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說說“雙橋老流氓”是如何被抓捕的。世界上的事情都是無巧不成書,這回老流氓終於遇見他的克星了。
雙橋老流氓李寶成被抓的經過十分吊詭。
話說北京通縣梨園有壹個退伍軍人,那天家裏沒鹽了,去供銷社買鹽。他走到供銷社門口,正看見裏面出來壹個人,見了他神色壹滯,停了壹下又往前走。退伍軍人有點兒好奇,對這個人看了壹眼,那人也還了壹眼,兩人擦肩而過。
剛要進門,忽見供銷社的女營業員從門裏探出頭來,看到退伍軍人,馬上大聲喊:“搶劫啊!”退伍軍人回頭壹看,剛才那人已經跟兔子壹樣跑了起來。這退伍軍人壹轉身,壹邊喊“站住!”“抓住他!”壹邊就追了出去。這壹喊不要緊,前面那人立即加速。附近是個居民點,有些下夜班的工人正好回來,壹看這個情形,也邊喊邊跟了上來,壹時竟然湊了百十來人。
壹個跑,百十來人在後面追,在當時的京郊堪稱壯觀。
又追出去兩三公裏,雙橋老流氓李寶成連減速都沒有。退伍軍人再壹回頭———這回身後壹個人也沒有了。全讓那小子給跑趴下了!
這退伍軍人壹琢磨,這不行啊,就剩我壹個了,這麽追上去,他要是有刀呢?當過兵的壹般反應都不慢。正好,旁邊有個石頭矮墻,退伍軍人跑過去,從墻頭上卸下壹塊大磚頭來。
回頭壹看,周圍壹馬平川,那小子還沒跑太遠。退伍軍人舉著這塊磚頭追上去了。這壹追,就追到了壹萬多米(有材料證實,雙方確實追逐了壹萬多米)。那小子終於跑不動了,回身擺個架勢,好像要魚死網破。退伍軍人上去,壹磚,就把這小子拍那兒了……
壹通拳打腳踢之後,這小子就被作為搶劫犯“扭送當地公安機關”。到了當地公安機關壹說,人家講這個案子我們處理不了。他在北京搶的錢,我們得跟北京警方聯系,讓他們處理。同誌,俺們這兒是河北,三河縣……
說到這兒,不用多講,這個被壹磚拍倒的,就是北京警方十年追捕的“十八裏店飛毛腿”———李寶城!
主動招供
然而,李寶城雖然被抓,而且是因為搶劫被抓的,但並沒受到太大重視。被河北的警察交給北京警察,扔到拘留所裏就沒人理他了。每天是鹹菜窩頭,窩頭鹹菜……壹直吃了二十多天鹹菜窩頭,終於把李寶城吃毛了。
發生了這樣不合情不合理的事情,李寶城的弱點就暴露了———他沒讓公安機關抓進去過。這就意味著他對抗審訊無論在技巧還是在精神上都有不足之處,問題是整天關在屋裏就剩瞎琢磨了。身負三百多起案子,李寶城的心理不出問題那才怪呢。
不斷受到煎熬的李寶城終於出了昏招———為了換得早日提審,他主動供認了自己曾經在兩年前作過的壹起盜竊案。結果,過了三天,終於有人審他了。審他的是刑警老孫和另壹個刑警。
話說回來,怎麽把人擱那兒二十多天不理呀?原因很簡單,公安機關當時接到上級命令要整檔。全局上下都被忙得暈頭轉向,工作中不由自主地出了紕漏———李寶城這案子被歸錯了檔,造成二十多天後才發現此人居然沒審。
這裏面還有壹個問題,就是案子是河北警察交過來的,案卷主要內容都是李寶城對搶供銷社的細節描述,沒怎麽提他那個萬米賽跑。
所以,老孫他們審李寶城,是後來才知道那個萬米賽跑的事情。他們重點還是問搶供銷社的事兒。李寶城也好像覺出來警察審他並不像審“老流氓”,於是壹口咬定自己當時是喝多了,不知道幹了什麽。這種小伎倆倒瞞不了老孫他們,聽這小子不說實話,兩名警察就開始跟他泡蘑菇。審著審著,老孫忽然看到這小子還交代了壹件盜竊案———偷的是財務室,金額壹千多元,在當時算比較大的案子了,於是壹五壹十和李寶城核對起來。
說著說著,老孫腦子裏靈光壹閃———嗯,這個案子怎麽有點兒熟呢?他停下筆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了———哎,這不是“飛毛腿”卷宗裏的案子嗎?
對“十八裏店飛毛腿”,警察多次遭遇都在深夜,看不清情況,所以說不準他的個頭。而受害者普遍反映此人是壹彪形大漢,完全無法抵抗。再看看這李寶城———形貌猥瑣,土裏土氣,最要命的個頭才壹米六幾———這小個兒像嗎?事後才弄明白,這種受害者的描述為了表達自己確實無法反抗,往往誇張到離題萬裏。
那時,“十八裏店飛毛腿”三百多個案子,都歸納出來了,就是壹個人幹的,而李寶城供的正是其中之壹,那不是他是誰?後來,李寶城終於認罪了,問哪個案子說哪個。半年以後,他被執行死刑。
警察們總結,“飛毛腿”李寶城最厲害的,是他的耐力,而那退伍軍人,最後不但跑贏了這小子,還拿板磚將其壹磚放倒,其體力耐力實在駭人。後來才知道,他上學的時候,得過北京市馬拉松冠軍!飛毛腿碰上他,就算是碰上天敵了。