悲,唯有中間所引“鹿鳴”四句顯得歡樂舒暢,可見《詩經》的作者對人生的領悟還沒有曹操那麽深刻。也許因為這是壹首宴饗之樂,不容許雜以壹點哀音吧。
詩之首章寫熱烈歡快的音樂聲中有人“承筐是將”,獻上竹筐所盛的禮物。獻禮的人,在鄉間宴會上是主人自己,說見上文所引《禮記》;在朝廷宴會上則為宰夫,《禮記·燕義》雲:“設賓主飲酒之禮也,使宰夫為獻。”足可為證。酒宴上獻禮饋贈的古風,即使到了今天,在大賓館的宴會上仍可見到。然後主人又向嘉賓致辭:“人之好我,示我周行。”也就是“承蒙諸位光臨,示我以大道”壹類的客氣話。主人若是君王的話,那這兩句的意思則是表示願意聽取群臣的忠告。詩之二章,則由主人(主要是君王)進壹步表示祝辭,其大意則如《詩集傳》所雲:“言嘉賓之德音甚明,足以示民使不偷薄,而君子所當則效。”為什麽祝酒之際要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是君主要求臣下做壹個清正廉明的好官,以矯正偷薄的民風。如此看來,這樣的宴會不徒為樂而已,它也帶有壹定的政治色彩。三章大部與首章重復,唯最後幾句將歡樂氣氛推向高潮。末句“燕樂嘉賓之心”,則是卒章見誌,將詩之主題深化。也就是說這次宴會,“非止養其體、娛其外而已”,它不是壹般的吃吃喝喝,滿足口腹的需要,而是為了“安樂其心”,使得參與宴會的群臣心悅誠服,自覺地為君王的統治服務。
通過《鹿鳴》這首詩的簡單分析,我們對周代宴饗之禮——包括賓主關系、宴樂概況,可以有壹個大概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