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姥爺66壽辰。他患半身不遂11年了。近年來,他終日臥病在床,大小便不能自理。不知為什麽,姥姥主張,今年姥爺過甚生日時,為他祝壹次大壽。這不,連在外地工作的兒女也買回那麽多好吃的東西。大家還特意蒸了大壽桃,用楷書寫了“福如家東海長流水,密比南山不老松”的條幅掛在兩邊,就連沒過門的五舅媽也從大連趕來了。
正當大家興高采烈準備美餐的時;我突然聞到二股熏人的臭味。“是不是姥爺拉下了?”我小聲向媽媽。“就是,就是。”二舅的小孩兒接過話按說,“臭臭;真臭!”壹邊說;壹邊往外跑。幾位來客被舅舅們請到外屋去了.大舅舅就讓正在洗木耳的五舅媽也到另壹個房裏去,但她執意不去。
這時,大舅舅和二舅七手八腳地把姥爺褲子脫下來,媽媽三步並做兩步地跑到院子裏拿盆,又象旋風那樣旋了回來,把姥爺的褲子放在盆裏準備洗。這時,我看到五舅十分尷尬,臉壹陣紅,壹陣白,拉著五舅媽說:“妳先出去,出去會兒……”五舅媽象沒聽見似的,說:“沒啥,得的就是這種病嘛。來,我和大姐壹塊替爸爸洗褲子。”壹邊說壹邊放下手裏的木耳就去端洗衣盆,慌得姥姥連忙攔住她說:“不用妳,妳到外面呆壹會兒吧,有這麽多兒女,用不著妳。“這就見外了,”五舅媽說,“我在外地,伺候老人的時間不多,就讓我盡盡孝心吧。”這時,五舅可樂了,他忙湊過來笑嘻嘻地說:“讓我洗吧!”“好吧!就讓我和老五壹起洗吧。”說著,五舅媽便把盆奪過去,拿起搓板,揉了起來。媽媽只好站在壹邊打下手,拿肥皂,遞刷子。’
舅舅們這時已經給姥爺換了褲子出來,再三說不要五舅媽洗,可她執意不從,還是沈樣用力地搓者,揉著,熟練地打肥皂,麻利地擰著衣服,還不時用手扶壹扶要扶下來的眼鏡。我仔細地看著五舅媽的壹舉壹動,不知怎的,眼裏噙著淚水……姥爺呢?我扭頭壹看,他也噙著淚花,滿是皺紋的面容也舒展了。
她第壹次來姥姥家,給姥姥家增添了80年代青年人特有的活力。這不,大家問長問短,五舅媽落落大方地回答,說話就象唱歌壹樣悅耳動聽。她還把在西德拍的照片拿給姥爺和我們看。
我壹邊看照片,壹邊仔細端詳眼前的五舅媽:她不高不矮的個子,圓圓的臉龐,穿著壹件胡藍色的連農裙,鼻梁上架著壹副金絲眼鏡,連衣裙襯托著她那紅潤、細膩的臉,更顯得年輕漂亮,風度翩翩。她壹邊洗木耳,壹邊和大家說笑,屋裏氣氛十分活躍,就連口齒不靈的姥爺今天也不停地說著什麽,臉上露出了很少見到的笑容。
壹切就緒後,豐盛的佳肴端上來了,熱烈的氣氛又充滿了整個屋子。二舅為姥爺唱了《爸爸,祝妳長壽》的歌,大家都輪著為姥爺敬酒,說—兩句祝賀的話。但不知怎的,我心中還想著剛才發生的事,總覺得“壽比南山”的條幅,“福如東海”的頌歌、“色香味美”的佳肴,都比不上沒過門的五舅媽的“生日劄物”更有價值。我不由地看著坐在身旁的五舅媽,越看,越覺得她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